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他得不到明飞卿的身心,却可以把他一辈子困在身边。
不过很快,南国就开始事事不顺。
先是高频次的天灾,饥荒几乎波及到皇城,再是边境祸乱,那些亡国之民豁出性命烧杀抢掠报复南国子民,闹得南国境内鸡犬不宁,怨声载道,后来军营里突然发了一场瘟疫,折损了五万精锐。
像是上天在惩罚耶律南炙的麻木不仁。
到了第三年,西溱卷土杀来,领兵的是淮子玉。
耶律南炙从来没把这个不起眼的皇子视为对手,却在那场战役中数次中计,屡次战败,就算胜过几回,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紫微星带给他的好运,在短短三年里被消耗殆尽,是上天在惩罚整个南国。
秦兆意识到这个可怕的走向,劝耶律南炙,要么杀了明飞卿,要么赶紧放他走。
他不是南国人,再留下来,一定会带来更多灾难与祸事。
决定停战议和的那晚,耶律南炙将刀架在明飞卿的脖颈上。
明飞卿听着外头的西溱战歌,安然地闭上眼。
只要知道阿瑾在变强,在变好,他已经很知足。
他此刻就是死也瞑目。
耶律南炙看他这般坦然,反倒生出了恨意,他没有杀了明飞卿。
只是隔着衣物,在明飞卿身上弄出那些惹人猜想误会的淤青痕迹来。
“孤很好奇,淮子玉会怎么爱一个清白尽毁的明飞卿。”
停战之日,下了好大一场雪,耶律南炙亲手将明飞卿身上的衣服撕裂,再把他悬挂到城楼外,最后让士兵把这三年南国民间编排的淫词艳曲绘制成册,随着风雪一起撒向西溱军队。
那是彻骨的寒冷与羞辱,明飞卿至死不忘。
第36章 不配
他失神间碰倒了桌上的杯盏,才从回忆中脱离而出。
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响。
“飞卿,你还好吗?”
隔着一道殿门,淮子玉的声音闷闷的,却不难听出他的小心翼翼。
明飞卿不耐烦地应:“你有何事?”
他捡起了杯盏,没打算去开门。
出乎意料,淮瑾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闹着要进来。
他只是说:“我知道你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我现在才来说相信你,是不是太晚了?”
明飞卿听清了他的话,冷笑起来。
这已经不是晚不晚的问题,而是他需不需要这句“相信”。
很显然,他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陛下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清白与否,你本就没资格置喙,你的这句‘相信’,在我这儿一文不值。”
门外沉默了下来。
明飞卿看到他投射在烛火中的影子,一动也不动。
良久,淮瑾才对着紧闭的殿门说:“我会拧下耶律南炙的头,给你赔罪,南国欺辱过你的人,有朝一日会跪在你脚下祈求原谅与宽恕。”
呵。
明飞卿冷声讥讽他:“你连南国的议和条款都不敢驳回,在这儿夸什么海口?”
淮瑾:“........”被心爱之人瞧不起真是挫败至极。
比起让耶律南炙得意,明飞卿勉强站在了淮瑾的立场上,劝了一句:“南国不会真心议和的,耶律南炙想侵吞西溱的野心从未熄灭过。”
“淮瑾,你用尽手段才坐上皇位,但愿你有能力撑得起这个国家,别轻易做了亡国之君。”
殿内的灯被明飞卿熄了,这是不想淮瑾再打扰他的意思。
淮子玉颓败地坐在门槛上,夜里的寒风似是钻进了他的心窝里。
他以为飞卿此刻会需要自己的安慰,所以推掉了许多事,特意跑了来,结果却是自作多情,明飞卿甚至不想给他开门。
前世他没做好的事,现在想着弥补,却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了。
他守在新梧宫的寝殿门口,就这样枯坐了一夜。
脑中乱得很,时而在想如何应对南国的挑衅与虚伪求和,大部分时候都在反思自己前世的种种错处,他整个人都被懊悔填满了。
天蒙蒙亮时,细春才发现枯坐在寝殿外一整宿的君上。
他身上已经落满了清晨的寒霜,长睫上也凝了几颗霜珠。
淮瑾眨了眨眼睛,抖落那层寒意,起身嘱咐细春,不必告诉明飞卿昨夜他在这里守了一宿。
细春懵懂地点点头,望着君上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新梧宫紧闭的殿门,叹了一口气。
和南国议和的事进展得异常不顺,正如明飞卿所说,耶律南炙根本不是真心求和,他的野心膨胀得厉害,贪得无厌,西溱本已做了让步,南国却得寸进尺,还想要更多的好处。
这番外交拉锯持续了将近半个月都没有令双方满意的结果。
西溱朝堂上笼着一层压抑的阴霾。
淮瑾日日在奏折里苦熬,身边照顾的人除了天白和几个近身的宫人,再没其他人。
按照朝中大臣的说法,就是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新梧宫那位,形同摆设,根本没把皇帝放在眼里过,哪怕一句关心都不曾让人传达。
新梧宫的人也看不下去了,天青听了天白的话,傻乎乎地劝:“公子要不去看看陛下吧,为了前朝的事,他瘦了一圈,公子这么聪明,给陛下出出主意也好啊。”
明飞卿合上书卷,对天青说:“你是我的人,管他做什么?要不我把你送到合阳殿去,你可以日日给他出主意。”
天青脸都涨红了,自知公子是迁怒到自己身上来,立刻闭嘴了。
有他做例,新梧宫的宫人也不敢再多嘴规劝什么。
这日,明飞卿去御花园散心,走进假山群时,被一道人影挡住了去路。
等他的视野恢复时,已经被耶律南炙困在无人的角落里。
耶律南炙换了一身侍卫的服饰,从宫外的使臣府邸潜进了宫里。
光天化日之下,他把西溱的皇后抓到了角落里。
明飞卿强装镇定,提醒他:“这里是西溱皇宫,不是南国。”
耶律南炙笑道:“你以为孤会忌惮淮瑾?”
“但你确实是因为打不赢淮瑾才出现在这里,不是吗?”
耶律南炙显露出几分不悦,他抓过明飞卿落在肩上的长发,放在鼻间轻嗅,“走到议和这一步,只是因为孤想你了。”
明飞卿没有扯开自己的头发,只是以冷眸直视着他。
耶律南炙似乎生出几分愧疚:“从前是孤用错了方式,你跟孤回南国,孤好好待你,淮瑾能给的,孤都能给,还都是更好的!”
明飞卿觉得这话好笑,他双眼微弯,眸里盛着天光,耶律南炙心都跟着颤了起来,他以为明飞卿这是答允了,不想下一刻,明飞卿忽然变脸,冰冷冷地道:“你做梦。”
耶律南炙的笑意全失:“你知道做君主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就是孤就算是做梦,也有能力把梦境弄成真的。你不会真以为南国已经走到不得不议和的境地了?孤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来西溱见见你,顺便劝你跟孤回去,你若是听话,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西溱也能有短暂的太平,你若是倔强不从,那就是害了整个西溱。”
他凑到明飞卿面前,气息都扑到对方脸上:“你猜这场战再打起来,淮子玉能有几分胜算?”
几乎一半不到。
西溱百余年来都不是南国的对手,那次打成平手停战,一是因为淮瑾韬光养晦三年拼尽全力,二则,南国境内天灾人祸不断,多少于前线战事有影响,就算是这样,西溱也只是侥幸打了个平手。
明飞卿知道,耶律南炙在拿整个西溱威胁他。
“如果我不跟你回去,你就会发兵灭了西溱?”
“是。”耶律南炙毫不避讳,他吃准明飞卿心慈,一定会为了整个西溱而顺从自己,如同三年前他为了淮子玉牺牲自己一样。
“啊,那真是太好了。”明飞卿一拍手,说,“你赶紧把西溱灭了吧。”
耶律南炙瞪大眼睛:“你以为孤在跟你开玩笑?”
明飞卿摇摇头:“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我不会跟你去南国的,你要灭西溱现在就可以动手了,别磨磨蹭蹭地只会耍嘴上的功夫,怪让人瞧不起的。”
“明飞卿?!”耶律南炙不可置信,“别嘴硬,你不是这么自私的人,你别忘了,如今西溱的皇帝是你最心爱的淮子玉!”
明飞卿打开他抓着自己头发的手,咄咄逼人地反问:“自私一点有什么不好呢?我在南国三年,受尽屈辱,以为回到母国一切都会变好,结果呢?你应该也知道西溱上下是怎么诋毁我的,既然我的牺牲注定得不到他们的回报与尊重,我为什么还要为了所谓的大我牺牲自己呢?”
他上前一步,反倒逼得耶律南炙后退数寸。
“我生来不是皇室中人,所谓的紫微星是国师和你们这群俗人强加到我头上的,在你们这群帝王眼里,我只是件工具而已,家国太平时,是帝王勤政的功劳,一旦有什么不顺,我就该以死谢罪。凭什么?我为什么要为了所谓苍生放弃自己啊?我为什么要为了西溱短暂的太平再受你折辱啊?”
“西溱百姓配得上我的牺牲吗?淮子玉配得上我对他的真心吗?他坐不坐得稳皇位与我何干?他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再为他掉一滴泪!”
他抓起耶律南炙的衣领,反客为主地威胁道:
“你要灭国就灭吧,别妄想我会跪下来求你手下留情,我只恨不得拍手叫好!你们这群国君把人命视为草芥,就别把罪孽推到我身上了,说白了,天下安稳与否关我屁事啊?!”
明飞卿抬起一脚踹开耶律南炙,顺手抓下假山的石头往他身上砸过去:“你和淮子玉,都休想再拿捏我!”
耶律南炙懵了。
第37章 诅咒
耶律南炙顶着头上一个大包回了使臣府邸。
秦兆见了大吃一惊:“君上这是遇袭了?!谁敢伤你?”
耶律南炙脱下侍卫的衣服,扔在地上,气恼羞愤地说:“明飞卿总在孤的意料之外!”
秦兆立刻懂了:“他不愿领受您的好意?”
耶律南炙缓缓闭上眼,默认。
秦兆摸着白胡子沉吟片刻,道:“如此,是他不知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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