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型工种 第219章

作者:莫向晚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宗主,那兽又来了。”

汇报这条消息的护卫都有些无奈的语气,隔三差五,就被这么骚扰一次,若说严重,只是放走了灵兽园的灵兽,并没有伤害什么人,偶尔遇到的护卫也就是被打昏了而已,完全没有弄出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恨,但……

“知道了,我过去看看,你们也警醒些。”

披着外袍的青年宗主这样说了一句,心中有着深深的无奈,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把那白额兽杀了吧,就当他们欠它的。

灵兽园的那些灵兽,多是代步用的,没有也不是不能行,要他说,为了免去这白额兽的滋扰,把灵兽园取缔了一了百了,但那样也未必就衬了对方的心愿,说不得还要再做些别的事情来扰乱人心,还不如现在,反正,大家都习惯了。

说起这只白额兽,跟他们还有些渊源。

宗主小的时候,某一天,这只白额兽就突然过来了,那时候的宗主是他的父亲,对方的实力很强,直接把白额兽给捉住了,最后要上御兽环的时候,那兽拼死反抗,是他的母亲,当时的宗主夫人给求了情,把那白额兽放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那白额兽再来,倒是母亲跟着那白额兽走了一趟,回来眼睛就红了,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再后来,每年的那个时候,母亲都会离开,有城里人曾看到她跟那白额兽在一起的身影,宗主长大之后,也曾悄悄尾随,去那里看过,一处坟茔,连墓碑都不曾立起,大有青山埋骨的素然。

等到他接任了宗主之位,那白额兽就成了常客,总是过来骚扰,间隔几年总会过来一次,偶尔还跟大家打游击战。

因母亲的态度,门中能够对那白额兽下手的都不出手,能出手的都是一些不太如那白额兽的,一来二去,竟像是锻炼一样,考察了门中护卫的能力。

灯烛已经亮起,淡淡的雪松香在房间之中弥漫,这是母亲喜欢的香气,有些冷,有些冽,还透着某种醇厚到无法言说的寂然。

宗主穿好外袍,往母亲所居的院落走去,见到里面亮了灯,就走了进去:“母亲休息吧,并无大事,是那兽又来了。”

他们的宗门不似御兽门那样跟妖兽打交道多,门中这些灵兽,要或是自家捕猎而来,要或是别人送的,也不会专门购买,所以损失了也就损失了,甚至谈不上什么损失,宗主并不放在心上。

或者说,若是这些损失能够让母亲开心,也很值得了。

“没什么,也不是为了这个,只是年龄大了,总有些时候睡不安心。”

灯影下,母亲笑了一下,没说别的。

宗主却想到了很多,他的继任很是突然,以前宗派传承都是要等到父亲过世之后,那还要好久,到了他这里,就是在他修为差不多也算过关的时候,父亲就以“我当年继任也是这般修为,足够了”,便把宗主之位给了他,自己独自离开了。

若是远游,总也该回来看看,留个消息,竟是一去不返。

也是那时候,宗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他印象中一向是伉俪情深的父母之间似乎有了什么问题,明明之前都很好的,偏在那白额兽来闹过之后,就愈发疏远了。

父亲似在生气,母亲却不挽留,两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宗主问过,那时候父亲已经离开,他问的是母亲,得到的只有垂泪而已,后来再问,便是“那些陈年往事,我都放下了,他却放不下……他怨我,也是应该……”

所以,到底是什么陈年往事,你倒是说啊!

宗主急得不行,但见母亲态度,怕她伤怀,也不好再问,他知道,母亲的修为早就停滞不前,也就是说,她的寿命必然不如自己,又何必让她为了这些烦心事而感伤,平白误了好时光。

这一晃,就又是许多年过去。

这些年,他们已经把那兽的到访当做了平常,就连护卫,似乎也少了以此锻炼的心思,偶尔看见了只当没看见,由着白额兽把那些灵兽带走,像是在默许它的行为一样。

曾积极追索的人,看到宗主的态度,对此不褒不奖,也就知道了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连之后对白额兽的追捕,都散了些心思,像是做样子一样。

那白额兽似也知道其中好歹,从不伤人,曾有顽皮的护卫跟它假打,呼哧着要攻击,等对方还击的时候,那风还没到眼前,人就倒了,连着几个翻滚,一副要吐血断气的样子,弄得那白额兽一脸懵,疑惑地看自己的爪爪。

等到过一会儿那嬉皮笑脸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再次过来假打的时候,白额兽以为自己被戏耍了,有些恼羞成怒,再要用力,就见这人癞皮糖一样,抱着它的爪就不松开,很有些英勇就义的样子。

一旁本来还在助阵的护卫都看得傻了眼,后来更是直接笑场,弄得白额兽也很不痛快,用风把人卷走之后,快速离开了,难得似有了两分狼狈。

经此一事,知道那白额兽有机会也不伤人,门中护卫见到它来,都觉得亲近了几分,更有那脸皮厚的主动跟它打招呼,连灵兽园换了位置的事情都告诉它,还有巡逻路线改变什么的,也都说了。

一个个俨然通敌叛国,当然,当夜值守的护卫是绝对不会放水的,他们只是严格按照既定的巡逻路线走,绝对不灵活应变,于是便能看到那自以为悄摸摸的白额兽小心地卡着间隙,往里面潜入的样子。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新来的护卫还有些看不明白,这白额兽也是盗窃门中财产,跟宗门捣乱的,怎么就这样放任了呢?不仅放任,似乎还有些大开方便之门的意思。

“你不懂,这也是熟兽了,你就是抓了它也没用,宗主还会放了它,也不会惩罚它,它下次还会再来,那还不如让它这一次就衬了愿,反正它就爱这么玩儿,咱们就陪它玩儿好了。”

把门中护卫都“训练”成陪玩儿的,只能说某些时候上层的意思还真是容易让人产生误解。

“陪玩儿吗?”看你们一个个都乐在其中……

新来的护卫到底没有把这话说出口,宗门内的气氛一向比较严谨,不苟言笑的宗主看着就是极为严肃的那种人,据说像极了远游在外的前任宗主,也不知道这对儿父子怎么回事儿,父亲早早就让儿子接了位置,自己在外面浪,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至今不知生死。

夫人倒是极好极和善的一个人,见过的都说好,可她现在很少露面,有的时候,就像是门中都没这么一个人一样。

莫不是她跟前任宗主的关系不好?

这种猜测也只放在心里,无人敢说。

总之,在宗门之中,能够让人娱乐的事情实在是少了些,白额兽的突袭就好像是一场全民联欢,连不少长老都跟着看戏,赌对方几时会来,会以怎样的路线过来,又会在多久被护卫围堵。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很多护卫已经在内心千百遍地给那白额兽放水了。

一代又一代的护卫,老的教新的,都快把白额兽的突袭当做某种传统了,可突有一日,就有人发现那白额兽竟是好多年都不出现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算一算,也都过去几千年了啊,恐怕是不在了吧,不是每一只妖兽都能活到万年的。”

“不在了啊!还真是有些……”

灵兽园中那些灵兽似也感觉到了这样的寂寞,再后来,某一日有护卫捉住了一只妖兽,却并不想给它用御兽环,硬是跟着对方熬了好久,熬得对方低头认栽,供他差遣。

消息传回门中,宗主特意去御兽门找了些御兽的方法回来,放置在书阁,所有人都能够观看,再以后,灵兽园中的灵兽就再没有戴过御兽环,好多人通了兽语,还特意去御兽门拐了灵兽回来,说好是怎样的待遇,让它们于门中当几年坐骑。

如此,宗主和御兽门也多了联系。再后来,不知道是哪一年,有护卫留意到宗主总在一年之中的某一天去看看青山之中的一处坟茔,里面埋葬着的,是死在这处坟前的白额兽,而它旁边儿,被它守着的则是他那异父的兄长。

属于上一代人的情仇,不过是你爱他而我爱你,以为赢了其实输了,那生下来的孩子,不是抛弃了就不存在的,隐瞒此事的“你”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呢?看不透,一直都看不透,不如不看了。

“灵兽有没有都可以,既然你不喜欢御兽环,以后就不用了吧。”

曾有一面之缘的人,早在记忆中模糊,唯有那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跟那兽的亲近,后来才知,原来他小时候竟是兽孩儿,就是跟那兽一起长大的,比起自己这个真的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那兽才是他的兄弟吧。

有些怅然,不知道有一个哥哥会是怎样的感受呢?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有人分担,如同他们这尴尬而难言的关系,当年,他来过,又是为什么来的呢?

好多问题萦绕,连同他的死,都让人忍不住猜测其中缘由,伤心了,死心了,还是,被……逼死的呢?

母亲已经故去,有些稀薄的怨愈发无处寄放,想到现在还不知道死活的父亲,宗主轻叹,“其实,也没什么好的。”

“倒是你,令人羡慕……”白额兽的频繁滋扰,在知道了那些之后就能明白,是迁怒吧,所以,总还是跟母亲有关系的。

宗主这样想,又觉无颜来此,可他若是不来,又有谁知道呢?

有些事,总要有人记得。

第386章

飞虹坠影通南北,三秋水月连东西。

咿咿呀呀的桥面随着每一脚踩下,似都能感觉到那吃力的沉浮,听着那声音,总让人觉得很不结实,也许下一刻就会塌掉,可,桥上的人没有一个担心这些,挑着双担的农人,两个筐都满满的,一筐似是米粮,一筐则为鸡鸭,缩挤在框中的羽毛从筐子的缝隙露出来,似还有乌溜溜的眼睛在向外看,发出咯咯类的声音,却没有办法看清楚全貌。

也有货郎,挑着自己那已经打开的木箱子走着,里面的东西,红绳彩线,鲜艳的色彩在太阳底下更是明耀,总有路过的姑娘媳妇,多看两眼,还有直接问价的,间或就停下来卖上一两个头绳头花的。

桥头两边儿,各有一个小亭子模样的缓步台,也有闲散之人,在那里或坐着谈天,或站着等人,一处桥亭上,左右两侧,便有着那样的对联,并非名家手笔,却也是洒金刻字,看起来颇有几分华丽感。

有卖豆腐的干脆在桥亭里面兜售豆腐,白嫩嫩的豆腐被微黄的笼布盖着,若有人要买,便把笼布掀开,拿片刀切上一块儿,若不带走,当场就要吃,还能再卖一份调料出去,小木盘中一放,三两下切成块儿,撒上喷香细碎的佐料,几乎碾磨成粉的佐料很好地融入到豆腐的嫩滑之中,有些椒麻的清香,又带着辛咸的味道,三两点绿色的香叶在其中点缀,一口咬下,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感受。

不是豆腐脑,胜似豆腐脑,很好吃。

不少人都在小亭子里坐着吃豆腐,拌好的豆腐颜色也格外漂亮,小童口中被塞了一块儿,头一次吃到这种辛辣的味道,嘶嘶地吸着气,却还是大口大口嚼开,口腔里像是开了一场盛宴一样,快乐得不可思议。

“纪师傅,回来了?”

有人询问着,被称作纪师傅的中年人“嗯”了一声,不善言辞的样子,古板又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来,但没有人跟他计较。

谁都知道,他们眼下走的这座桥,就是纪师傅带人修建的,虽也是官府所令,但这份手艺,是值得称道的。

无桥墩,无铆,无钉,堪称“三无”的纯木质木拱桥,完全凭借着结构屹立于世,撑过一次次大水山洪,本身带给人的感觉,就是结实可靠的。

而这种感觉也传至了纪师傅身上,看到他那刻板到少有表情、比实际年龄可能更苍老一些的脸,都会觉得对方是值得信任并且可靠的。

可惜,他就是技术太好,在官府那里挂了名号,动辄修桥铺路,都要找他,推脱不得,长年累月都要在外面忙碌,便是有钱有名也享受不到几分。

官府让做的事情,做好了未必有赏,做不好了定然有罚。

猛然见他带了个孩子回家,桥亭之中认识纪师傅的并不多言,只目光多看了几眼,好奇这孩子的来历,莫不是在外另找人生的,养到这么大才带回来?想到他家中妻儿,那长子今年也有十来岁了吧,不知道他妻子会不会闹腾。

山民多贫,娶不起妾侍,多半都是守着一个妻子过活,若有哪家的男人坏了心肠,勾搭寡妇之类的,妻子必要去闹腾一场,不得个结果不罢休的,更不见有哪家的男人会把外头的孩子带回来,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这能守着家孝敬父母的妻子,可不是好惹的,真个母老虎一样,万一怒了,生吞人都是有的。

前车之鉴不远,那个谁谁谁,他家的孩子不就是吗?带回来不到两天就没了,再一问,就是丢了而已。

这大山深处,茫茫无踪,一个孩子,丢到哪里怕他不死呢?

更不要说,就是死了埋在哪里,民不举官不究,自家的孩子,溺死又能怎样,总也是无头官司,打不起来。

有人为纪师傅操心,有人却已经悄然去纪家报信。

跟着纪师傅的还有一个,是他的大徒弟,见有人抢在他们前面往回跑,笑了一下,胳膊肘怼了一下师父,示意纪师傅看那头,纪师傅看了摆摆手,嫌他促狭,正经事不关心,就关心这个。

“这是我小弟子,跟我学造桥的。”

纪师傅这般说了一句,算是给了大家一个解释,看到小童吃完了口中的豆腐块儿正在舔唇,便又拿竹签子挑起一块儿豆腐,给他塞到嘴里,小童的嘴一下被填满,鼓囊囊的,冲着纪师傅笑弯了眼睛,看起来格外聪慧可爱。

也的确是聪慧的。

纪师傅还记得自己是怎样留意到这个小童的,那日,他们的工作快要完结的时候,他独自过去检查,造桥这件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谬误,一不小心,便是所有都要坍塌,过往努力全部白费。

为了那座桥,他已经带着众人忙了快三年,其中无时无刻都在操心,到这最后一刻,难免有些恍然。

就在那个时候,看到那小童正在仰头看桥,他的目光认真而严肃,一边看,一边拿着树枝在地上涂画,纪师傅好奇这小童哪里来的,恍惚觉得可能以前也见过一两次,便走过去看了一眼,那地上画的不是别的,正是这桥的结构图,三节拱和五节拱的组合,两个不稳定结构,咬合在一起后,反而整体稳定。

这个结构并不复杂,哪怕什么都不懂的,若是看着造桥的全过程,全程看下来,也能在地上描摹两笔横线斜线,画出个大概的图样来,但难得这小童年龄小,所绘精准。

纪师傅不由起了些爱才的心,问他“为什么画这个?”

“我想学造桥,以后也要造桥。”

小童的回答格外郑重,稚嫩的嗓音像是不解人间愁事,却在此刻也有些振聋发聩。

“只会画这个,是造不好桥的。”

纪师傅这样说了一句,他不会画画,只会比量,可他造过的桥,参与造过的桥却很多,一方面是官府有命,另一方面,他为匠籍,祖祖辈辈所从事的就是造桥修路这样的事,其中造桥居多,世代的技艺传承,到了他这里,很多东西已经烂熟于心,才会走路就跟着父辈东奔西跑,多少年了,在家中的时间总共了算,也不过两三年而已。

倒是在外面,处处江河看过,几乎是用步子丈量出来的宽窄长短,很多地方,看一眼就知道该在何处造桥,该造怎样的桥,该从哪里起始,该选怎样的料……许多木材的钻孔,木榫的衔接,桥梁的弧度,都必须严格控制在一个精度内,稍有差池,就会让整座桥,数年苦功,毁于一旦。

这其中所需要的掌控力,在纪师傅这里,已经是天然而然的事情,可在外人看来,不到拆掉下方支撑的垫木,谁也不知道这桥到底是成了不成。

这本身,似乎就跟某种玄学挂钩,若是最后垫木拆掉,桥还摇晃,便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祭祀举行,通过这种方法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再进行紧急的修缮,弥补所缺,更改一定的结构……

“那要怎样才能造好桥呢?我想要造桥。”

小童直接询问。

纪师傅一时哑然,讷讷:“只是说,是说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