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型工种 第350章

作者:莫向晚 标签: 快穿 系统 穿越重生

“就这么定了,我来弄,除了这样,咱们也没别的法子了,师父又不会给钱让咱们自己置办纸钱。”安静很有决断力地定下来,纪墨轻叹,还真是没别的办法,村里头几乎没有他们赚钱的机会。

第596章

安静因为容貌的问题,纪墨平时也不怎么关注她,这一次有了共同秘密之后,他便在安静做事的时候格外留意了几分,不说那密得摩肩擦踵的纸钱是如何节省,光看她做事的干净利落,便知道她性格之中也有果决的那一面,只是常常掩盖在懦弱怕事的表相之下,并不容易为人所察觉。

纪墨对她记忆最深的就是第一次走阴之后她不住哭泣的样子,那还是她第一次有如此直白的情绪表露,之后……

也许,梦中学习这件事,绝对不是自己独有的。

秦九阴当时没能具体探问安静的阴缘如何,纪墨只听她哭着喊娘,所以,是她娘在梦中教授的?

关于这个问题,纪墨从未问过,他跟安静之间似乎有一种默契,互相不过问对方的阴缘如何。

秦九阴也就是第一次问了一次,后来再带他们走阴,也没问过,显然不是很看重的样子。

纪墨猜测,是秦九阴的实力已经足够高,没必要介意他们所关联的小鬼到底如何了。

如此数年,纪墨都在辛苦的学习之中度过,其中小节有亏的事情,如偷纸钱偷香烛之类,都是安静完成了,她跟纪墨分工合作,纪墨负责打掩护,她负责偷拿东西,因秦九阴年龄大,把越来越多的事情交给他们来做,这种偷拿的机会就很多。

最开始安静只拿两份,也不拿多,供他们两个自行祭拜亲人作罢,后来发现秦九阴不查,她的胆子就大了,又多拿了一份,悄悄地卖给隔壁村的人。

纪墨是发现安静藏私房钱的时候,才知道她竟然做了这样大胆的事情。

安静要给他分钱,他没要,偷拿些香烛纸钱的,只为自用也罢了,可拿去卖钱再藏为私房,那性质就不对了。

一个是吃得多,一个是吃了还要偷了卖,怎么都不能混为一谈。

他不喜安静如此作为,可又说不出让对方不要去做。

秦九阴对他们两个少有打骂,却算不上极好,安静都十来岁了,所穿的还是极为不合身的旧衣服,连裁剪的针线都只能与旁人借了用,秦九阴是不肯买了给她的,更不要说什么过年新衣或者头花钗环之类的东西了。

安静曾有一次望着别人女孩子头上的簪子心生羡慕,秦九阴看出来只道:“什么丑样子,还想作怪,你那模样,不打扮还好,打扮了,只怕要把人笑死。”

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难听了,说者未必是心存多少恶意,但语带讥诮这般说出来本身就如利刃刺心一样伤人。

纪墨在旁听了都为安静难堪,安静当时只低了头,不敢顶嘴不敢哭,秦九阴最不喜欢她哭,若听她哭,言辞还要更刻薄几分,多加奚落才算完。

一个女孩子,无论长得如何,被如此对待,到底是有些过了。

心中如此想,可当时,纪墨到底是不敢为安心辩解什么,只找了借口请教走阴术相关的问题,引走了秦九阴的视线,独留安静一个在院子里,低头静立,似是还在伤心。

因安静常年穿的都是秦九阴不要的旧衣服旧鞋,便总被村中的孩子讥诮,他们不敢靠近秦九阴的院子,就在安静跟着纪墨出去捡柴火或者摘果子的时候围着他们嘲笑。

连“破鞋”那种侮辱性极强的词汇也屡屡出现,更不要说其他从大人口中听来的肮脏词儿了。

纪墨到底是个心智成熟的人,不至于为此心里头过不去,别人说什么,总是跟自己的日子无关的,哪怕他也是被嘲笑的那个,同样穿着秦九阴不要的旧衣旧鞋,但他总还有几分手工,可以稍微改改衣服样式,鞋子模样,不至于太糟糕,再者男子本就不同女子,这等嘲讽无关痛痒,大可一笑置之。

倒是安静,那时候她没哭,只是头低得更厉害了,像是非要把一张脸朝着地面,再不让人看到一样。

尊严对小孩子来说,也很重要。

看着那蜷缩在破洞鞋子之中的脚趾,黑乎乎的指甲缝是如此显眼,纪墨是真的不太愿意接手,却还是提议道:“不如我帮你把鞋子改一改吧。”

秦九阴发下东西来,都是直接到了各人手里,纪墨跟安静说是师兄妹,到底不是亲兄妹,还没有帮忙改私人衣物鞋子的亲近份儿上。

现在这般说,只怕还有额外的负担,生怕安静因此对自己好感倍生,让自己无端端背上情债来。

纪墨一想到情债,就恨不得离这等“青梅竹马”再远一些,有的时候却又真可怜安静处境,不好太过疏远。

“不用了,我怎么样,他们都要笑的,因为我长得丑。”

安静早早看破了事情的本质,她长得跟别人不一样,就不要指望别人有多少善心能够落在她身上。

师父如此,师兄亦如此。

其他人,自不必说。

纪墨那时候只有尴尬地笑,跟古代的女性提什么内在美,让对方坚定自信,独立自强,怕不是要害人,任何时候,跟潮流不同的人总会承受更多的压力,古代男尊女卑,女子不挣扎,罗网似还有几分松懈,能让人喘息,一旦挣扎起来,罗网紧身,当真是鱼鳞剐一样,要让人脱去一层皮肉鲜血淋漓。

安静或有几分要强的性子,但她有没有这种粉身碎骨一争高下的勇气呢?就算有,就一定要走那样的一条路吗?

其中艰难……因了这种种想法,纪墨并不干涉安静的作为,同样,也不会为她之后的选择负责,所有一切,都是她选的,与他无关,那么,她最后会怎样,也就与他无关了。

很不负责任的作为,可,他又如何负责呢?看到乞丐可怜就把对方领入家中,房子让给他,床让给他,连同家人都让给他吗?

纪墨不是那样的性子,能够在那种时候舍下些钱财来买断自己一霎的同情,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对安静,他同样也是如此,从无博爱的表现,看起来更像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卑劣到了极点。

有的时候,纪墨也在想,为何自己不能给安静一点儿温暖呢?哪怕是一个动人的童话故事,不去担心有人细究那故事的来历,就让她从中感受到一点儿希望也好。

可,若希望过后还是失望,是不是就是深深的绝望呢?

寒冬之中一根火柴的温暖拯救不了将死的小女孩儿,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盒火柴的消耗,也不过是让梦境破碎后的现实更加绝望。

与其那样,不如让她自己适应,适应现实,然后适者生存。

纪墨能够提供的帮助,就是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打个掩护,看到那些私藏的钱财后选择不告发,他不能提供更多实际的帮助,也只这样的伪善来安慰自己了。

安静对纪墨这个师兄没有多少信任,见他坚持不要钱,悄悄盯了他几天,发现他的确对此保密,没有告诉秦九阴,她便放下些心来,之后继续如此积攒,像是把满满的幸福都装进了那小小的瓦罐之中。

山村之中没有特别的变故,可能几十年过去,小村都还是一样,村民们的思想也都是差不多的。

可,变故还是来了,秦九阴要死了,她自己说的。

“师父€€€€”

纪墨语带哀伤,自姐姐跟他说过,他就有留意秦九阴的状况,到了此刻,像是第二只靴子落地,固然有着伤心,想到更多的却是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学习,专业知识点才积累过半,这种时候没了师父,可真的是……

“嚎什么嚎,我还没死绝呐。”秦九阴呵斥一声,靠坐在床头的她半点儿不见衰弱的样子,只脸上更凶了,“现在还有一个法子,照我说的准备做法,若是做得好,我就不会死了。”

纪墨听这话满脸狐疑,这是要做什么法?提着心的同时也带着好奇。

一旁的安静守着汤碗,里面装着的不是药,而是鸡汤,自秦九阴生病的消息传出去,倒是也有些送东西过来的,只都不到秦九阴面前,只把东西给了安静和纪墨就走,像是怕秦九阴临死拖了垫背的似的。

“能……”行吗?

纪墨的疑惑未曾问出,半路改了口,“好,我这就去准备!”

在秦九阴面前,做得多比说得多更好,几次讨巧没成功还被反训了一顿,纪墨就明白少说话多做事的道理,没见谁家下人和主子还能谈天说地的。

他知道秦九阴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前几日就在预备着了,有些都是积年的,看得出来用了多次了,有着时间赋予的沧桑痕迹。

做法都是在院子里,今日月光好,纪墨借着凉凉月色,小心地在院子里布置,香烛的摆放都是有法式的,还有积攒好的泥鳅血染的铜铃之类,都要放在相应的位置上。

等他弄好,秦九阴还不见出来,纪墨想着是否腿脚不便,准备进门扶一把,正好碰见拿着空碗出来的安静,“师兄不用准备了,刚才师父一口气没上来,死了。”

“啊?!”纪墨呆愣当场,刚才不还胸有成竹说有法子吗?怎么……安静脸上没有表情,像是带了一张丑陋假面,看不出一丝情绪,说完一句就自去收敛厨房,纪墨奔进房间,就见到秦九阴睁着眼死掉的样子,活像是在瞪人一样,依旧是凶巴巴的。

第597章

不是第一次见人死,但这一次,似乎格外有些不同。

纪墨确认了秦九阴的确是死了之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再扭头,去厨房放了碗的安静竟是已经找了邻居大娘过来。

当年安静才来的时候,不太会处理自己的事情,还是邻居大娘过来教的,到底是相处过,较旁人熟悉些。

“我还说呐,就是这几天了。”

邻居大娘过来看到纪墨坐在床边儿好似发呆,以为是纪墨年轻不知道处置,一边过来把他往外头赶,一边跟安静要之前准备的寿衣之类。

人死了,是要趁着尸体没僵,赶快把衣服换上的,大娘一个人弄不来,再看安静瘦瘦弱弱的,似乎也不太顶用,走到外头招呼了一嗓子,把附近几家闲着的大娘又叫来了几个,几人合力帮忙。

安静帮着递水递东西的,把纪墨一个男的给赶到了外头去,并不让他一旁围观。

等到换好衣裳,装棺的时候,才让纪墨过来出力,却也不是独他自己,几个大娘的丈夫也跟着过来帮忙,抬头抬脚托腰身的,把秦九阴给挪动到了棺材里。

“还挺沉。”

有个汉子松了手,下意识说了一句。

秦九阴这时候一身寿衣,脸上蒙了一块儿白布,让人看不到她那凶巴巴的样子,倒是少了些威慑力,让这些汉子也敢说这样的话了。

纪墨没在意,大晚上的,匆忙布置好灵堂,香烛点上,就要开始守夜了。

劳累了好一会儿的众人陆续散去,每一个走的时候,纪墨都给塞了东西,是安静提前准备下的面点,算是不让人白帮忙一场。

邻居大娘最后走的,走的时候还跟安静多嘱咐了一句:“你们守着,若是有什么,招呼我们就是了。”

灵堂昏暗,白布蒙在棺材上,又有烛光飘忽,看起来就格外€€人些。

等人都散了,屋子一下冷清了,来自夜间的风吹过来,似还带着些血腥气,纪墨闻着那味道,看着院子地上凌乱的脚印,总觉得心里头也乱了许多。

“师父,怎么突然就死了?”

往火盆里烧着纸钱,并不让它熄灭,纪墨的问题仿佛是在问自己,没有接受这个摆在眼前的事实。

“亏心事做多了,该死就死了。”

安静在一旁跟着烧纸,纪墨放一张,她就跟着放一张,不落人后却也不抢先。

纪墨皱眉:“你这是说得什么话!”

师父才刚死,安静就这样说,让纪墨有些接受不了,秦九阴做事的手段,从那次的一死一疯能看出来,是有些酷烈的,但这样的手段也就是惹到了她才会被她如此反击,主动攻击他人,至少纪墨不曾看到。

再有,平心而论,秦九阴对他的确不算特别好,可同样,也不是特别坏啊!

吃穿用度,固然没有大方到予取予求,鱼肉鸡鸭,却也不曾真的让他们食不果腹,更不要说压根儿没有打骂了。

古代是个怎样的环境,亲生父母,那都是打孩子不需要理由,骂的话,更是可以照着一天三顿骂,没有一个人会说这父母做得不对。

若是拜了师父,更是打骂都随心,完全不用讲道理。

秦九阴却不同,起码没有打骂,纪墨如此评判,不是他的标准变低了,而是他很清楚,来学知识就不能太多要求,指望老师十全十美,哪里都好,是来学知识的还是来挑老师的?

一项技艺能够被系统挑中,选为第一,本身就很难得了,这样的老师,便是有什么口癖之类,性子略显刻薄,也只能忍了。

人家传授的是吃饭的手艺,算是给了个金饭碗出来,下头接着还要生怨,嫌弃人家给出的姿势不好,不是那么个事儿。

“正经话。”

安静回怼了一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纪墨皱眉看着她,烧纸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安静却没变节奏,无意中抢到了前面去,续上了盆中火光,“师兄不知道师父最后要做什么法,要是知道了,也会说她死得好了。”

“什么法?”

纪墨追问。

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自己若是不知道,安静如何知道?听她的语气,竟是肯定了秦九阴要害他们似的。

“自然是借阳寿的法子了。”

安静头都没抬,低着头往火盆之中一下一下地放纸钱,不管纪墨放不放,她总能在那一张纸钱燃烧完再放上下一张,每次不多,保持在盆中火不灭的程度,刚刚好的节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