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桃
“哥,你上来,我教你个东西。”李青文轻轻拍了拍床,说道。
床边的人极快的上了床,两个人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李青文微微坐起身,不用费劲,他就知道了对方大腿的位置,侧身慢慢的躺下去,脑袋枕在了结实的腿上,轻声道:“这叫膝枕,只有关系特别好的兄弟之间,才会这样躺,而且这里只能容下一个人,我先占了位置,以后你就不能再让其他人枕这里了。”
黑暗之中的江淙几不可查的点点头,“知道了。”
李青文咧了咧嘴角,小声道:“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身后的人道了一声“好”,李青文开口道:“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出生在小镇上,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哦,爸爸妈妈就是爹爹和娘亲,那里的人称呼跟我们这里有些不一样……”
“小孩小时候很幸福,到处跑,后来爸爸妈妈去世了,他跟着爷爷奶奶一起过……”
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江淙颓然坐在床上,掌中的那只手无力的垂着,他的右手顺着腿上的人的侧脸划过,抖的无法停下来。
一边说,一边回想,李青文头更晕了,从前清晰的画面现在变得模糊,仿佛又回到了阳光明媚的那一天,“他拿着红色的通知书,来到了爸爸妈妈的墓碑前,正说着话,突然看到远处站着一头白鹿,白鹿通体雪白,它站在马路上,看着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刺耳的鸣笛声……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跑到了路上,被撞出去了好远……”
“但是他没有死,在另外一个地方活了下来……”李青文嘴巴动着,声音却已经低到了极点,几乎是在呢喃,江淙要紧紧的贴着他的脸才能听的清楚。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哥……”床上的人努力的开口道:“即便分开,总有一天也可能会重逢。”
两张脸紧紧的挨在一起,都被打湿,眼泪混合,分不清彼此。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李青文终于想起了曾经被遗忘的画面,他被撞到在地时,那只白鹿走近,大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然后他不知道怎么爬到了鹿的身上,那只鹿好像会飞,带着他跨过无数的山和水,他本来正在四处看,鹿突然消失,他忽的从空中坠落。
他直直的落在了树林小道的一个人身上,还没弄清楚情况,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寒光,温热的血喷溅在脸上,一直轻飘飘的身体一下就不一样了,那血仿佛一个灼热的烙印,深深的印刻在灵魂深处。
他猛的抬头,就见一条手臂挡在上方,手臂的主人离他很近,面容却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雪还下着,一队爬犁从庄园中驶出,一路向南而行,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辙印。
南下的路上途经高高的石山,爬犁经过时,远处山峰顶的雪颤巍巍的动着,但是落雪越来越多,顶端雪粒便滚落下来,一开始只是几粒,后来是一捧,然后便越来越多,如同浪头一般,从两边的山顶拍下来。
拉着爬犁的马惊慌的叫着,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鹿鸣,悠远而又空灵,一只雪白的鹿出现在雪烟之中。
白鹿一边叫,一边向前奔跑,爬犁上的人大声呼叫,马拉着爬犁跟着它的指引穿梭在山间奔跑,身后是山崩地裂一般的动静。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终于逃出了雪崩。
白鹿没有停留,它跑向森林,离开时,背上多了一个身影。
第189章
森林深处, 万木吐翠,山峦连绵起伏, 山谷中水声激荡,转眼望去,可见数道瀑布垂于黑石之上,飞溅出来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
除了轰鸣的水声,山谷之中还荡着清脆的铃铛响,一群群驯鹿正踩在青草铺成的绿毯上,低头啃着嫩草。
远处, 矗立着两道高大的山壁,山壁上有数个蜿蜒的石头台阶, 顺着台阶往上走,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洞窟接连在一起, 身着皮毛的男男女女在洞窟中进出。
一群穿着小小的皮裙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他们跑到最中间的洞窟门口, 扒着石头往里看。
洞窟里传出一阵阵淡淡的药香,小孩子们吸了几口,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听到里面的脚步声,一群小孩子立刻掉头往外跑, 只有一个小女孩没有动, 她手上捧着干掉的花, 仰头看着里面传来的人,大眼睛眨了眨, 道:“刘和哥哥,里面的那个哥哥还疼吗?”
“好多了。”刘和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他醒来时, 还让我谢谢你。”
小女孩脸红了一下, 把手里的花递给刘和,扭过头去,颠颠的跑掉了。
刘和拿着花回到山洞里,浅淡的阳光中,石板的草席上躺着一个人,头发花白的巫医手拿着点燃的药草,地上的人身上烟雾缭绕。
旁边的桌子上摆了满满的花,刘和把手里的放在一堆,他心里纳闷,小家伙到底采了多少花,冬天的时候放在了哪里?
桌子靠着窗户,刘和站在窗前,远处地上一群狗崽围着一个人,那个人上半身裸露,上面布满了红色的伤口,他的手里拎着斧子,但要劈的木头却被一群狗崽给踩在脚下。
“江淙!”刘和探头出去,喊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
像是附和他的话,一群狗崽冲着江淙叫个不停,因为叫的太大声,有两个从木头上掉下来,像个球一般滚落在草地上。
江淙弯腰,把那两个摔懵了,趴在地上的毛球捧起来。
放下斧子,抱着这两个狗崽,江淙踩着石头台阶,走上石壁。
药草烧尽,巫医长呼一口气,刘和扶着老巫医去旁边的山洞歇息。
江淙进来时,洞窟里面的白烟还笼罩在草席上的人身上,毛球鼻子灵敏,不喜欢这个药味,江淙将它们放在地上。
两个小家伙扭着屁股跑了,江淙走上前,半跪在地上,定定的看着地上的人,身侧的手不自觉的开始抖起来。
地上的人静静地躺着,脸上的旧伤好了,伤疤脱落,甚至都没留下伤痕,漆黑的睫毛如同静止的蝶羽,更显脸色的苍白。
满是冻伤的手放在这张脸上,摸到那股熟悉的温热,颤抖才慢慢的停下来。
刘和回来时,看到里面的情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醒过一次,很快就好了,你不要再担心。”
这俩月,这话他不知道都说了多少遍,江淙还是这般模样。
不过相比于两个多月前,江淙好多了,那个时候,他以为活不过来的是江淙,而不是李青文。
“谢谢你,刘和。”江淙站起来,眼睛却没有离开地上的人。
刘和连忙摆手,“你们救回了我们几百个族人,应该我们谢你。”
江淙摇了摇头,不想说话,坐在了草席旁边,烟雾淡了,他扯了亚麻布,轻轻的盖在身边人的身上。
刘和凑过来,看了看地上的李青文,“他看上去好多了,我们族人出去把你的信送到了营地那边,你不用担心。”
江淙再次开口道谢,看他这样子,刘和也没多说,把旁边的骨桶拿过来,“我给你擦药膏。”
白色的药膏涂抹了全身,有些地方还没有脱皮,依旧是黄色的一大片,嫩红的皮肤和冻伤的老皮混合在一起,乍一眼看上去有些骇人。
摸完后背,山下一片叫声,刘和赶紧出去了,他得去给那些崽子弄吃的了。
橘红色的霞光从窗户射进来,落在李青文的脸上,添了几分温暖的颜色,鼻子和嘴巴微微的翘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皱起来。
江淙低头,轻轻的在透明一般瓷白的侧脸啄了一口,短暂的抬头后,又在鼻尖落下了一个吻。
细密轻柔的亲吻如雨丝一般在脸上点点而过。
吃饱了饭,一群毛球往石头台阶上蹦,它们跑到最中间的洞窟门口,轻车熟路的走进去,到草席旁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大口的喘气。
歇好了,它们团团围住躺着的人,伸出嫩粉的小舌头,低头舔了几口。
它们舔的时候还不忘记用小身子蹭蹭,新生的绒毛软软的,像是羽毛,一下一下搔着躺着人的心尖上。
红色的晚霞十分明亮,静止的一对蝴蝶翩然起飞,漆黑的瞳仁显露出来,刚做了一个被毛茸茸埋起来的梦,李青文真的感觉到了那柔软的触感。
看着睁开眼睛的人,江淙愣住了。
眨了眨眼睛,刚睡醒的人终于清明了几分,两只毛球弹到他的身上,歪着毛脑袋,四只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那扇动的睫毛。
没想到醒了之后,真的看到了狗崽,李青文高兴的抬手,把两只搂在胸前,虽然手还僵硬着,但会一下一下自动的撸着毛,手感果然跟梦中一样好。
其他的毛球也伸出前爪扒拉他,好像在说,“快点起来跟我们玩。”
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李青文高高兴兴的想要起来,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按住了。
双目相对,李青文一怔,旋即急道:“哥,你的脸怎么了?”
目光顺着脸往下,药膏之下,面前的身体全是大大小小的疤痕。
江淙面无表情的把那两只毛球从他的手中接过来,放到地上。
李青文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抓着江淙的手追问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没事,都已经好了。”江淙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脸,手放在李青文的鼻子下面,感受那柔软湿润的呼吸。
不等他再问,江淙开口道:“身上可有哪里疼?”
李青文摇头,“我不疼,这是哪里?我们还在城堡没回去吗?”
“我们两个月之前就动身了,现在在刘和他们的部落。”江淙温声回道。
“怎么到这了?”李青文一边问,一边用指尖小心触碰江淙身上的伤疤,眉头皱了又皱。
看他好像不记得了,江淙回道:“来治病。”
这时,听到动静的刘和来了,他十分高兴,“可算是醒了,再睡春天都要过去了!”
被俩人拦着,李青文想坐起来的想法只能作罢,躺着,惊讶道:“现在是几月?”
“五月末。”江淙回道,一边端着蜂蜜水喂给他。
“我睡了这么久!”李青文眼珠子直了,把所有蜂蜜水都喝光了,鼓着脸颊道:“我哥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在雪地里走的太久,冻伤了,不过放心,现在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刘和说道:“江淙带着你来到森林,你都忘记了?”
李青文摇头,他记得好像坐在爬犁跟林秀芸分离,回家的路上好像遇到了雪崩,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雪崩……”李青文喃喃道,心头一震,忙问道:“我大哥和其他人没事吧?”
“没事,他们都已经回营地了。”刘和笑道。
终于放心了,李青文四仰八叉的瘫在草席上,“上次你说邀我们到你们部落做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不过他原本是打算郑重的登门道谢时,没想到在人家地盘睡了这么久,李青文赧然,“啥、啥时候去见你们族长和长老们……”
“他们去放鹿了,可能过今天会回来。”刘和道:“你身体才好,现在好好休养。”
说着话,巫医端了汤药过来,李青文仰头喝光,这味道跟他嘴里的一样,看来没少喝。
天慢慢黑了,刘和还有巫医离开,石窟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李青文探着脑袋寻那群狗崽,发现它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江淙的眼睛,男人没甚神情的凑到他的耳边,“我去找那些小家伙陪你。”
只短短的一句话,李青文却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出于动物对危险感知的本能,他一把抓住了江淙的手,万分诚恳的道:“哥,有你在就够了。”
“是吗?”江淙垂着眼睛看他,冷硬的侧脸隐在黑暗中,“我亲了你那么多次都不醒,它们舔了几口,你就睁开眼睛,果然还是它们更有用。”
李青文:“……”
亲、亲、亲、亲,谁亲谁?
李青文脸红的的快要冒烟了,他抓着江淙的手没有放开,绞尽脑汁了半天,李青文吭哧吭哧的道:“可、可能是哥、哥你亲的太、太轻了……”
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这次他尝到了一个又重又绵长的亲吻。
呼吸纠缠在一起,手紧紧的握着,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李青文大口的喘着气,在肚子里憋了一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现实比梦还要美好,李青文心里美滋滋的想,以后还是得少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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