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明飞卿无所谓地道:“这块玉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前世他倒是真把这块代表同心并蒂的玉视如珍宝,现在想来,那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干脆利落地将并蒂玉扔进毒水里,等着毒渗进温润的玉中。
秦染见此,叹道:“君上知道了,怕是要伤心的。”
明飞卿不以为意。
秦冉能感觉到君后对皇帝的薄情,他虽然是局外人,多少也知道些内情,斟酌片刻,忽然说:“林霁的病,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他前两日在太医院看过林霁的脉案,李太医给出的药方看似正常,其实把最关键的一味药材换成了劣等的草药,这两样药材无论是外观还是气味都十分相似,只是效果天差地别,若没有秦冉这样的内行人仔细辨认,相府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异样。
这样做倒不会立刻要了林霁的命,却足以让他余生都缠绵病榻生不如死。
病了也好,病倒了才不会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恶事,也不会再写诸如“两个皇帝”的歌谣来妖言惑众了。
明飞卿听到这些内情,很有些意外。林丞相毕竟是两朝元老,淮瑾刚刚登基,如果表现得太过针对相府,只会寒了老臣的心,于国体无益,所以不能明着惩罚林霁。
淮瑾这是要杀人于无形。
“他倒舍得。”明飞卿说,“我只当林霁是他的宝贝呢。”
秦冉赶忙解释说:“您也太高看林霁了,林霁能得到陛下的垂青,只是因为三年前,陛下在酒宴上喝醉了酒,看花了眼,当众夸了林霁一句,说...他有几分像您。”
明飞卿一挑眉:“然后呢?”
秦冉:“那会儿大皇子二皇子都在,您也知道,这两个兄长是恨不得把这个幼弟架在火上烤,听他忽然提到您,立刻揶揄起来,把话说得可难听了。”
当时明飞卿已经被当做战俘送进了南宫,落到耶律南炙手里,西溱上下都开始传他叛国了。
彼时孤立无援的淮瑾却将一个疑似叛国的战俘挂在嘴边思念,这是给人递刀子呢。
“当日真是骑虎难下,连先帝的脸色都阴沉沉的。”秦冉强调道,“这之后,君上只能加倍对林霁好,才能消除宴会上失言的疑影。”
明飞卿看着毒水里的玉,声音冷沉沉的:“因为要对他好,所以就让我把功名都让给他?我回来之前,林霁在王府早就登堂入室了,倒显得我是个多余的。”
“君后....”秦冉还想替淮瑾开脱。
明飞卿却说:“我知道他有苦衷,秦太医,是不是一个人只要有了苦衷,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真心,随意辜负别人的情意啊?”
秦冉:“.........”他答不上来。
明飞卿眼底冷冰冰的,淡声说:“知道他有苦衷,和我厌恶他,这两者是可以共存的,所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必再来我面前讲故事,我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秦冉只好闭嘴,他怕明飞卿恼了自己,以后都不屑用他了。
·
两国议和的事彻底谈崩。
在正式开战前,双方还愿意维持面上的和气。
南国一行人离开西溱时,淮瑾让礼部派人送他们到皇城外,算是全了招待使臣的礼节。
礼部侍郎按照惯例走了一遍流程后,恭恭敬敬地要把耶律南炙送走。
这时,皇城门口冲出一辆华盖马车。
礼部的大臣和南国使臣一同转头望去。
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位俊逸超凡,目若朗星的公子。
礼部大臣之所以没能认出来人,是因为他们不敢认——君后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出宫?!
耶律南炙看见明飞卿走下马车,朝他这边而来,他几乎立刻也跳下了马车。
抛开其他不论,此时此刻,看到安然无恙的明飞卿,耶律南炙心里是高兴的。
一旁的秦兆脸色却出其的难看——巫术没有杀死紫微星,这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
是耶律南炙疾走了几步,到了明飞卿面前:“你特意来送孤?”
明飞卿温柔地笑了笑:“我是来给自己找另一条生路的。”
他稍稍踮起脚,凑到耶律南炙耳边说:“事已至此,西溱注定打不过南国,有朝一日你屠杀到皇城,能饶我一命吗?”
他的声音很软,语调缓缓的,是一种示弱,更像在讨强者的怜惜。
耶律南炙几乎立刻对他缴械投降:“就算你不提,孤也舍不得杀你。”
巫术失败也就失败了,他没再动过其他坏念头,他想,或许明飞卿命不该绝。
也好,他本就不忍让明飞卿死。
如果能顺利把西溱灭了,他当然很愿意把一个温顺的明飞卿留在身边。
“可你那日,对孤很凶呢。”耶律南炙抬手,轻轻捏住了明飞卿的下巴,“孤的额头,还疼着呢。”
这一幕在西溱的大臣眼里,那就是敌国君主当众和西溱君后调情,而君后,居然丝毫也不反抗!!
明飞卿抬起手,用冰凉柔软的指腹摸了摸耶律南炙额上的一块浅淡淤青:“这样还疼吗?”
耶律南炙扣住他的手腕,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对明飞卿,永远揣着不可告人的欲望,这股欲望压抑了三年,今日,就在此时此刻,他好像得到了明飞卿的回应。
“淮瑾的承诺贱如草芥,你的承诺有几分金贵呢?”
耶律南炙立刻道:“孤一定说到做到,西溱灭国之日,孤让你继续做皇后!”
明飞卿眼中盈出惑人的笑意,他往耶律南炙手心塞了一块用手帕包着的玉佩:“怕你忘了,给你个信物。”
耶律南炙剥开手帕,见里面躺着一块精美无比的琉璃并蒂玉。
“在西溱,这是同心并蒂的意思。”明飞卿柔声诉说,“实不相瞒,这是淮瑾新婚那日送我的信物,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待西溱亡国之日,我便与你同心并蒂。”
新婚送的礼物,等同定情信物,必定珍贵万分,可明飞卿就这样把玉送了出来,还是送给淮子玉的死对头。
耶律南炙握紧这块玉,忽然明白,原来只有西溱不复存在,明飞卿的傲骨与倔强才会跟着消失,他就会对自己顺从。
他眼中带着压淮瑾一筹的愉悦,承诺道:“孤会让这一日快点到来。”
明飞卿把玉佩往他心口按了按,轻声要求:“无论是我还是这块玉,你都要日日放在心上啊。”
“好。”耶律南炙果真将这块玉贴着心口放。
一旁的西溱大臣目瞪口呆地看着君后与南国君主依依惜别,眉目传情。
虽然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这般亲密,君上知道吗?!!
春天快到了,皇城郊外的草木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啊。
耶律南炙揣着琉璃玉上了马车。
明飞卿眼中含情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南国车队驶进官道,他眼中视情况出现的柔情顷刻间烟消云散,转为报复的快意。
马车里,秦兆愤而劝道:“陛下刚刚就该杀了紫微星,有他在西溱,溱地何时能统一啊!”
“你没看见他的心在孤这里吗?”耶律南炙自负地笑道:“得紫微星者能得天下,孤得到了他的心,待西溱灭国,孤就会得到他的身,届时这天下和美人,都会在孤的手里。”
他将这枚带着冷香的琉璃并蒂玉放在鼻间轻嗅。
耶律南炙怎么也不会想到,明飞卿这样一个至纯至善之人,会往淮瑾给他的定情信物里淬无色无味的剧毒。
第42章 稳坐东宫的工具
明飞卿坐着马车慢悠悠地回到溱宫,在宫门口就被等候多时的天白请去了合阳殿。
去合阳殿的路上,天白数次欲言又止,终于把话说了出来:“君后,您私自出宫的事,陛下都知道了。”
“嗯。”
意料之中的事,明飞卿本来也没想隐瞒,他甚至是有意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整个皇城都知道,明君后擅自出宫只为送南国的耶律南炙一程,两人还依依惜别耳鬓厮磨。
本来没人敢再传明飞卿在南国的那些事,今日这一幕却直接坐实了那些半真半假的传言。
通风报信的是礼部一个文采极好的言官,他把今日所见所闻绘声绘色地描述给皇帝听,是用文字誊抄之后直接能出话本的精彩程度。
明飞卿踏进正殿时,就见淮子玉满脸山雨欲来的隐怒。
成堆的奏折立在帝王手边,他揉着眉心,克制地屏退殿内闲杂人等。
待正殿只余下他们二人时,淮瑾才从椅子上起来,他直视着明飞卿,明飞卿也坦然对上他的视线。
“你去哪了?”
“陛下明知故问。”
“你骗骗朕也好啊。”
明飞卿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前世他极尽坦诚,一字不信的淮瑾告诫他不要说谎,如今淮子玉却求他说谎。
“我跟耶律南炙朝夕相处三年,余情未了,今日他回南国,我当然要送送他。”
淮瑾驳斥道:“你跟他能有什么余情未了?南国是地狱,你亲口跟朕说的!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
“我没有忘。”明飞卿道:“但论起杀人诛心的手段,耶律南炙不仅比你仁慈,还比你坦荡。”
淮瑾眸中划过一丝惨痛。
耶律南炙再残暴,也没要了明飞卿的性命,可淮瑾却杀了明飞卿两次,一次是灵魂的扼杀,一次是肉体的消亡。
他扣住明飞卿的手臂,他的愤怒是那么无力:“你是西溱的皇后,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吗?全天下都等着朕废后!你为什么还要往刀口上撞落人话柄啊?”
“那陛下现在就可以下道圣旨把我废了。”
明飞卿无所畏惧,什么话难听他就说什么:“我大概是喜欢上耶律南炙了,毕竟他是强国之主,实不相瞒,我还等着西溱亡国之日,他能来救我脱离苦海呢。”
他甚至开始亦真亦假地调侃起自己的清白与尊严:
“我在南国,还是人人可以亵渎的玩物,你知道我的画像在南国民间卖得有多贵吗?言官弹劾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个不干不净的贱种,从身到心都脏透了...!”
他余下的话被淮瑾堵住了。
淮子玉扣着明飞卿的后脑勺,强行将他抱在怀里,用力吻住了他。
明飞卿推拒不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缠绵的气息萦绕在正殿宽广的空间中,射透窗户的阳光撒在两人的侧影上。
于明飞卿而言,这个吻冗长到令他难以忍受的地步,形同处刑一般的煎熬。
终于,淮瑾放过了他,他捧着明飞卿的脸颊,一字一字认真地道:“你不脏,一点都不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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