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丛
沈知北推着顾观南在餐桌边坐下, 就从厨房里出来七八个帮佣,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盘子。
等早餐端上桌, 沈知北就不禁震撼了一下。
由于有一个从来不会好好吃饭的主人,顾家的一日三餐都很简单, 完全没有普通人幻想中的山珍海味, 也不是顿顿空运海鲜, 名贵食材不断。
顾家的饭桌比起大部分有钱人家而言已经显得朴素很多,只不过因为家里有位五星级大厨,即便是最普通的食材都能做出高档餐厅的水平。
顾观南早餐一般会选择吃起来比较方便省时的西餐,而且大部分时候一杯咖啡几口面包就吃饱了。顾家大厨知道自家主人习惯, 早餐一般也不会大操大办
不过今天, 沈知北看着摆在他们面前的七八个盘子, 眼睛都有些发直。只见平时空空荡荡,只能见到几块面包几片肉的餐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食物,都是各个国家的传统早餐, 种类特别丰富。
沈知北抬起头问吴管家:“今天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吗?”
吴管家笑呵呵地说没有没有,就是厨师一高兴做多了。
“……”沈知北看着面前快堆成山的早餐, 心里暗暗惊叹, 这得高兴成什么样啊。
不过吃惊归吃惊, 吃多了西式的早餐, 偶尔缓缓口味也挺好的。沈知北就没有多问,选了几样自己喜欢的食物。
顾观南似乎对这些都没什么胃口,沈知北就给他选了种比较好消化的,倒也乖乖吃完了。
吃完早餐,吴管家又笑眯眯说大厨还煮了两碗甜汤,问他们要不要喝。
沈知北边揉肚子边纳闷:不过是一顿早餐,是不是稍微丰盛过头了?又是各国美食又是饭后甜品的。
他吃得有些饱了,就想说算了。吴管家却一脸为难地说都已经烧好了,人家大厨一片心意巴拉巴拉,又说甜汤不占肚巴拉巴拉。
为了不辜负人家的心意,沈知北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
吴管家喜笑颜开,亲自跑去厨房端出来一个大海碗,摆在沈知北和顾观南的中间。
沈知北看到那碗甜汤就一时无话。
“这是酒酿小汤圆里面卧了两个荷包蛋?”沈知北问吴管家。
吴管家笑呵呵点头,说是大厨家里的地方小吃,他们那里都是当做早饭来吃的,味道好极了。
沈知北哭笑不得,味道再好也不至于装这么一大海碗吧,他俩就是空着肚子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可以剩着,”吴管家贴心地说,“把那两个鸡蛋吃了就可以了。”
沈知北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吃鸡蛋?”
吴管家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地催促他们快点吃。
沈知北无奈,只好舀了一小碗,然后在吴管家特别叮嘱下把鸡蛋也舀进了碗里。之后又给顾观南也舀了一碗。
顾观南对这种甜品没什么兴趣,而且他也已经吃饱了,就想不吃了,不过吴管家在旁边苦口婆心地劝他,非要让他吃了,还说小汤圆不想吃也把鸡蛋吃了。
沈知北和顾观南都觉得吴管家今天怪怪的,但是问他怎么了,他又笑呵呵地说没事,然后继续一个劲地劝他们吃鸡蛋。最后两个人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好把鸡蛋吃完了,沈知北还冒着肚子撑破的危险吃了半碗酒酿小汤圆。
该说不说,味道确实是很不错,就是稍微太甜了,甜得掉牙。
很久之后沈知北才知道,那碗酒酿汤圆鸡蛋根本不是大厨他们老家的传统早餐,而是专门给新婚夫妻吃的,味道也是故意做得这么甜的,寓意着小夫妻生活甜如蜜。
不过这一切此时的沈知北和顾观南都一无所知。吃完那碗甜到掉牙的甜汤后,沈知北就感觉口腔里都甜得黏糊糊的,张不开嘴。
正好顾观南今天决定翘班,吃完早饭后也没事干,沈知北见天气不错就推着他去院子里晒太阳,顺便煮了壶咖啡,用咖啡来压口腔里的甜味。
两人坐在墙角的那张小圆几边,咖啡煮好,沈知北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他,捧起自己的那一杯喝了一口,问他:“今天为什么不去公司?”
顾观南端着咖啡没有喝,手指摩挲着杯子边缘,抬眼看他,不答反问:“你下午不是要去事务所吗?”
沈知北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出院那天确实是和何律师约定好了周一到他的事务所见一面。
“你要陪我去?”他歪着头问顾观南。
顾观南轻点了一下头颅。
沈知北忍不住笑,凑过去笑眯眯问他:“担心我吃亏吗?”
顾观南也扭头看他,听了他的话很认真的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说:“还有人能让你吃亏吗?”
沈知北笑得一脸得意,大言不惭地说:“想让我吃亏还是有些难度的,那你究竟为什么要翘班陪我去?”
“就想陪你去,”顾观南坦诚道,“这个理由如何?”
沈知北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就爬到了眼角,说:“这个理由满分!”
顾观南也忍不住笑了,虽然嘴角弯起来的弧度不仔细看得话根本发现不了。
吃过中饭,顾观南就准备陪沈知北去事务所,不过临出发前沈知北接到了何律师的电话,说是沈昂昨天把脚崴了,目前正在医院里,今天不能来了。
沈知北听完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哦了一声,问了一句:“怎么崴的?”
何律师告诉他,据说是昨天下楼梯时不小心踩空了,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脚崴了,膝盖也摔伤了,今天一大早就他打电话卖惨了。
“摔这么惨啊。”沈知北似笑非笑。
何律师又问他:“沈先生,现在怎么办?再另外约时间吗?”
“也只能这样了。”沈知北道。
之后又和何律师聊了一会儿沈知北就挂了电话,然后扭头对顾观南说:“不用去了。”
顾观南扭头看他。
沈知北一摊手,告诉他:“沈昂从楼梯上摔下来,正在住院呢。”
顾观南嗯了一声,又转过了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沈知北换下外套,走到顾观南对面,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意外多出来半天假期,想出去吗?”
顾观南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眼三楼的方向,淡淡开口说:“去三楼吧。”
沈知北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去三楼原本是因为顾观南决定告诉他双腿真相的,结果自己□□熏心和对方跑到儿童房荒唐了一夜。
沈知北也跟着仰头看,问他:“现在吗?”
“嗯。”顾观南表情平静,“早晚要知道的。”
沈知北不说话了。
如果说昨晚之前他还很想知道顾观南为什么要隐瞒能站起来的事实的话,那在昨晚他在那个关着真相的房间吃了一嘴的灰后,他就心生退意,已经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他还记得上次顾观南主动撩起裤腿告诉他所谓真相的时候,他心疼又气愤,差点就要去找顾观昀拼命。他不知道,这一次,当他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又控制不住去找人拼命。
不过顾观南却好像执意要告诉他,而且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平静轻松。沈知北就稍微放心了一些,乐观地想可能这一次真相不会那么残忍。
他推着顾观南再一次到了三楼,影音室的房门已经被重新关上了,不过没有锁。沈知北轻轻一拧把手,门就开了,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不过经过一晚上的通风,屋子的灰尘味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沈知北找到开关,将房间的灯都打开,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发现屋子里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脏乱才把顾观南也推了进来。
房间里的家具都用防尘罩罩了起来,因此也就地板稍微脏了一些,其他倒还是挺干净的。
沈知北将防尘罩掀开,然后走到一整面的书柜前快速扫了一眼,发现架子上都是影音碟片,而且年代都挺久远的,最新的一部影片还是二十年前的。他回过头问顾观南:“这个影音室是你妈妈的吗?”
顾观南点点头。
沈知北就纳闷了:“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看电影?”
顾观南没说话,推着轮椅到了他的身边,目光从书柜上方慢慢往下扫,最后停在了最底下的一层架子上,从一堆国内的影片中拿出一个包装明显不同的影片盒子,递给了沈知北。
沈知北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问顾观南:“这是什么?”
顾观南没有回答,只是让他拿去播放。
沈知北一头雾水地照做了。由于设备多年没用,沈知北折腾了半天才弄好。他打开最外面的盒子准备去拿碟片,却里面还有一个硬壳的塑料盒子,上面写着“2007.6.3-7.3第一期复健记录”。
沈知北看到这一行字开盖子的手就顿了一下,不禁回头看了眼顾观南。
顾观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出声催促。
沈知北强忍着心中的好奇,打开盖子,取出里面的碟片放进去。紧接着设备开始读碟,铺满一整面墙的投影幕布也开始播放画面。
沈知北走回顾观南的身边坐了下来,和他一起安静往下看。画面一开始是一片空白,看起来像是把镜头对准了墙面,紧接着就是咔咔的声音,镜头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应该是在调试设备。
画面晃动了半分钟左右才停下来,咔咔的声音也消失了,画面的右下角突然出现一块白色的布,看材质有些像医院里医生身上的白大褂。
沈知北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下意识抓住了顾观南放在边上的手。
顾观南原本视线是盯着屏幕的,就感觉左手突然被用力握紧了,他扭头去看,就见沈知北一副不安的神色,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的屏幕。
顾观南静静看了他良久,轻轻转了转手腕,五指插入他的指缝中,变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势。
沈知北因为他的动作,注意力有短暂的转移,低头看了一眼交握的两只手,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顾观南牵手喜欢十指交握这种十足亲密的姿势。有时候如果专注想事情,还会下意识地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点着他的手背,动作和他敲轮椅扶手时一模一样。
沈知北原本是挺嫌弃这个姿势的,因为实在是太亲密了,特别还是两个大男人用这种姿势牵手就更显得肉麻,不过因为顾观南喜欢,他也拗不过,就只能妥协了,几次之后自己反倒也喜欢上了这个姿势,于是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俩总是不自觉就会牵手,十指交扣着再各做各的事情。
沈知北被视频里突然出现的声音唤回了神。他扭过脸,就见画面已经从大白墙变成了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三十岁的样子,五官挺普通的,不过戴着一副无框眼睛,气质很斯文,微笑对着镜头,笑容就跟他给人的感觉一般,很温和,完全没有攻击性。
男人穿着白大褂,对着镜头开始自说自话:“今天是2007年6月3日,在我的劝说下病人终于答应接受复健。病人的情况十分特殊,我一定会把握好这个机会,经过我的训练让病人重新站起来!”
第一段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沈知北看得还有些迷茫,不过大致了解了。这个男人估计是个医生,而他口中的病人应该就是顾观南。他不禁看了身边人一眼,原来他从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受复健了。
这时,第二段视频开始了,依然是那个男人的自白,和第一段视频差不多的内容,主要就是讲述复健情况。因为刚开始复健,还不能看出明显成效,所以情况报告十分简短。
沈知北一连看了十段视频都只是那个男人的自白,而且每段视频的内容都大同小异,看得他都困了,打了个哈欠问顾观南:“他要说到什么时候?”
不等顾观南回答,视频跳到了第十一个视频,画面也不再是男人的自白,画面一转,突然从男人的书房变成了一间诊疗室。沈知北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一间心理诊疗室,一瞬间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给顾观南做过一年心理辅导然后被辞退了的心理医生。
画面中除了出现诊疗室还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十五六岁,还很年轻,背对着镜头看不见五官,但是沈知北差点脱口喊出——顾观南!
那分明就是少年时的顾观南!
沈知北有些激动,可是激动过后又不禁表情严肃了起来。
只见顾观南背对镜头双手撑在两条杆子上,正在艰难做着复健训练。那时还是夏天,少年穿着一件白衬衫,也不知已经训练了多久,白衬衫都已经湿透了,发梢也湿漉漉,还滴答往下淌水。
他的双腿贴在地面上,即便镜头后的男人如何鼓励他抬腿往前走,两条腿就是无动于衷,反而是一双手因为长时间撑着杆已经开始颤颤发抖了。不知过了多久,在男人一声加油声中,双手一软终于彻底没了力,少年狼狈跌倒在了地上。
顾观南摔倒地猝不及防,在实心的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屏幕外看着的沈知北下意识跟着叫了一声,双手猛地收紧。然而画面里,并没有人上去扶他,顾观南就这么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他撑着双手想要站起来,然而双腿就是动弹不了。
镜头后的男人从始至终没有走动一步,看到顾观南摔倒了也只是站在远处冷冷命令他:“站起来。”
尝试了几次之后,顾观南扭过头来,面对镜头。沈知北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画面里的顾观南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同于照片纸上的扁平形象,这是一个鲜活的少年顾观南。
十六岁的顾观南五官和现在相差不大,但是还没有彻底张开,棱角也还没有像现在这么鲜明,身上更是还没有那股生人勿近的肃杀气质。模样还显得有些青涩稚嫩,脸上却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天真和活力,有的只是阴郁和死气沉沉。
顾观南面对着镜头,脸颊苍白,有些病态,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大概是刚才撑着杆的时候死死咬着下唇努力强撑着,嘴唇上还有深深的齿痕。
男人突然在这时又重复了一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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