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弦羽
他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但凡是涉及林星程的事，宋明欣都会很敏感，这么多年从来没变。但他知道，不管最后她有多敏感不舒服，最终都会妥协。
她只有这一个选择。
大约是听到了客厅的动静，原本在自己房间背剧本的郁宁秋拎着一卷剧本从二楼扶梯下来，“你回来了。”
他是昨天住到宋明燃家里的，搬完家已经挺晚了，都没时间跟宋明燃好好说话，结果今天起来一看，宋明燃又是一早就走了。
宋明燃抬头看向扶梯上的郁宁秋，恍惚之间，在那人的脸上看到了林星程的影子，心情有些好转。
他都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替身。
“在看剧本？”
郁宁秋点头，“嗯，新接了部剧。”
这是最后一部还没跟郁宁秋解约的剧。
上次去面试的那部大制作坚持要他演男三，郁宁秋不甘心，联合经纪人给那部剧泼了点脏水，趁势退出，因为流量摆在那，他很快就接了另一部小制作剧的男一，报酬低了不少，但聊胜于无。
宋明燃笑笑，“挺好的。”
然后宋明欣和郁宁秋互相看了一眼。
原本郁宁秋住到只有宋明燃和宋明欣的家里，是有一点奇怪的尴尬的，但奇怪的是宋明欣似乎对郁宁秋有着莫名的容忍，甚至还在帮郁宁秋。
郁宁秋理解，这是他的主角光环。
“你们聊吧，我先回屋了。”宋明欣起身，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给两个人创造了独处空间。
郁宁秋对她报以感激地一笑。
等宋明欣走了，郁宁秋来到宋明燃身边，看到他带回一块画板，好奇道：“今天是出门画画去了吗？怎么画板上什么也没有，没有灵感？”
宋明燃不想多说，只淡淡回了个“嗯”。
不是他没有灵感，而是模特已经不在了。
“那你吃过东西了吗？”郁宁秋又问。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那让佣人再做点，我陪你吃？”
宋明燃一笑，“谢谢宁秋哥。”
偌大的客厅里就两个人。
大落地窗外，冰雪还未消融，快过农历新年了。
宋明燃换了身休闲衣服出来，坐到了沙发上，依旧是一身白，松松垮垮的。
郁宁秋的目光一直挪不开。这人真是长得太帅了，完美的皮囊，还有那些让人看了震撼心神却似懂非懂的画，让他看起来充满神秘感和魅力。
这人越让自己着迷，他就越有些不安全感——因为林星程。
宋明燃也是林星程的同学，也曾经收留过林星程，他担心宋明燃会像顾衡一样，担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
想了想，郁宁秋故意道：“我想起《繁花》了。可惜我只看过一眼，它就被烧掉了，那副画真好看。”
听到这里，宋明燃的瞳孔微微黯了一下。
是的，因为那副画，他惩罚林星程，感觉自己曾经对那人厌恶到了极点。
可在那人离开以后，他时而又会感觉到孤独，尤其今天种种经历，让他心情复杂。
“不说这个了。”
“啊，好。”
是想起被林星程背叛的感觉了吧？
郁宁秋在心里偷笑。
为了不让两人的气氛变差，他又道：“说起来，你有段时间没画我了。”
宋明燃偏头看他，“宁秋哥想让我画了？”
“嗯。”
“我很贵的，”宋明燃笑着，伸出手去，拇指摩挲了下郁宁秋的脸，“想让我画，不表示表示吗？”
郁宁秋的鼻尖涌入了一股好闻的香水味，是宋明燃身上惯有的味道，这让他有些亢奋。他看着宋明燃，身体往他的方向靠了一下，然后将宋明燃压到身下，吻他的唇。
偌大的客厅里就两个人，窗外冰天雪地，屋内的壁炉正烧得热烈。
宋明燃边接吻边笑，“哥哥要让我上.你了吗？”
郁宁秋喘着气看他，眼底情.欲翻涌，“我不告诉你。”
结果宋明燃只是笑，不紧不慢地说：“等我先填饱肚子。饿得没力气了。”
一旁，女佣正好端了食物过来。
两人一起吃完东西，女佣把碗筷收走，宋明燃满足地靠在沙发上休息。郁宁秋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握了下他的手。
宋明燃饭后有些犯困，微眯着眼打了个呵欠，“好像有点困了。”
郁宁秋本来想说“那我陪你睡一会儿”，结果女佣又拿过来一个快递包裹，说是早上送到画室的，画室那边的人看他不在，又转送过来。
宋明燃不经意扫了眼寄件人：童柯。
童柯，林星程还在的时候，画室的另一个助理。
也是他鞭打林星程时吓得拦住他的那个。
童柯是他美院的学弟，以前寒暑假会来他画室兼职做助理，后来听说人生病了，就请辞不来了。
宋明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寄东西过来。
他打开包裹，发现里面居然只是一封信，还有一副肖像素描，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便签纸。
便签纸上写的是：
宋先生您好，儿子童柯在贵画室兼职期间，得到您的照顾，非常感谢，但因不可控制的疾病原因，他非常匆忙地离开了您的画室，在此表示歉意。小柯说他跟你学到了很多，这个世界很美，只是可惜没有来得及将它们都画出来。
在此我虽然非常悲痛，但还是要告诉您，童柯已经因病去世了，临走前他留下了一些东西，希望我能将这些东西交于您。
祝生活顺意。
落款是童柯妈妈。
宋明燃看完，眉头不由皱起。
童柯那小孩还那么年轻，居然已经过世了？
他还记得那小孩刚来应聘的时候，沉静乖巧，带着黑框的眼镜，一心只想来他这学习。
那天他正好在给林星程画画——普通的穿着衣服的画，童柯不小心碰翻了他的调色盘，颜料洒在了他画了一半的作品上。
小孩都吓坏了，哆哆嗦嗦地道歉，怯生生地问要赔多少钱。
彼时他正想赶走这毛手毛脚的孩子，谁知林星程却说了句“我觉得他挺好的，能原谅一次，把他留下来吗”。
在此之前，林星程几乎事事顺着他，从不反驳他。
宋明燃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一个自己都身不由己的人，哪来的勇气帮别人说话？
宋明燃那天鬼使神差答应了林星程的请求，他突然觉得，偶尔宠一下他的班长哥哥，感觉似乎也不坏，于是就把童柯留下了，也没让他赔画的钱。
郁宁秋的声音将宋明燃的思绪拉了回来，“明燃，童柯是不是你以前的助理啊？”
他之前见过一次，男孩对他并不热情。
“嗯。”宋明燃答，“是他。”
“奇怪，他就是个普通打工的助理，过世了会有什么东西给你呢？”
伴随着疑问，宋明燃先打开了那幅包着的画。
画上画的是一个人的正面肖像素描，画得很好，看起来很用心，宋明燃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是宋明欣。
郁宁秋也很吃惊：“你姐姐？小助理干嘛要画你姐姐啊？”
宋明燃摇摇头。
这幅画对宋明欣有一点点主观上美化的倾向，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作为童柯的老板，他再了解不过。
他又展开了那封信，看字迹，是童柯亲笔写的。
【宋先生您好：
有些事情一直压在心里，让我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都很良心不安，所以在去世前，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你。
那天工作室失火，您最珍贵的那副《繁花》被烧毁了，您以为是那天留在画室最晚离开的林星程先生做的，但其实不是……那天的火，是我放的，我在林哥走后又回去了。】
看到这里，宋明燃骤然一愣，彼时报复林星程时，自己说过的那些折辱的话语瞬间涌入脑海：
“曾经还以为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来着。”
“哥哥难受吗？我看到画被烧了也很难受。”
“你怎么就不知道悔改呢？哥哥真的是这辈子都不值得原谅啊。”
宋明燃皱着眉头继续看信。
【为了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可以调阅画室旁边银行的监控看看，那天晚上十点，我回去了。本来是想拿些东西的，但是不小心纵了火，没来得及抢下您的那副画。
我向来有点冒失，这次犯了更大的错，所以当时没有勇气告诉您，对不起，烧毁了您最珍贵的画。
良心告诉我不能带着这个秘密就这么死去，所以我今天决定说出来。让林星程先生为我背了这么久的黑锅，我也非常非常抱歉。再次说一声，对不起。】
宋明燃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宋明欣告诉他画被烧而林星程是最后一个离开工作室的人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他做的”。因为林星程就是会背叛别人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事实……不是吗？
怎么可能……不是林星程？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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