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户子君
“这是有什么活动?”江荇之问。
钟酩四下看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名堂,便随口叫住一个路人询问。路人看他俩的目光像看异界人,直到江荇之解释,“在仙山闭关已久,不知凡尘。”
那路人赶忙崇敬道,“原来是仙君!”
他解释,“今日是一年中的祈岁日,秋收时节祈求粮食丰收。原本叫做‘祈穗’,后来改为‘年岁’的‘岁’,范围更加宽泛,祈祷整年风调雨顺、万事顺遂。”
“原来如此。”江荇之明白了,看来是个重大节庆日,难怪这么热闹。
告别了路人,他同钟酩说,“那今天就不回去了,看看祈岁日有什么好玩儿的。”
钟酩求之不得,“好。”
两人便朝节日氛围最浓的闹市走。
祈岁日的街头,有卖节日小糖人儿的摊贩,江荇之叫人照着自己画一个。钟酩就站在他旁边,低眼来看。
那摊贩看他两人并肩而立,都生得俊美非凡,一派仙家气质,便说买一送一,在江荇之那小糖人儿旁多勾了一个钟酩的形象。
两个糖人栩栩如生,递到江荇之手里。只一根竹签,金麦色的糖人粘在一起,江荇之看了看,“这要怎么下口?”
正瞅着,一只手握着他的腕拉到自己跟前,钟酩低头在江荇之的那半糖人上咬了一口,正对着脸蛋,啪嚓。
他唇间叼着糖渣,朝江荇之抬眼一笑,“有什么不好下口的?”
江荇之瞪大眼,“你吃我的糖!你还咬掉了我的头!”
他报复性地朝钟酩那半糖人上张嘴一咬,直接咬掉了脑袋。他一边示威地看向钟酩,一边在嘴里嚼得嘎嘣脆。
钟酩看着他嘴角的残渣,没忍住笑。
糖在嘴里化了,他舌尖扫过齿间的糖丝,甜意直沁到了心口。
好可爱,他的灯灯。
…
最后江荇之把糖人掰成了两半,画着自己的那半被咬过了,他就整个分给了钟酩,他则啃着钟酩形象的那半糖人吃了一路。
街上还有不少节庆的吉祥物,做成麦穗状的挂坠、一些祈愿用的灯花火烛。
江荇之买了不少,又低头细分。
钟酩看他把买来的东西分成两堆,心念一动问道,“怎么分开装?”
“这堆我准备带回去给诛严他们玩儿。”江荇之说着又将另一堆装进储物袋,“这些是送人的。”
祈岁日在一千年后已经消失,他打算回去之后带给墟剑,让人瞅个稀奇。
钟酩问,“送谁?”
江荇之就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给你的墟剑,是不是?”
咳!江荇之猛地被口水呛住,什么…什么“他的”墟剑。柏慕这人说话都这么没皮没脸的吗?真是……再多说一点!
他抿着唇也没否认,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还问。”
这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四周灰麻麻的。街道上亮起了零零星星的橘色花灯,在江荇之眼底映出柔和的波光。
钟酩看着他,故意道,“他一个人要得了这么多吗?不如你分我几个。”
“怎么要不了。”江荇之把礼物往储物袋里塞了塞。考虑到今天过节不想叫柏慕扫兴,他又把给诛严他们的礼物掏出来,“柏护法也算劳苦功高,这样吧,特许你在本门主给众门人的礼物里先挑几个。”
钟酩笑了声,抬手推回去,“还是算了。”
江荇之都给他买了这么多,他还和诛严几人抢什么?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节日的氛围也更浓了。
他们本来走在街道上还没觉出什么,一出闹市到了河道边、广场外,才发现祈愿活动已经开始了。
高台奏乐,河舫笙歌。
结着麦穗的花灯顺流而下,星星点点地流淌在整条河道之中,随波亮了一片,如天水映星河。
男女结伴过桥,童叟对烛祈愿。城中最大的一棵祈愿树下有商贩卖着银丝花火。
百姓手持花火,在烟火棒燃尽之前阖目许愿,江荇之朝周围望了一圈,四下尽是一片璀璨银光。
他正看着,从旁边便递来一支烟火棒。
钟酩拿着烟火棒对他说道,“去祈个愿。”
江荇之被他逗笑,“你还信这个,说不定烟火还没本灯灵。”
那烟火棒被直接塞进他手里,钟酩把他往树下人少的地方一推,跟了上去,“来都来了。”
“……”这话说得,叫人怪难拒绝的。
祈愿树正好背面靠河,江荇之和钟酩站在靠河的一侧,余光里便是点点流淌的花灯。
大概是二人气场不凡,四周喧闹的人声都不禁小了些,没人上去叨扰他们。
江荇之就举起烟火棒,凭空一簇火倏地将烟火点亮。银花噼啪作响,映亮了江荇之的眉梢和眸光。
他正要闭眼祈愿,就看对面的钟酩正望着自己。隔着盛放的烟花,后者眼底光芒熠熠。钟酩轻声,“有什么心愿,我都帮你实现。”
江荇之笑了,“你能怎么帮?”
他若是许愿墟剑喜欢自己,柏慕要怎么帮他实现?又不是真的墟剑祖宗,把喜欢自己刻在神识里祖传下去。
钟酩说,“就是能,你快许愿。”
江荇之权当他是逗自己开心,不再深究,赶在烟花燃尽之前闭上了双眼。
他在心底默默祈愿:
如果真的能实现,那他的愿望就大胆一点——要墟剑喜欢他,还要主动亲亲他,抱抱他,陪他把那些想做的事情都做一遍。
然后结为道侣,天天这样那样!
就是不知道如墟剑这般禁欲又正经的人,面对自己的道侣会是什么样?
第37章 狐疑丛生
江荇之许过愿睁开眼, 眼前的花火还没有燃尽。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钟酩,钟酩也正看着他, 一双眼比夜色还要深沉,仿佛能洞穿他的想法。
……差点忘了,这人会读心。
江荇之有种后知后觉的燥意,他放下手中的烟花棒,恰此时烟火也已燃尽,只残留了一点硫磺味在指尖。
隔岸的风拂过来,带着微微的凉意降低了江荇之脸上的热度。
他又瞥了钟酩一眼,“看我做什么?”
钟酩朝他弯弯唇,“灯灯这么好看,我为什么不能多看两眼。”
呸, 巧言令色。
江荇之不回他, 转而问道,“你怎么不许个愿?”
“我不用。”
“为什么?”江荇之把他的原话还回去,“来都来了。”
钟酩说,“许了和没许都一样。”
江荇之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想和人结为道侣, 再把那日从江荇之嘴里挖掘出来的小心思全都付诸行动。
他说这话时就看着江荇之,眼底的柔色不加掩饰。
江荇之愣了一下, 紧接着心底一个咯噔:该不会因为是许愿和自己……知道自己不能回应他,所以说许了和没许一样。
他脑子里正转成一团,想着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形,对面的男人便从他手中抽出烟花棒往回收篓里一丢,“那边好像人很多,我们去看看?”
话题陡然一转,江荇之思绪被打断,“哪里?”随即他顺着钟酩的视线看向河对岸。
隔着隔岸的某处场地前果然是人潮涌动, 还有不少人结伴往那头走去。
他来了兴趣,“那就去看看。”
钟酩欣然,“好。”
…
过了桥跟着游人往前走了一截,锣鼓声更加清晰地穿破嘈杂的人声。
转过一道弯儿,一处高大的阁楼映入眼中。
四周天色昏暗,阁楼的飞檐下悬了一排红灯笼,灯笼口垂下的璎珞全是一条条金黄的麦穗儿。
乌泱泱一群人聚在阁楼前的空地上,阁楼三楼站了好几个人,拿着铜锣的,手捧金纸花的,中间的中年男人手持一簇麦穗扎成的花球,场面一派喜庆。
江荇之混在人群中,“好像民间选亲的时候抛绣球。”
钟酩跟在他身后,灵力罩护在四周,替他隔开拥挤喧闹的人群,“估计就是从抛绣球演化而来的,图个吉利。”
周围的人都盯着那花球,眼底跃跃欲试,面上喜气洋洋。
江荇之随口问旁边的姑娘,“若是接到了花球会怎样?”
那姑娘转头看见江荇之的脸,乌麻麻的天色也掩不住后者俊秀的面容。她晃了下神,直到江荇之又叫了一声,“姑娘?”
她回过神,面上微红,“那花球叫做‘圆岁’,意为岁岁圆满。自戌时起、子时终,每半个时辰抛一次,接到的人能得赐福,由上面两位吉官撒上金纸花图个吉利。”
“原来如此,多谢。”江荇之应完转头同钟酩道,“整点马上就到了,难怪这么多人过来,我们也抢一次。”
钟酩依他,“好。反正来都来了,是不是?”
江荇之羞赧,“那可不是?”
钟酩就看着他,没忍住笑了笑。
旁边那姑娘偷偷瞄过去,她刚刚被蓝衣青年惊艳了一瞬,没想到青年身旁的玄衣男人也是相当俊美。这会儿青年背对着她看不见神色,但她能看到玄衣男人目光柔和,一副相当宠人的模样。
她不禁揪起自己的袖口:喔!这该死的爱情,好令人心悸!
那视线轻易就被察觉,钟酩抬眼看去,正对上小姑娘火热的目光。
他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是又有人喜欢他的灯灯,紧接着便看小姑娘眼含祝福,还伸手在他们两人之间比了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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