作者:妾在山阳
早在南斗神宫,南斗帝君就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南斗帝君说,白潇潇的命数和他牵连、和天下牵连。他一直没去追溯因果,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这一次跟魔神的会面,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谢识衣在入山洞之前,就在想有关言卿重生的事。魔神跟他说了这么多,可他审视魔神的第一眼,想的却是,或许他和魔神是曾经见过的。
*
去。
白潇潇觉得自己像是魔怔了,他真的被这道声音操控神智,随殷无妄去了霄玉殿。
破碎的雪粒和刺目的极光中,他大脑抽痛、一片空白,只记得拂过耳边那寒天彻骨的风声。
最后他看到了血,铺天盖地的血,几乎要把霄玉殿都染红。
“潇潇!潇潇!”
颜乐心在喊他。
“潇潇,潇潇。”
这又是一道记忆里妇人的声音。
“潇潇,你怎么流血了。伤的重不重啊,来人啊,快叫大夫。”
白潇潇悠悠转醒的时候,眼角还有晶莹的泪光。他终于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障城发生的一切。
他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难掩酸涩,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在颜乐心的安慰声里,他却想着另一个男人。
那个他以为和自己不会有任何交集的男人,那个从来没正眼看一眼自己的男人。
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见过,在泛金的黄昏里,在堆叠的枯叶里。
“潇潇,你是想起什么了吗?”颜乐心温柔亲切地问他。
白潇潇抬起头,紧抓住颜乐心的手臂,哽咽说:“师兄,你陪我去一趟人间好吗。我们去一趟障城。”
颜乐心愣住:“人间,障城?”
白潇潇点头:“对!”
白潇潇和颜乐心离开合欢派要和宗主禀告,但合欢派宗主此时不在门内。他只能带着颜乐心偷溜出门,刚走至山门口,就见门中弟子都在断崖山练武。
颜乐心皱眉说:“师叔突然把所有在外游历的弟子都招了回来,可能要发生什么大事。”他说:“潇潇,要不我们还是暂时不要出南泽州吧。”
白潇潇却轻轻摇头说:“不,我一定要去障城!我等不了,师兄我等不了!”
他觉得那里一定有什么答案,是他毕生追求的。
南泽州去障城的并不止他一人。
虞心一心为主分忧,自作主张,打算在不惊动秦家的情况下让九大宗注意障城。最后他灵机一动,选择借着仙盟的身份、潜入九大宗,把障城的事以悬赏任务的形式挂在了每个宗门的领事阁里。
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忘情宗居然把这当做一起再简单不过的凡人魔种作乱,安排给青云大会后入门的弟子做第一次试炼。
其余宗门,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
衡白自汀澜秘境出事后,便把自己封闭在峰头,死都不肯出来。
天枢试图安慰他,拎着一坛酒过来找他。
忘情宗台阶上梅花一年四季盛开,但是除了玉清峰外,很少有山峰会种梅花。
天枢安抚他说:“掌门都没说什么,那就肯定不会有事。”
衡白本来就是娃娃脸偏圆,但翻惯了白眼,垮着脸也给人感觉阴阳怪气不好惹。他手里捏着一根树枝:“我当然知道谢师兄不会有事,我就是看秦家碍眼。”
天枢捋胡须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秦家一派在青云大会后,就像是找到什么天大的把柄,在上重天说尽风言风语。好像恨不得现在就入主霄玉殿,然后对谢识衣下天下杀令。
天枢说:“你是真的很崇拜你谢师兄啊。”衡白用木枝在泥人上画了一个眼,然后放低声音说:“对啊。我刚入门的时候,谢师兄救过我一命。”
天枢愣住,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段往事:“这从来没听你说过啊。我也完完全全没看出来。”
“你肯定看不出来,因为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不叫救,就是一次巧合。但我真的是承了他的恩情,于是之后就特别崇拜他。”
衡白抬头,以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玉清峰。那里永远在雾凇云烟里,成为忘情宗最清冷也最安静的存在,就像谢师兄这个人一样。初次见面的时候,谢师兄甚至比他还小一点。可在那个少年面前,他已经能清晰感知凡人与天才的差距。
衡白忽然偏头嘀咕说:“我还挺好奇谢师兄以前的事的。”
天枢:“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衡白说:“他带燕卿回来,跟掌门说是故人。你说,能做到这种地步,这得是怎样的故人啊。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啊?”
天枢慢悠悠笑了:“我看你之前那么针对燕卿,还以为你很不喜欢他呢。”
衡白说:“没有,我就是看谢师兄那么在乎他,但他总是一副不上心装作不懂的样子,觉得来气。”
天枢说:“……”
那你也真是活该你被燕卿一气再气了。
衡白又突发奇想说:“难不成燕卿在小时候救过谢师兄一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天枢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出山令来。
“这次有一处新人的试炼任务就在障城,你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眼。”
衡白一下子抬头:“障城?!”
天枢说:“对啊。让你好好看你谢师兄在人间待过的地方。”
衡白一下子丢掉木枝,从他手里拿过令牌,嗤笑出声说:“行啊。”
天枢又嘱咐道:“障城毗邻沧妄海,记得行事小心些。”
衡白挥挥手说:“没问题。”
*
魔神果然就是他和谢识衣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遇到祂就没好事,走个山洞都能走散。
言卿左看右看,然后伸手从头顶的藤蔓堆里扯下一片叶子,放到嘴边吹。
不得志一到危险的时候,就会被言卿拽出来“患难与共”。听言卿吹那断断续续难听得要命的曲子,不得志痛不欲生,拿着翅膀直捂耳朵。
“你在干嘛!”
言卿说:“看看能不能招点萤火虫来给我指路。”
不得志说:“招个屁萤火虫,就你这技术,我觉得你只能招来鬼。”
言卿说:“鬼也好啊。”
言卿把叶子一丢,微笑起来,可是桃花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他如入无人之境,在山洞里道:“魔神你在吗?兰溪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和谢识衣说啊,非要把我们分开——你是觉得他比我好对付一点吗?”
“做梦呢。”言卿低低说完这句话,冷笑一声,又停止自言自语,开始在山洞里到处找机关。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他最后带着不得志都走出了山洞,还是没见到魔神兰溪泽。
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把谢识衣搞丢了。
“我就说先去南泽州,你非要找兰溪泽干什么。”言卿回首看草木掩映的洞穴,眼神晦暗不明,轻声抱怨。
不得志探头探脑,也察觉出了点不对劲:“咋了,你的小情人丢了?”
言卿:“嗯。”
不得志:“那现在咋办。”
言卿看着自己身处的这片山林:“我想炸了这里。”
不得志:“啊啊啊???”
言卿闭上眼,试图用识海覆盖这里,然而有一层薄薄的雾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来,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织女丝。
“差点忘了,我还有这玩意儿。”
言卿的手指虚虚往空中一指,腕上的红线瞬间化千丝万缕,自他为中心漫散,在狩猎山上铺开漫山遍野的红光。
它们错综复杂在天幕之上把这里笼罩,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茧。
在织女丝覆盖的领域之内,兰溪泽这种强大魔种气息无法隐匿。
兰溪泽已经不在狩猎山了。
不过也离得不远。
言卿抱着不得志转身下山,但是在下山的时候,也没有把线收回来。依旧让它们成为最森严的阵法,牢牢地守候在这里。
不得志:“你要去干嘛?”
言卿言简意赅:“寻妻,杀人。”
不得志被他语气里的杀意震得一哆嗦,眼珠子悄悄瞥了言卿一眼,然后拿翅膀抱住了言卿的头发。
言卿的头发很长很黑,光泽如流水。它仔细闻,里面好像还带了一种奢靡的草木香,又冷又惑人。
不得志爪子摁着言卿的肩膀,防止自己栽下去。
这还是它第一次看言卿生气的样子。从回春派被他带出地牢开始,言卿一直给它一种和这个世间格格不入的感觉。
永远在看热闹看戏的,除了和他小情人沾边的事外,言卿总是个旁观者。
这是第一次言卿目的强烈地自己去做一件事。
不得志左看右看说:“我感觉这地方有点蹊跷。”
言卿说:“废话。”
因为地理位置,障城是第一个先受魔种侵害的城市。言卿还没入城,先在城门外遇到了上重天的人,是九大宗上阳派的弟子,一群只有元婴金丹期的少年。
听说是奉师门之命,前来捉拿魔种。
言卿打量了一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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