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型工种 第224章

作者:莫向晚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这会儿求同意,就是一个下定决心的意思,别人若是不同意,他名声不好也能做得,若是同意,自然是皆大欢喜。

纪墨感觉到了那无言的强逼之意,但在对方放低姿态的状况下,这种逼迫也不那么明显,比较容易接受。

纪师傅同样也感受到了,他说不出其中什么不对,但那种感觉很不好,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可要就此惩罚,说把葛根逐出师门,多年的相处仿佛还在眼前,这个弟子也是帮他处理了不少事情的,不能说一无是处,更不能说没有情分。

“师父,师兄要学就学嘛,这也没什么,本来就是很简单的,我也不指望这个赚钱,我是要跟师父学造桥的,以后要当造桥匠的。”纪墨天真的话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对着纪墨,纪师傅脸上略显缓和,“别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以后他不是你师兄了!”

“师父!”

葛根有些不敢信,猛地抬头看着纪师傅,眼中似乎有了层亮亮的泪光。

“喊什么,你都说以后不做这个了,还跟着我学什么,既然你师弟允许,你就去做,就当你出师了,不必再跟在我身边儿。”

纪师傅说完,颓然坐在一旁,鸡毛掸子也随手扔在了地上。

不等纪墨捡起鸡毛掸子,葛根先捡起来了,膝行着来到纪师傅面前,双手把鸡毛掸子捧起,递给纪师傅:“师父,你永远都是我的师父。”

这话真心诚意,不仅说的葛根红了眼圈儿,就是纪师傅,神色之中也有些难言的柔软。

他随手把鸡毛掸子放到一边儿,说:“行了,别闹腾了,早点儿休息,明儿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一条,以后你师弟若要凭此赚钱,你不能阻挠。”

任何生意,就怕占先,占了个先,不管好不好,以后说起来人们第一印象就是这家的,而不是旁人家的,若干年后,也可凭个老字号取胜。

纪师傅这样说,也算是为纪墨做了些长远打算。

纪墨心中一暖,笑容便甜了:“师父不必操心我,我以后肯定不做这个的。”

若是做模型赚钱,跟做机关有什么区别,那都不是造桥,可不是自己的主线任务。

“师父放心,我肯定不会的。”葛根心上一喜,脸上就带出来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挺直的腰板也软塌塌下来,一放松,就觉得疼,“哎呦”叫唤着,也不见外,连声抱怨师父打得狠,还让纪墨这个师弟过来扶他起来,说是疼得站不起来了。

这般活宝表现,倒像是先前如同决裂的场面从未有过似的,一下子就把某些感觉给冲淡了。

纪墨扶着他站起来,葛根又呲牙咧嘴地说:“师父若是不闹出来,我还要晚点儿说呐,还不知道这门生意能不能成,不能成,我还要跟着师父吃饭的。”

纪师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对上这么个厚脸皮的弟子,真是生气都无力,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背起手回屋了。

纪墨扶着葛根回屋,给他看了看后背的伤,都泛了红痕,最中心似还有些发紫,可见纪师傅下手不轻,倒是不用上什么伤药,只睡觉平躺必要耐着疼了。

“师弟别怪我,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不是造桥那块儿料,再怎么都是不成的。”临睡前,葛根袒露了些心声,在纪墨出现之前,他何曾没有过嫉妒,最后不过无用罢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想通了,决定退了,方才觉出这海阔天空来。

只,有些对不住师弟。

纪墨不知道说什么,他似能理解葛根的那种绝望,在面对某项技艺的时候,那种如同天堑的沟壑阻挡了前行的路,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该怎么办?

只要想一想,就对新的技艺充满了恐慌,会不会自己也有一天,会面临那样的绝境?

第394章

葛根的看会了,还真的是看会了,他没急着搬走,还在纪师傅这里住着,纪师傅给了他两天冷脸,后面也就渐渐消了火气了,到底相伴多年,总是有感情的。

这时候,葛根才开始放下心来自己着手做模型,上次拿过来的木材还有些,不过比较好,他没舍得拿来练手,又重新找了木材,制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是有些笨,可,再笨也要坚持,哪怕慢一点儿呢?

跟着纪师傅多年,那些榫卯结构,不敢说所有都会,总有常用的那些是会的,而会榫卯就意味着尺寸什么的会有一个精准的把控,不至于分开做的两个零件最后拼接不到一起去,就是整体布局差了些,有的时候还要纪墨来指点一下。

农家小院儿,间隔不大,有人从窗外过,里头说什么就都听到了,纪师傅无意中听到了两次,倒是愈发觉得纪墨这个小弟子能干。

等到来年再出门的时候,就直接带着纪墨去造桥,这一次,不是官府指派的任务,而是有富户来请的。

纪师傅名气大,对这种事儿也只当平常,这一次就是路远了点儿,估摸不太好走。

葛根这段时间已经能够自己制作小桥模型了,虽然就那一个样式,可他脑子也活,上了不同的颜色,用不同的木料,也能把层次分出来,还托来往的货郎往远处卖,材质普通的不上色的价钱也不高,又不是批量贩售,到底还是能够赚点儿。

这次他本来就不用去了,葛根却过意不去,因师父带着他回来,就没再带旁的弟子,若是这次出去不带他,拎包靠谁?更不要说纪墨这个小短腿儿,实在是个拖后腿的。

“不过跑一趟而已,难道我还不能多走几步去看看了,师父可别这么绝情!”

明明是专门拎包去送人到地方的,葛根说得却好听。

纪师傅听了,板着的脸似乎都松快些,嘴角隐隐有一丝笑弧,“你师弟他们都说到了?”

“近处的我都说了,远处的让他们再去说了。”

古代的消息传递,除非是军用飞鸽传信那种,否则都是人传人,葛根把近处的通知到,再让近处的通知他近处的,一人接一人地往远处通知,如同接力棒一样传消息,也不用他所有人都跑到,还是很方便的。

日子是定好的,地点也是确定的,他们甚至都不必来纪师傅家集合,直接过去就是了,有人腿脚快,拖两日再走,也能行。

以前一向是葛根做这些事儿的,他本来还要教纪墨,被纪师傅臭骂了一顿,大意就是纪墨这个好弟子是要专心学造桥的,不许他用旁的事情拐了他的心思,还说葛根就是因为这些小事儿费了心,就不愿在正事上用心了。

葛根被说得没脾气,私下里抱怨师父偏心,却也觉得这个理由比自己没能力要好多了,后来连自己也对外说,说自己就喜欢做些杂事儿,对正事儿没上心,白蹉跎了几年时光。

纪墨听了,觉得这师徒两人也有意思,这样找个理由把自己一开解,又能快快乐乐相处了。

这家富户老家在深山之中,山中多瘴气,当年是村子里头活不下去才出来的,哪里想到从一个小伙计做起,如今也成了有好几家商铺的大掌柜,这般衣锦还乡,看到老家还是那个样子,就想着造个桥,也算造福乡里了。

古人讲究落叶归根,所以,对老家的基础建设总是要的。

乡党情从哪里开始?若是没有前人造福乡里,乡里出去的又哪里敢依附前人,便是有钱有势了,也不会记得再提携一个只顾自己富贵的前人的。

这种事情实在是多,那村子便是贫穷,却也有一套自己的流程,纪师傅来了之后是村长带人迎的,山路不好走,多有弯折,更不要说出山的路有条江水,沟壑深深,又波涛汹涌,难以渡船。

“进进出出,都要游着走,实在是没法子。”

这片地方,纪师傅也看了看,确实难。

江水两岸是那种光滑溜溜的鹅卵石,下层地面土层不厚,很像是丰水期的河床,再远的地方一侧是山崖,黄土看着就不怎么结实,拍一拍就能往下掉渣,另一侧就是平路,碎石铺地,全无树木,想要弄个铁索拉条渡船都不容易,更不要说水深且急,过一趟,天冷的时候只怕真得要命。

村长身上都是湿漉漉的,真的就是游过来的,这还要水性好,并庆幸这时候江水不宽,每年的丰水期,他们都不能往外走,实在是太危险了。

倒不是没有旁的路,但旁的路实在是太远,且要绕行深山,古代的深山可不是现代,山中猛兽繁多,又有诸多毒虫,实在说不好最后会把小命丢在哪里,真走丢了,找都不好找。

村长带了两个好手,是准备让他们轮流把人带着游过去的,这是考虑到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水。

“可以造个石拱桥。”

纪师傅没着急过河,来来回回地顺着水边儿看,纪墨跟在后面走,先到的师弟间还没怎么打招呼,也跟着纪师傅来回看,有的知道看什么,目光有些焦点,有的就全是乱看,全不知道要考量什么。

“这石头,不好找啊!”

村长有些犯难,疑惑:“不能用木头吗?”

靠山吃山,山中树木多,木头本是最好找的。

这样的造桥,村里头也是要出人帮忙的,不为别的,这桥造好了就是村中的资产,他们若是一点儿力都不出,纪师傅带着这几个人倒是也能造桥,就是难免浪费时间在材料的收集和搬运上,会延长工期。

这种富户投资的事儿,都是越快有结果越好,不然,按照进度给的工钱万一中断了,纪师傅他们不再往下做,留个烂尾桥,村长也是没法子的。

知道村长在急什么,纪师傅拧眉,对外行来说,木拱桥就是最便捷的,材料好找,建起来也快,好像两头桩子一打,中间木板一搭,桥就能成了。

“这山中木头多,但也不是所有的木头都能用,更不要说这木材也需要炮制,新鲜的是不成的……”

新砍下来的木材之中水分大,若是按照这个尺寸来造桥,等到它晾晒干了自然缩水,恐怕要出些变故,若是旁边儿有造桥匠在盯着,时不时做出添加修改还不怕什么,但若是没人在,只怕那桥是要塌。

既然要造桥,可不是为了造一座不久就会塌了的桥,纪师傅对自己的名声还是要紧的,人家听着名声找上来,他就拿着那种东西应付,也说不过去不是。

但钱的事儿,也的确是要考虑的,村长急这个,他的心里也是有数的,那富户就是普通富户,没什么财大气粗的样子,又是商人,精明算计,再者,做生意的,真保不好什么时候就手头短缺,若是不尽快,还真是麻烦收尾。

“石拱也不必全用砖石,若有贝胶,碎石也可,我看这里倒是有些贝类。”

贝胶黏性不弱鱼胶,甚至还要更强一些,只是用贝胶黏碎石造桥,那所需要的计算难度就要加倍递增,旁的不说,每个碎石形状不一,如何具体排布,总是麻烦的。

再者各种填充缝隙,总不能全用贝胶来,那有多少胶都不够使,必还要再烧制一些砖石来在重点处使用,整个工程量,都是苦力活。

纪墨偷眼看到师兄脸上已经露出难色,就是有村中青壮助力,这份苦力的大头还是他们的。

“好,好,好,石头的肯定比木头坚固耐用。”村长这会儿反口也快,既然不是要让本村青壮去外地搬运石块儿来此,只是就地取材,卖一把子力气,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边儿商量妥当了,纪师傅就皱着眉捡着河边儿的石头,鹅卵石是不行的,就是要用,也要砸碎了,让它不那么光滑了再用,之后的烧制也不是那么简单,还有贝胶,制作起来倒是容易,大火煮,熬胶而已,火不能停,有人看着即可,再要做些模子,方便把碎石贝胶结合起来,做出砖坯的形状来,方便使用。

真的靠着碎石,做一点儿黏一点儿,那是造不成桥的。

纪墨知道纪师傅在思索正事儿,也不打搅,跟在旁边儿看,他还太小了,过来的路上,葛根拎着包还背着他,真是很有大师兄任劳任怨的范儿,等到回去,山路不好走,指不定还要哪位师兄来负重行走。

纪师傅以脚步丈量了江岸两侧的宽度,如今是平水期,看起来湍急的江水已经是比较稳定的了,等到丰水期,江面变宽,桥必然不能是直接矗立在江水中的,再牢固的地基也禁不住长久的冲刷,更不要说这里的水急,力度大,夹杂在其中的泥沙碎石之类的,也会对桥基造成打击。

所以,这桥桩所在,要远一些,还在碎石之外,这丈量的学问是多方考量的,眼力经验都要有。

纪师傅不用村长说就找准了丰水期江水不会冲到的位置上,村长在一旁笑赞纪师傅的名声,免不了又是一通好话。

这些活儿,都是良心活儿,若是造桥匠不用心,他们这种“民办”的桥,若是一两年塌了,人家也有的是理由推脱,无法追责。

所以这名声真的是顶顶要紧的,谁是有良心的那个,只在名声里了。

第395章

用料上,凡是能够就地取材且材料充足的,就不必俭省,山中的木料砍下来直接造桥不能够,当柴火还是可以的,鹅卵石和木柴层层堆叠在一起,湿乎乎的木柴放在外面,里面则是能够点燃的干柴,等到干柴烧一会儿,外面的湿木柴也就被烤干了,可以直接加入火中燃烧了。

当然,不会太干,还是会有浓浓的黑烟带着潮气上升,只要不站在下风口,就没什么关系,也没大的妨碍。

被烧成黑炭一样的鹅卵石在被扒拉出来的时候,像是爆裂了一样,很多都有了裂纹,不复之前的花色和光滑,放在一旁的石板上,用大锤子往下砸,小心点儿力气,不要砸得石头飞溅就可以了。

偶尔也会有意外,飞起的小石子打在人的头脸上,弄出伤痕来。

这些碎石是不好用胶一个个黏连的,它们有棱有角,增加了摩擦力的同时,也会让想要粘起来的人无从下手,所以,会把所有碎石平铺到一个容器之中,那是用木头做的容器,一截木头,中间挖出一块儿砖大小的凹槽来,把碎石放进去,尽可能地让大小不同的碎石填满所有的缝隙,然后再把熬好的胶往上浇灌。

贝胶是半透明的,带着某种腥气,味道并不好闻,尤其是熬制的时候,那口大铁锅离不了人,必须要有人在那里不间断地搅拌,再把熬好的胶迅速倒入容器之中加工。

这时候就不能再用火烤了,要让胶自然阴干,之后一块儿碎石砖就成型了,所以,所谓的碎石桥,也可算做砖石桥,因为用来铺垫的还是一块块的砖,就是这砖的材质是就地取材,难免多了些简陋,但论到坚固性上,并不弱于普通的砖石。

当然,普通的砖石还是要烧制的,幸好这边儿能够挖到粘土,专门用来烧制砖头的土,这种土跟烧瓷的土还不一样,带着些更为坚实的黏性,同时也有些粗粝,易于定型和烧制。

纪墨年龄小,让他砸石头没力气,烧石头搬不动木料,最后只能跟着制作砖头,还别说,这砖头的制作真的就是玩泥巴,没什么机械化的统一,完全都是各自凭手制作,为了让砖头的大小保持一致,也会用容器规范。

木模之中填充上一定比例糅合的粘土,填满压实,之后再反着一磕,把木模之中的砖头形状的粘土块儿磕出来,放置在铺平的沙地之上,隔着一些距离,再放下另一个,等到沙地上的砖头晾干到一定程度之后,就被一块块儿摞起来运到窑洞之中烧制。

窑洞是来到这里,确定要弄碎石桥之后就先建起来的,不大个,建好后没有时间等它阴干,就会先在里面烧火,还要在烧火的过程中不断填补一些可能被火烤干的缝隙,让这个用来烧砖的窑洞不至于四下崩裂漏气。

这种加速手段并不是很好,最终成型的窑洞格外粗笨,但这个窑洞本来也不指望长期使用,他们用过之后也就会废弃了,近乎一次性的土窑,也就不需要讲究太多。

这些搬运的活儿,又是师兄们完成的,看着师兄们普遍都有的麒麟臂,纪墨握起拳头,捏了捏自己臂膀上软绵绵的小肉,不得不叹,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他这副姿态落在师兄眼中,年长的师兄纷纷都笑了:“小师弟别着急,慢慢来,等你长肉了,就有力气了。”

古代的一个认知误区,就是越有肉越有力气,这里的肉指的是腱子肉,即肌肉,但划分也不那么严密,至少很多人眼中,胖子就是有力气的人,无论是不是虚胖。

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吃得多,干得多,想要虚胖还真不容易,在他们看来,肌肉就是自然而然长出来的,估摸着以为所有人长的肉都是这种具有力量的肉。

“嗯,我不着急。”

纪墨应了一声,这段时间,跟师兄们真的是朝夕相处,才砍下来的木材做成草棚子,一堆人睡在一起,轮流看火什么的,旁边儿的火昼夜不息,就在火堆旁睡也不会太冷,就是那烟味儿一旦转了风向,难免呛人。

但这种感觉,似乎只有纪墨才有,师父师兄们都已经习惯了,就是迎头一口黑烟,也不过是偏头而已,不至于被呛得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