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非云
言罢,灵船离开。
钟应两人则踏入了殿门,一路上不少宫女侍从朝着两人行礼,每一位的修为都不差,还都生的秀美俊朗。
他们虽然对于“太子殿下带好友回来”这件事,而心生惊讶,面上却丝毫不乱,行礼之后,各司其职,目不斜视。
君不意作为东道主,为钟应带路,时不时为他介绍沿途风景。
大约是建在水上的原因,太子殿有许多白玉石桥,弯弯折折,水中种植着各种灵花灵草。
钟应站在石桥往下看,能看到古树繁茂的根茎,几尾金色小鱼在根茎处游来游去,时不时叼起水面上的落叶。
钟应不由想起丙字叁号院的文鳐鱼,心想,怪不得君不意这么喜欢养鱼。
因为他家里养了无数种类的鱼!
前方传来杂乱的声音,吵闹声、抽泣声,同这座幽静的宫殿格格不入。
钟应有些疑惑的抬头,便看到远处几个宫女将一位华服女子制住。她们不敢伤到女子,只能尽量劝说。
华服女子背对着钟应两人,又被宫女遮掩,钟应只能看到一头光可鉴人的长发。
待宫女们将女子带走后,领头的宫女跪倒在君不意面前,头垂着低低的,露出柔弱的颈项:“请殿下恕罪。”
“无事。”君不意垂眸,淡淡道。
声音平淡无波,如清风如冰雪。
宫女如释重负。
待离开这座弯桥,钟应凑到君不意耳边,悄声道:“她们怎么这么怕你?难道你以前喜怒无常,惩罚过她们?”
“从未。”被呼吸拂过的耳垂隐约有些泛红,君不意正正经经道,“但是开明宫自有规矩,她们若是犯了错,便不能留在这里了。”
“呦,原来她们不是怕你,是怕你赶她们走啊?”
君不意抿了抿唇,侧首:“不是,大约是觉得我不好亲近。”
“你不好亲近?”钟应微微睁大桃花眼,继而一笑,灼灼潋滟,“我怎么觉得你挺好亲近?”
为了证明自己这句话的准确性,钟应抬手,指腹往君不意脸上蹭过。
君不意:“……”
正在修剪花枝的侍从目瞪口呆,差点儿把剪刀插入手心。
夭寿啊!居然有人调戏他们太子殿下!
第120章
指腹触感温润细腻,钟应瞧着君不意微讶的神色,觉得手特别痒,特别想捏一捏君不意的脸蛋。
然后,钟应真的捏了一下……
手感真好。钟应默默的想。
下一刻,他的手被拍开,君不意后退一步,手背轻贴着脸颊,讶异的望着钟应。
钟应莫名觉得莲中君的目光带着几分控诉,偷偷缩回了手,清了清嗓子,用玩笑似得口吻说道:“我就摸你一下而已,你不会害羞吧?”
君不意:“……”
等等!他不会真的害羞吧?
就在钟应这么怀疑时,君不意放下了手,水墨般的眸子落在了悠远之地,定了定心绪,才淡淡开口:“没有。”
钟应:“哦。”
两人继续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一只胖的好似飞不起来大肥鸡。大肥鸡对着水里的游鱼垂涎欲滴,奈何身为“阶下囚”,它不敢对这里的灵鱼下口,只能恋恋不舍看几眼后,用两条小短腿蹦蹦跳跳。
钟应边走边张望四方,随口一问:“对了,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君不意脚步一顿。
钟应走了两步,发觉君不意没有跟上来,疑惑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沉静的眸子。
“怎么呢?”钟应歪头。
君不意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他脸上虽然没有多余的神色,但是钟应跟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君不意。仿佛,他在画中,自己在画外,中间隔了一道天堑一般陌生。
钟应不喜欢这种感觉,拧眉想了想,又问:“那个女人身份不能说?”
君不意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没有不能说,她是……”
“不想说就别说!”钟应打断了他的话,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我又没欺负你。”
君不意睫毛颤了颤。
“走啦~”钟应回身拉住君不意的手腕,“别磨蹭了。”
走了几步后,君不意将钟应拉了回来,轻声道:“不是这边,我寝宫在那里。”
“早说啊……”
穿过一道月洞门后,眼前景色骤然开阔,一座古韵典雅的宫殿便映入眼帘,钟应眼睛不由亮了。
他一向来喜欢华贵的东西,太子殿中,不少随便摆放角落、作为装饰品的物件都是奇珍异宝,自然够“贵”,可是太子殿布置过于清雅寡淡,离钟应想象中的“华”还差了许多。
可是明明不是很合他品味的宫殿,钟应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处不喜欢、不顺眼的地方。
这座寝宫甚至让他觉得,在这里长住也不是问题。
“这是我住了十年的地方。”君不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钟应回首,便见君不意问:“你觉得怎么样?”
钟应实话实说:“很美,很喜欢。”
君不意唇角微不可察的扬了扬:“那便好。”他反拉住钟应的手,快步朝着宫殿而去,步伐不似刚刚那般平稳,反倒像急于跟重要之人分享宝物的孩子。
宫殿处处种着紫藤萝花架,并非种植在土壤上,而是扎根于水中,攀爬在凉亭、屋檐、石像上。
簇簇或浅紫或明紫的紫藤花,停在池畔的灵鹤灵雀,水中雀跃的锦鲤,将过于清冷精致的宫殿染上几分鲜亮之色。
君不意推开雕花木门,拉着钟应进入其中,紫藤花的淡香也随着风吹进了尘封许久,却不沾丝毫尘土的房间。
这间房间非常宽阔,书架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旧书,架子旁边有几个竹篓,里头是满满的画卷。墙壁上绘着梅兰竹菊,桌面上摆着细腻的青瓷瓶,一眼瞧去,好像梅兰竹菊便种在了瓶中似得。
屏风上绣着千里江山图,钟应的目光绕过屏风,看到了一张玉石床……
钟应瞧了一眼,突然有点儿手足无措。
因为,这间房间处处都留下了君不意的痕迹和气息。
钟应几乎能够想象君不意在卧房中读书、绘画、下棋、练琴、休憩的场景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君不意肯定是小小一个、脸上带着些许婴儿肥,踮起脚尖也不如桌子高的小童子。但是睫毛肯定很长,因为君不意现在睫毛就很长。
小小一个的君不意会绷着一张脸,努力学习,每天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完成太子太傅们布置的功课。唯有夜深,才会松口气,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沉睡,露出孩童的乖巧和安静来。
然后,钟应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想,那么小个的莲中君,他肯定一只手就能抱进怀里……
君不意不知道钟应想什么,拉开了另一边的房门。
房门外是一条长廊,长廊临水,可以将千丈瀑布之景收入眼中,偏偏又听不到水流“哗啦”声,紫藤萝爬满了琉璃瓦,从屋檐上垂落下来,花枝簇簇,于风中轻颤,仿佛下了一场紫藤花之雨。
“你坐吧。”君不意回首,“别站着。”
钟应手脚都不知道摆哪里:“坐哪里啊?”
“凳子,床榻,甚至是桌子,你随便坐。”
“哦……啊。”
钟应目光在床榻和凳子上转悠,正在考虑坐哪里时,又听君不意道:“我屋子有点儿乱,你别嫌弃。”
钟应觉得君不意在逗他。
就莲中君这洁癖又清高的性子,屋子里哪里乱了?反正他是看不出。
“以前只有小八顽皮,来过我卧房,后来他被我的容貌吓住了,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君不意一直垂着目光,说最后一句话时,才掀起睫毛,“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屋中会来别人。”
也就是说,他是唯一一个能踏进此处的“外人”。
钟应呼吸一滞,心跳漏了一拍。
君不意眸中闪过一丝腼腆:“所以,我也没来得及收拾。”
“哪里需要收拾?你说,我来!”钟应下意识开口,甚至还撸了撸衣袖。
君不意微愣:“现在不用。”
两人认识数年,争吵过,打过架,甚至还发生了一系列“偷窥沐浴”“一起看小黄书”“一起作弊”“一起混入花堂”“互捏小兄弟威胁”“意外亲吻”等尴尬事件,可以说在对方面前,干尽了丢脸的事,熟的不能更熟了。
平日里一句话不说,也不会觉得尴尬,而是各干各的,互不干涉。
今天两人却都有些慌乱。
一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君,半天都没找到地方坐下。
一向来清冷矜持、事事从容的莲中君脑子卡壳,半天都没想出怎么招待钟应来。
打破这份寂静的是规律的脚步声,以及停在阶梯下的宫女:“太子殿下。”
宫女盈盈一礼,告诉君不意霄后请他过去,末了,宫女补充:“霄后娘娘还吩咐,让您将客人也带过去。”
君不意声音恢复了清冷:“好,我知道了。”随后目光落在钟应身上。
钟应咳了一声,“我们现在过去吗?”
君不意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离开之后,宫女也退下了,毕竟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们是不能靠近卧房的。
一个拐角,宫女就被侍从拉进了角落,角落里蹲着一排熟人,全是在太子宫当差的宫女侍从。
“雪言,怎么样?太子殿下和那位小公子在干什么?”
“对啊,你看到了什么?”
“快说啊。雪言你要急死我!”
“这可是太子殿下第一次带外人过来,以前虽然经常有人进出太子殿,但是都是那几位殿下和几位大人。”
“殿下他们两个是不是那种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