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型工种 第230章

作者:莫向晚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只看纪墨做的模型就知道,面面俱到,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严丝合缝,没有一处不妥当的,纪师傅就觉得这弟子聪明是真聪明,就是太多心眼儿了。

机灵太过,在这一行,不能说是坏事,却也不算是好事,怕分心。

好在纪墨至今都没显出那样的毛病来,对造桥技艺上还算专注,不枉纪师傅栽培一场。

纪师傅的小儿子这些年考过几次,都没出头,脾气愈发不好了,也在县里安了家,并不常回来,守在村子里的就是纪师傅夫妻而已,若是没有这些弟子来来去去,更是倍加孤寂。

每到这个时候,纪师傅都感慨自己弟子收得好,若不然,指望两个儿子……不是说儿子不孝顺,但陪伴上的欠缺,总令人很难认可那份孝顺。

“我还是想得少的了。”纪墨不服气,就说起被公子哥问话的事儿,“当时真没想太多,只想着左右不得罪,没想着不答话也成,后来还担忧了一阵儿,只怕他们不满来报复,幸好没有。”

“运河要通了?”纪师傅捂着腿,他的腿早年常浸在冷水里,年轻的时候不觉得,年老了,便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儿,竟是走路都疼,动不了了一样。

纪墨拿着一个布袋子给他捂腿,布袋子中是烧热的豆子,放在里面烫一烫,感觉能好一些,按起来,豆子乱滚,似乎也有些按摩的功效。

“就是一说,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呐。”纪墨不太放在心上,这天下的江河太多,少不了桥梁,反正不怕没事儿做,也不必单独惦记运河。

听他语气,纪师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征兆地在纪墨头上拍了一下,“你呀,也太小看运河了,若是有时间,让你师兄带你去看看,看看就知道,若能在那里造桥,真个是……”

目光之中似乎有些遐想,对造桥匠来说,能够造出一座世人敬仰的桥就是最高成就了,而这种成就还要看是在哪座河流之上,若只是无名小江河,便是造出宏伟大桥来,也显不出名声本事,总还是要更出名的河流才好。

“运河就不是河了吗?”纪墨对出名的渴望,总的来说还是有的,别的不说,现世更出名的话,对考试也是更有利的,起码属于他的作品更容易被后世留名。

只为此期盼什么,似乎又差一些意思。出名是锦上添花,不出名,难道就留不下流传千年的作品了吗?

第405章

带着纪墨去看运河的是葛根,也是赶巧了,正好纪师傅跟纪墨说运河的事情时,葛根过来了,他前些年模型生意做得不错,后来隔三差五回来一趟,看看纪墨给纪师傅做的那些模型,照着样子也做类似的拿去卖,渐渐地,也支起了一个小铺子,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在一众工匠弟子之中,算是很有出息的那个了。

知道纪墨要去看运河,忙主动揽下了陪同的活儿:“师兄带你去!那地方,我以前也去看过,你去看一回就知道了,大气,少有那么大气的!”

葛根本来就在人际关系上有些水平,这些年的锻炼,能说会道这一项也有了提升,不过打交道的还都是些没什么文化的人,想要夸奖的时候,难免词穷,还是那么两个词,颠来倒去地说。

他这些年都没断了往纪师傅这里孝敬,哪怕知道他是图谋纪墨所做的模型样子,但比起其他出师之后便少有音讯的师兄来说,又显得格外有人情味儿一些。

纪师傅年龄大了,心软,人后就对纪墨说了其中缘故,见纪墨不在意模型被仿造的事情,还许诺以后补偿纪墨,别的不说,只对纪墨的教导就更用心了几分,同样是传衣钵,更加用心的感觉还是不同的。

短短十五年,就能让纪墨学到能够独自造桥的水平上,纪墨用心学是一方面,纪师傅用心教给机会也是另一方面。

“那就劳烦师兄了。”

见纪师傅没反对,纪墨也就欣然同意了,他对葛根,谈不上什么芥蒂,也许是现代时候见到的那些外形相仿的东西见多了,并不觉得这样就算是抄袭了,也便多了些宽容。

葛根大约是不好意思,在纪师傅面前,从没跟纪墨谈起过这件事,这次出门,私下里倒是跟纪墨说了,可能也是见他大了,不能当小孩子糊弄,只把事情说明白了。

“你以后若是不造桥了,只管跟我做模型卖,这个确实好卖……”葛根说起来就有一堆的生意经,还有些对同行的抱怨,这独一门的生意,开始好做,做大了之后,见到的人多了,便也有仿造的,还是那种他难以追究的,关键是自己也立身不正,这会儿说起来便难免多有恶言。

纪墨听得有些心烦,他又想起了纪师傅对他说的话,不外是“你在造桥上是有天分的,以后能吃这碗饭,你师兄就不成了,他如今靠着这个……”

在老人们心中,十根手指不一样长短,是不是哪根长了还要砍断了去补短的?

你有能力,有天分,有水平,你就应该在其他事情上吃亏,这样才能让人感觉到平衡,才能让那占了你能耐得来的钱顺理成章补给那短了的。

心情能够理解,道理,可未必是这个道理。

“师兄€€€€”纪墨加重了语气,打断了葛根的话,他是不计较,但也不想听这些因为他的不计较就理所当然的话,不能把别人的宽容当做自己放肆的理由。

“前面就要到运河了吗?”

随意地找了一个问题,不愿意再听那些生意相关。

葛根这些年眉高眼低的,也算是锻炼出来了,见状也不再说那些话题,把话重新扯到运河上头。

朝廷的重开运河与否,其实就是一个名义,这运河,造好了之后,除了后面那一代开国皇帝下了命令封停不用之外,其他的皇帝,可都没少用。关键在里面还有一个官用和私用。

这么说吧,就是那一任皇帝说是封停运河,不许使用,却也只是停了官方使用的路子,私下里,还是禁不住民用商用的。

所以这运河其实是不曾被封上的。

还没到近前,就听到了来往的喧嚣,一艘艘货船都是吃水深的大船,从那宽敞的河面上来往,南北交通,从无断绝,看着那河岸边儿的人,力夫,纤夫,脚力,苦役……小商小贩也都夹杂其中,还有孩子在其中奔跑穿梭,赚一个跑腿儿钱,人声鼎沸。

宛若从清明上河图中截下来的一景,直接填充到了这个世界之中,繁荣之感扑面而来,跟一路上所见的零零散散的人家,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看,那就是运河了!”

一路过来,葛根微微气喘,他现在长胖了些,身上的赘肉拖着,再不似年轻时候有劲儿了。

喧嚣熙攘,小贩的叫卖声,老远都能听到,还能看到那冉冉的整齐,似乎在卖什么吃食,络绎不绝的人,有管事模样的站在船头,高高在上看着下头,有计力的管事在下方呵斥,还有力夫在扛包的时候发出卖力气的呼喝声来。

纪墨抬头看去,能够看到那货船高高的桅杆,若不是知道这是运河,几乎要以为这里面的船是海船了,真个大!

他在现代的时候不是没见过船,公园之中常会有那种方便游客游览的小船,去外地旅游,还能在更大的湖泊之中享受一下所谓仿古画舫的感觉,更有江河之上的游轮,来往奔波,也是另一番浩大景象。

但,身处其中,从那小小的窗口,一面的船舷所看到的情景,和现在站在画外,直接看到这一幕画面的景象还是不同的,原来古代的船竟然都有这么高了吗?楼船?

完全不知道这些船如何分类,只见大小井然有序,小船往返于大船和岸边,来回搬卸货物,大船停在那里,就好像是庞然大物,一个个来往的人若工蚁一样,蚁附上下。

桅杆上,还有那种可供挂帆张望的地方,有人站在高处,下面的人往上看,几乎就能看到一个脑袋而已。

“这运河上若是造桥,可不容易。”

葛根到底还是学造桥的弟子,这会儿的话又是从造桥的角度出发了。

别的不说,就是这桥不能阻碍通行,这个通行不是说两岸交通,两岸若要来往,有小船来回摆渡也够了,若有那胆子大的,从这个船头跳到那个船头的,也能跟踩踏板一样从对岸过来了。

实在不行,游水技术好点儿,在这种船舶都会停靠的地方,从对岸游过来也不难,水流算不得湍急,足够用了。

但若是造桥,只看那桅杆,就不容易了。

这桥,必是拱桥,也必要拱形高挑,此外还要能够禁得住丰水期的河水暴涨,只看两岸的冲刷痕迹,就知道这运河也不是永远这般波涛平静的。

且,朝廷上的议题也是没错的,多少年了,被朝廷“封停”的运河是得不到官家的维护修缮的,于是两岸的河堤,多少都有些问题,只看那时不时就有人失足落水,便知道这河堤的坚固度已经很差了。

纪墨本能地按照造桥匠的眼光来评估在这里造桥的可能性,造桥的好处不用说,方便交通,而坏处,只看那些桥的桅杆高度……

“这里行船,需要这么高的桅杆吗?”

纪墨对船实在是所知甚少,这般问来,也有请教的意思。

葛根见多识广,尤其是这些年跟商贩打交道,所听到的消息到底是多了些,便如这运河,“这怕是海里头过来的。”

运河的一端直通海口,若有货船远来,便会从那里直接进入,这样一来,难免会有些桅杆高的,看起来就有些吓人。

“河面有些宽啊!”

那么高的桅杆,就决定了,拱形要更高一些,起码不能够把大部分的桅杆都挡在外面过不了桥,但若是拱形高了……纪墨皱眉,看着运河,这运河的确是大气,几乎可以想象当年那位奢靡的皇帝是如何船行于此的,那种万人空巷的场面,必是热闹非常,不弱如今。

可,造桥的都知道一件事儿,拱形高低是跟跨度有联系的,这么说吧,想要拱形高,跨度就要小一些,即河面不要太宽,若是太宽,再要拱形高,这难度系数就翻倍提升了。

再有……纪墨一时犯难,手上不自觉开始比划,在脑中搭建拱桥模型,想要看看各部分的尺寸该如何配合。

这一番琢磨就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再回去的时候,纪师傅已经等候多时了。

“怎么样?”

葛根走后,纪师傅问纪墨看了感觉如何。

“有难度。”纪墨如实回答,眉头还未舒展,这段时日他都在想,以现在学到的技术该如何建造这样一座横跨运河的桥。

听到他这样说,纪师傅不仅不生气,反而多了些喜色,纪墨一见,知道有门,便问道:“之前所学,未曾涉猎于此,还要向师父请教,怎样才能在运河上造桥。”

“若在运河上造桥,便只能是虹桥了。”纪师傅略有得色。

【主线任务:造桥匠。】

【当前任务:专业知识学习€€€€(91/100)】

仅是“虹桥”一词,直接给了纪墨两个专业知识点,纪墨不由挑眉,看样子,这就是能否满百的重点技艺了!

学习至今,纪墨早就有了经验,师父若是留一手,留的那一手便是最后十分的关键所在,如今看来,这虹桥技艺,就是纪师傅所要传承的关键了。

纪墨神色一肃,洗耳恭听。

第406章

通常所说的拱桥,其实是平桥面,即桥面还算是平直的,并非如同拱形,这是采用了双重拱结构,以其相互绞接来增加稳定性,所谓的造型为拱,结构为梁就是这个意思了。

下方一套系统是拱形的,上方还有一套系统是路面的平直延伸,这样看上去,所有叫做拱桥的,其实都可从桥面区分称呼为平桥。

与之相对的就是坡桥面,行人上桥下桥都犹如爬坡,有一个坡度在,免不了有些困难感。

但它的好处却更为直观,首先就是拱形中间的高度足够满足船只桅杆的通行,其次就是其跨度可进一步增加,再次便是其美观程度。

平桥面的拱桥,若是称呼拱桥,不少人只能看下面的桥洞,以那个弧度来诠释拱形的“拱”,而坡桥面的虹桥,则是完完全全的拱形,若一弯新月倒扣下来,刚好搭设为桥,又好似那天上彩虹,架设人间,方才有了虹桥之称。

其建造难度,与之前那些相比,只能说技艺更加精深。

纪师傅这些年也会用模型来教学了,他之前指导纪墨,多是用手比划,若要他拿笔画,还真是画不准确其中的关键。

怎么说呢?这些没多少文才的匠人,他们对自身所掌握的技艺是自信的,但是这份自信若是用并非本技艺所展现的方式,比如说文字图画之类的方式展现出来,他们的自信就成了自卑,宛若不会用笔的孩子,看到大人写字,只有满眼的羡慕,自己却不敢马上捉笔。

纪师傅以前学的时候就是比划加实践,现在教的时候,也是这般,不过纪墨会制作模型,给了他一个辅助的教学工具罢了。

“虹桥依旧是两套拱,上下作用……”

纪师傅讲解着其中的关键,其中还有一些都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他自己还不曾建造过虹桥,或者说建造过真正的虹桥。

能够建造虹桥的江河本就不多,它本身就要有一个跨度值的指向,若是少于这个数值,便是建造出来也不过是放大的模型,不用这种结构也不会有问题,用了这种结构也显不出水平的那种。

纪师傅年轻的时候见猎心喜,还曾想过把祖辈所有造过的桥的类型都自己再一一重现一遍,但后来,造得多了就渐渐歇了这个心思,一来是时移世易,有些类型的桥毕竟不合适了,二来是因地制宜,总有些地方就适合那样简单的桥,非要耗费繁多去造一座复杂的桥,无论是工期还是物力都不允许,也不会有更多名声上的辅助,反而还成了拖累。

但这个心思终究还是在的,想想看,所有听说过的桥都能造出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成就感。

说起来难免都会觉得兴奋。

纪师傅脸色潮红,在压抑着某种激荡心情之下,沉声给纪墨讲了虹桥的特点。

若只是双重拱,难免还有不足,因跨度大,而缺少刚度,这种刚,就是走在桥面上,不至于感觉这桥左右摇晃,好似那踩在竹竿之上眺望,只觉得风从那边儿吹,竹竿就要往那边儿倒,摇摇晃晃,全无根基。

所以在桥台竖端排架上设横木,这横木就是一个个直线连接的端点,通过它们的存在让桥面更加稳固,不会左右摇晃。再来,还要在桥的底部加设撑子,防止其前后摆动。

这是木拱的虹桥架设法,总的来说,其中的重量如何,也要看木材的密度比重纹理之类的,需要在选材上多费心思。

而若是选取石材,重量必然要重一层的同时,其中的拱券受力结构可就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了,其中的计算复杂度更难上一层,因为没有合适的公式,纪墨只能在纪师傅的经验上,再加上自己现代所学的那点儿初级力学的程度上加以琢磨套用,自己也能总结出一些更为科学的经验来,但到底其中的计算量还是不够严谨,所以需要反复演算的同时,也要考虑按比例缩小的模型是否能够成功作为演示。

每每一次演示完成之后,纪墨都是浑身大汗,那种极致的专注,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觉,让他差点儿都要产生畏难心理。

造桥这个看似很技术的东西,其实跟力学算学的纠缠太深了,纪师傅那种算法多半都是靠经验凭感觉,他没有那份经验和感觉,想要总结出行之有效的方法又缺少现代各种力学理论和演算公式的支持,简直是仅凭自己来力证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太难了。

“独此一技,浅可游虾,深可潜龙,太难了。”

纪墨每天躺在床上反思所得,总想给系统加上一个文理选项,直接筛掉那些跟理科纠葛太深的部分,苦笑,他可真不是那样的人才啊!

然而,迎难而上又是每日的必然,就在这种痛并快乐着的学习之中,纪墨终于迎来了曙光,又要造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