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非云
君不意清而淡的声音传入耳中:“燕师弟,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燕绥听到恩人的“关怀”,受宠若惊:“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的,恩人你别担心。”
君不意睫毛颤了颤:“是应应打的吗?”
燕绥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应应”指的是“钟应”。
“因为那枝海棠花?”
燕绥脸红了红,不过他脸上青青紫紫的,也看不出脸红没红,颇为紧张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恩人?”燕绥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虽然君不意神态目光并无变化,但是燕绥无端觉得脊背发凉。
君不意却没多看他一眼,而是抬步向着炼器炉而去,手指整理灵矿时,淡淡开口:“我听说论道之战时,应应跟你打了个赌,如果他赢了,你便不许靠近我……”
“是。”燕绥点了点头,心里头有点儿虚。
被钟应揍了两次,他实在不敢靠近恩人了。虽然炼器试炼遇上实属偶然,并非他违背约定,然而他快被钟应打出心理阴影了,就怕一下台就又被打一顿。
“既然如此,我们也打个赌如何?”
“打赌?”燕绥重复,有点儿不敢相信这句话出自恩人的口。
“对,就以这场炼器试炼为赌。”君不意抬眸,凤眸冷清至极,仿佛蕴藏漫天冰雪,“如果我赢了,你便永远不要接近应应如何?”
燕绥:“……”
钟应跟着傅潇湘在一处凉亭前停下,傅潇湘回首笑道:“这会儿大家都在看试炼,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四角凉亭靠着池水,池中养了许多锦鲤。这里的锦鲤由人喂养长大,岸边一有人便自觉围上来,傅潇湘往水中洒了把鱼食,锦鲤群争先恐后争抢鱼食。
“到底什么事?”钟应双手环胸,靠着漆柱问道,声音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不耐烦来。
手指划过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傅潇湘回眸,目光落在钟应手腕上的黑色玉镯上,定了定神问:“钟道友,你为什么会觉得燕道友在羞辱你?”
“他不是羞辱我是什么?”钟应想也没想便回答。
“你不喜欢他,还是不喜欢男人?”这句话太直白,簪花之会前,傅潇湘绝对说不出口,可是簪花之会后,傅潇湘看淡了许多东西,自然不会羞于启齿。
“都不喜欢。”钟应嗤笑,“他先前缠着君不意时,一口一个恩人,可烦了。再说了,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傅潇湘:“……”
果然,她的感觉没有错,钟道友是个榆木疙瘩,喜欢而不自知。
傅潇湘深吸了口气:“潇湘斗胆一问,你和君道友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还用问?”钟应摸了摸下巴,思索,“他是我的同窗,好友,兄弟?”
钟应心想,也许还是死对头……
疑惑的瞅了眼傅潇湘,钟应修眉一挑:“你找我来就问这个?吃……”吃饱了撑得吧?
傅潇湘打断钟应的话,用极为慎重的语气,斩钉截铁道:“钟道友,你心悦君道友。”
“……”
睁大眼睛,钟应心脏似乎被一只手攥紧,有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他下意识反驳:“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傅潇湘轻轻笑了,一双秋水瞳仿佛早已将他看穿:“君道友和燕道友都是男人,可是他们在你心中,并不一样对不对?”
钟应继续反驳:“当然不一样,君不意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哪里是燕绥能比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傅潇湘摇头,一步上前,“我是说……”如国色牡丹般的女子声音既轻且柔,“你不容任何人靠近,却不会拒绝君道友。”
“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当然不会拒绝他!”钟应反驳傅潇湘的每句话,可是并无胜利者的骄傲,反而觉得胸口炙热,让他几乎落荒而逃。
“你若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钟应转身离开,傅潇湘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原来钟道友不喜欢君道友,太好了。”
傅潇湘加重语气:“其实,潇湘心悦君道友,君道友救我一命,为我修复丹田,潇湘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实不相瞒,我哥哥非常赞同此事……”
钟应僵住,猛的回首,目光凶狠如刀山剑林:“你敢!”
第155章
傅潇湘看着的钟应,唇角笑容加深,用一种极温和的语气问:“为什么不敢?”
“……”
“据我所知,君道友并无婚约在身,而你同他并无关系,我为什么不能表明心迹?”傅潇湘又问:“钟道友,你又为何要生气?”
钟应眉眼冷然,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傅潇湘的问题。
前世,傅潇湘便默默跟随莲中君数百年,深情厚谊,今生再次喜欢上君不意也不奇怪。
可是不知道为何,钟应听到这句话从傅潇湘口中吐出,心中异常恼怒,既愤怒又不安,让他无处发泄。
想了想,钟应只能同以前一般,把这种情绪归根为“不甘”“嫉妒”,他只是嫉妒君不意比他有桃花运而已……
“钟道友……”
傅潇湘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钟应不想听她嘴中吐出“君不意”三个字,直接打断她的话:“我说过了,我不喜欢男人!”
这件事钟应早就验证过了,无论是靠近白胖的胖墩,还是靠近俊美妖异的白漓,都让钟应觉得犯恶心。
“我喜欢姑娘!”目光在傅潇湘身上转过,钟应忍着烦躁说道:“我喜欢你这样的!”
这样回答总行了吧?
钟应紧紧抿着唇,他甚至忍不住想,自己失态的原因,也许真的是因为他喜欢傅潇湘……
傅潇湘听懂了钟应的意思,眨了眨秋水眸,芊芊玉手指了指自己,语气复杂:“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这样的姑娘?”
桃花眼中闪过冰寒,冰流中夹杂着火焰似得怒火,钟应强硬的回答:“是!”
傅潇湘垂首,手指掩唇,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死鸭子嘴硬到这种程度,她哪里忍得住?
“钟弟弟,你看看我。”傅潇湘眉眼盈着笑意,声音含着一分亲近之意。
“嗯?”钟应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了傅潇湘身上。
傅潇湘身姿妙曼,举止雍容。她抬步朝着钟应走去,每一步都似丈量过一般,不多不少,不紧不慢,却将美艳与端庄揉碎其中,如一朵缓缓盛放的绝色牡丹,令人挪不开眼。
她离钟应越来越近。
一双秋水泠泠的眸子,如花瓣似得唇,皮肤白净的如天山之雪,长发如海藻一般堆在后背……无一处不美。
随之而来的是馥郁馨香,不同于世间大部分男子的冷硬气息,也不似君不意身上的清冷气息,傅潇湘衣裙间的熏香格外的惑人,足以让人蠢蠢欲动,心生绮念。
傅潇湘唇角微扬,荡开一抹笑意,令周边景色黯然失色。
她摆出足够柔顺的姿态,伸出手,似乎想去牵钟应的手,然后乖巧的窝在钟应怀里。
钟应瞳孔中映出傅潇湘的面容,似乎有些被迷惑住。
青葱似得手指拉住了钟应宽大的衣袖,就要碰到钟应手指时,钟应猛的甩开衣袖,凌厉的气息爆发。
傅潇湘身形一震,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差点儿跌倒,扶着漆柱方才稳住身形。
“你干什么?”钟应声音疑惑,眉眼警惕。
傅潇湘摇了摇头:“我并无恶意,只是想靠近你而已。”
“……”
傅潇湘身上的确没有任何杀气,不然钟应就不会仅仅只是反射性的将人震开,而是直接下杀手了。
得到她的回答后,钟应抬了抬下巴,傲然回答:“我不习惯任何人靠近。”
在魔界混了数百年,钟应对任何靠近他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警惕。
“可是,君道友可以随随便便拉你的手,帮你整理头发。”傅潇湘轻叹,柔声回答。
“我刚刚说过了,我跟他熟!”
傅潇湘穷追不舍:“你还说过,你喜欢我这样的,却根本不让我靠近。”
“我……”
傅潇湘依旧是温婉模样,却无端多出几分咄咄逼人:“钟道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男人,却和君道友亲密无间,信誓旦旦说着喜欢我这样的姑娘,我却无法靠近你……为什么?”
她认真又坚定:“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一抹灵光闪过,钟应猛的反应过来,“你根本不喜欢君不意对不对?”
不然的话,干嘛老扯自己和君不意?她若是真喜欢君不意,不觉得膈应吗?
她不觉得膈应,钟应快被膈应死了!
傅潇湘点头又摇头:“君道友救我一命,潇湘心底自然尊敬他感谢他,却并非男女之情。”
秋水瞳仿佛看穿了一切,并且执意要将钟应剥下一层“皮”来:“喜欢君道友的,是你呀!”
“我……”
钟应想要跟先前一般反驳,告诉傅潇湘,是她想多了。
可是有了刚刚那一出,钟应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心底有个声音,非常轻柔的说:是的,他不喜欢傅潇湘。
尽管傅潇湘很美,符合他对道侣的一切要求,可是他对傅潇湘无意。
既然无意,他为什么恼怒?
甚至弄清楚傅潇湘并不喜欢君不意的那刻,心中居然弥漫过一层喜悦。那种欢喜,甜甜酸酸,像是他喜欢吃的冰糖葫芦……
他……喜欢君不意?
这个念头浮现时,钟应居然无法反驳。
他不可思议,他不敢置信,可是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君不意清冷的眉眼。
羞赧、愤怒、甜蜜、酸涩……一股脑的从胸口涌出,钟应身体滚烫,头也熏的晕乎乎的。
“钟道友,你想明白了吗?”傅潇湘莞尔,“其实,你也不用恼怒,毕竟君道友对你……”是同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