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户子君
江荇之捧着热茶,袅袅白烟下笑得相当柔和,“商家主真是个体己人。”
商陆行被他笑得心头没底,“商某……”
“我明白商家主的意思,我会考虑。”
热烟散去,露出江荇之那张脸,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商陆行松了口气,笑意满满地起身,“差不多到晚膳时间了,正好厨房备了好酒好菜,请的都是瞿州有名的大厨,若江兄不嫌弃……”
江荇之跳过那些虚假的客套,衣摆一掀飞快起身,“那还说什么?”
商陆行喉头动了动,将打好的腹稿尽数咽回肚中。
天色渐暗,商家宴厅里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商陆行转头叫贴身小厮祝元呈上一只锦盒,盒盖掀开的一瞬便隐隐有光晕透出来。
“这是何物?”江荇之放下碗筷看过去。
只见锦盒内盛着两枚玉佩,色如皎月,形如弯弓。中间各衔了颗一红一蓝的聚灵珠,一看便是三界难觅的珍品。
商陆行道,“昨日承了江兄、柏兄的人情,让商家大放异彩、名声远扬,小小心意还望江兄不嫌弃。”
玉是好玉,珠也是灵珠。
江荇之端详了一阵,“怎么看着像是一对?恐怕不太合适。”
“怎么会。”商陆行滴水不漏,“此物名为‘月衔珠’,出自三界第一巧匠樊离大师之手,一珠极寒、一珠极热。商某也是分别从他人那里求得,想到给二位兄台做谢礼,要分量相当又拿得出手……也只有这两枚玉比较合适。”
他言语诚恳、逻辑缜密,江荇之压根挑不出毛病。
若收个礼物还要挑三拣四就实属厚颜无耻。江荇之谢过一声便收下,“商家主有心。”
两枚月衔珠静静躺在锦盒中,在四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他好奇底拿起一枚蓝色的珠玉,神识扫过,“这就是极寒……嘶!”
“江兄?”
月衔珠“噗通”落回锦盒内,商陆行猛然起身。
江荇之指尖微颤,刺骨的寒意顺着他探入聚灵珠的神识肆意入侵。
聚灵,即聚天地之灵,又是极寒之物。放在以前对他构成不了丝毫影响,但他低估了所谓的魂魄缺损。
天然至寒之气裹着他体内残损的魂体,江荇之有一瞬自神识深处打了个寒噤。
“江兄,可是这月衔珠有何——”
“无事。”江荇之再抬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他将月衔珠收好,尽量不泄露一丝端倪,起身同商陆行辞别。
“今日多谢商家主帮忙,这份礼物我这就带回去给柏兄。”
·
单薄的身影划过城池上空,低眼是万家灯火,背负的是皓月星辰。
离开商家,江荇之浑身寒凉的气息终于忍不住有一丝泄露。
随着他回程的身影,夏末的天气里竟落下了一路细雪。
“呼…呼……”江荇之垂眼做了几个调息。
来自魂魄的寒意和外界的寒冻天差地别,他此刻的感觉就像是把脑髓贴在冰窟里冻,冷得发疼。
好在他修为深厚,除了折磨以外没受到实质性伤害,但也需要尽快找个地方疏解出来。
几乎想也没想,江荇之一路直奔归雪门。
“刷拉——”身影穿林而过,落在当日的山洞中。
…
这会儿已至亥时,洞中一片漆黑。
江荇之仰头靠坐在洞穴岩壁上,浅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呵出一阵阵寒气,细密的睫毛打着颤。
衣襟松开了点,露在外面的小片皮肤白得透明,竟结了一层细霜。
呼……洞中凭空燃起一簇青红交加的三途真火。不同于灵力外置的聚灵珠,三途真火一直被他养在丹田,用来疏导也不会造成反噬。
这是当初他和墟剑在一个太玄秘境里寻到的,两人还为了这簇火打了一架——虽然自己只是单纯想和墟剑交手。
最后他赢了,这簇火也归了他。
没想到现在能派上一点用场。
幽幽火光映亮了半边洞穴,江荇之仰着头眉心难受地蹙起,脖颈拉出一道修长的弧线,锁骨处阴影摇晃。
冰凉的身体因为痛苦而渗出了汗水,连外衫都被浸湿,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头顶发带在磨蹭时松开,发丝全散落在肩头,蜿蜒分割着那片靛蓝色。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四周寂静无声。
澎湃的灵力在体内运转,一点点驱散浸入骨髓的寒意。经脉像是被尖刀刮蹭,意识沉浮间,江荇之唇畔泄出一丝呻唤,“嗯……”
他这体质,以后恐怕碰不得半点极寒之物。
恍惚中,安静的山洞外好像传来了声响。
柏木林枝干晃动,婆娑的叶影下有人踏月而来。江荇之心头一紧,攥在衣摆的手指松开,分神凝出一道气刃来。
他现在自顾不暇,若是此刻有人要趁虚而入……
扑通,洞穴口传来落地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江荇之!”
作者有话要说:
江荇之:嘤嘤~我好柔弱。(警觉磨刀.jpg
钟酩:……把刀放下,乖。
第10章 替他疏解
熟悉的声线透出几分焦急,洞中的三途真火摇曳了一下,江荇之拉紧的弦松了一瞬,很快又重新绷起。
他说不清现在的情况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来的不是七绝楼的人;不幸的是,来的是他唯一对付不了的人。
手边的气刃仍未散去,冰冷的身体却被一只手拉起来。对方像是没看到他提起的戒备一般,让他的下巴靠上了自己的胸口。
江荇之自朦朦胧胧隙开的眼缝间看见男人宽厚的肩背,下巴枕着的胸膛是温热的,剧烈起伏着,“柏慕……”
“是我。”
一团炽热的灵力很快包裹了他。
对方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挑开了他的后领,又将汗湿的黑发拨开,覆手盖在他后颈的皮肤上——熨帖的灵力从贴合的地方灌入他体内。
冷热相冲,江荇之抖了一下,又听头顶传来一声,“放松,不要抵抗。”
他先是迟疑一瞬,随即卸下了防备,任对方的灵力闯入自己体内,“嗯。”
干脆就赌一把,他的新晋护法不会伤他。
…
钟酩搂着冰块一样的人,眉心拧得很紧,丝毫不敢分神。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怀里,一截瓷白的后颈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毫无防备。但此刻他心中绮念全无。
钟酩曲起两条长腿固住江荇之的身体,脸颊紧贴着对方的额头,像是安抚。随即一手抬起,牵引着旁边浮动的三途真火。
——这是还是他两人当初一起寻到的。
他小心地将火舌渡入体内,再从自己身体里过滤到江荇之的经脉中。
三途真火已经认主,强行渡入的一瞬产生了剧烈抵抗,钟酩被烫得闷哼了一声,“嗯。”
他忍了忍:这是最保险的方案,避免江荇之体内的两股力量失控扭缠。
好在真火对钟酩的神魂有过一面之缘,没有激起强烈反噬,疏导渐渐步入正轨。
不知过了多久,江荇之体内的寒气渐渐消散。
两人的汗水落在地面,浸出了一片湿痕。
三途真火从他二人体内脱出,又回到了江荇之的丹田。
钟酩呼出一口浊气,垂眸看了眼靠在自己身前的江荇之,又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一点。
人暂时是没事了,但是……
他心头沉重:竟然是神魂有损,难怪这么畏寒。
他当初明明让一切回到了渡劫前,为什么江荇之的神魂会有缺损?难不成是那道寄存于后者心脉处的机缘出了什么问题?
钟酩的胳膊忍不住收紧。
若真是机缘有误,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把机缘让给这个人。
怀里的人若有所感地动了动。钟酩视线扫过,只见江荇之垂下的睫毛全湿透了,额发也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伸手将对方汗湿的额发抹开,叫了一声,“江荇之。”
额前拂过一阵清凉的风,江荇之睁开眼就看见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平心而论,这张脸很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江荇之混沌的脑子没回过神,第一时间竟然看得愣了愣,随即注意到他整个人被对方搂入怀中的姿势。
他腰还枕在钟酩臂弯里,双腿和对方的紧靠在一起。湿发缠在脖颈间,落入敞开的衣襟。
这姿态,这气氛……
江荇之心头一跳。
他赶紧拢了衣襟,从钟酩怀里起身,“柏兄,多谢你。”
钟酩怀中落空,顿了顿也跟着站起来,“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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