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婆婆。”
乔鹤枝规规矩矩的给陈氏行了个礼,陈氏也难得没有刁钻。
“行了,都坐吧。”
却瞧着方俞,嗔怪道:“你倒是转了性子了,都说新婚燕尔,你却把夫郎都放在一边,往日里就晓得刻苦读书,这一亲近上来啊,又恨不得把人撇在裤腰带上,连我喊人过来说会儿话都要跟着了。”
方俞眉头一跳,这话风和平时大不一样啊,他也说起好听话:“母亲可就误会儿了,儿过来是为了给母亲请安。”
“得,还拿娘当幌子,跟娘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一道出门吃酒闲耍了,说到底是夫妻,要踏实过日子的,娘瞧你们俩也说得上话也高兴。”
说到这儿,陈氏这才偏头看了乔鹤枝一眼:“既然这样,今晚你也就不必回小桐院了,上主君屋里伺候着。”
方俞瞳孔震惊,被这猝不及防的转折打得嘴里发苦,原怕陈氏又为难小乔,他想着自己几步路跑一趟也好让小乔早点回去休息,早知道是催生他来凑什么热闹!
他干咳了一声:“母亲,我明日……”
“你迟早都要有人伺候的,就别拿读书说事儿了。你爹像你这么大年纪都生了你哥了,可惜了那时候家里穷苦,你哥没能养起来,他俩都是个短命的,咱们方家香火单薄,现在家里日子好了,还不得靠你把香火旺盛,也好告慰你爹在天之灵。”
方俞干笑,这话不好反驳。
他只得尴尬的把目光移向乔鹤枝,想来小公子心里也一样跟他是抗拒的,毕竟原主以前对他也不好,两人又没什么感情基础,突然要他去伺候,谁会乐意。
只需乔鹤枝说自己身体不适,他也好顺坡下驴帮腔把陈氏忽悠过去。
第11章
“让婆婆费心了,鹤枝定然会伺候好主君。”
方俞头一偏,险些捏碎茶盏,他惊悚的看了乔鹤枝一眼,这傻公子,怎么一点不按套路出牌。
“你知道分寸就好,时辰也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们俩就早些回去吧。”
方俞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下人迅速请到了门外,他仰头看着暮色中的屋檐角,正在思索着对策。
也不知什么时候冬风吹起了雨,丝丝冷的入骨。
乔鹤枝跟在方俞身后,脸被凛冽的风刮的生疼,见方俞迟迟未有动作,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他想,兴许此刻方俞正在挂念他的表姑娘。
他心中黯淡,却未全然灰心。
出嫁前母亲曾教导他,有些东西当争得争,若是顺其自然,兴许既定的结果反倒会被他人所左右,即使方俞心里有人,他作何不能在他心里为自己博一些位置呢。
两人成亲这么久迟迟未圆房,素日里宅子的下人说闲话也就不罢了,若是再传到外头去,那还有什么颜面过日子。既有机会,便应当抓住才是。
他顿了顿,暗暗吸了口气,上前试探着轻轻去拉方俞的手,柔声唤道:“子若。”
方俞感受到手指间的温度,收回屋檐下的目光,下意识低头,便看见覆在他手背上的白皙指节。
乔鹤枝见方俞并没有抗拒,指尖扣进了他的掌心:“外头冷,我们回屋吧。”
方俞心中不免一动,此情此景,恐怕铁树也要开出花来。
纵使一腔的话想说,瞧着几个屋的下人都看着,心软如他,也说不出让乔鹤枝自己回去的话来,他只觉得有些心疼小乔,手上使了些力气回握住他的手:“走吧。”
牵着人去了暮苍小榭。
正屋卧房熏了暖香,门一关便隔却了冷气,按照往常方俞进屋便先脱去外袍,一身轻松的准备休息,而今日屋里多了个小乔,且丝雨和雪竹两人一早就溜了出去,说是下去给两人准备热水,没了一干下人,孤男寡男的,气氛也变得莫名焦灼。
乔鹤枝捏着自己被方俞握过的手站在屋里,这人把他拉到了屋里,却又迟迟不发话,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虽说成亲以前家里也请过年长的小哥儿教习过他一些礼仪规矩,但说到底都是清白儿郎,总是害羞的。
但总这般僵持着也不是事儿,他心一横,伺候便伺候吧,左右这些日子也有了些了解,想必他也不至于太过为难自己,便道:“外头下了雨,方才染了一身冷气,不防……不防鹤枝替主君宽衣休息吧。”
方俞连忙抓住了伸到胸前的爪子:“把大氅解下便好了,我自己来就行。你的也解下吧,我拿去给你放好。”
乔鹤枝照着方俞的意思办,把大氅脱下后,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解其他衣服,方俞把两人的大氅挂到衣架上折身回来便见着他为难的模样,一下子猜中了他的心思,拉过他的手腕把人按到了桌前坐下。
“真想跟我圆房?”
乔鹤枝楞楞的看向方俞:“主君是什么意思?”
“方才我仔细想了想,有些话现在和你好好谈谈也好。”
乔鹤枝乖乖点了点头:“我听着,主君说便是。”
“你若心中不愿意,那我们可以不圆房。”
乔鹤枝闻言眸子微暗,闷闷道:“主君为何觉得我不愿,倘若我说愿意呢。”
“那我便要说我没有做好准备。”
乔鹤枝闻言语塞,他哪里会想到方俞会跟他说这个,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人一本正经的,脸一红,磕巴问道:“那、那……要私下找一个教引吗?”
方俞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小公子想哪里去了。
“别胡思乱想,我不是不行,也不是不会。”
“我没有准备好是指你我成亲不过月余,此前又不相熟,若是我这便与你同房,难免有些轻视你了。”
乔鹤枝一张脸顿时充红,像煮熟的螃蟹,想找个地缝给钻进去:“是、是误解了。”
方俞看着耳尖发红的乔鹤枝,忽然觉得他真的很讨人喜欢。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会那么随便的对他。
男人要睡个人那是再容易不过的,无非是衣服一脱几个小时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个自己送上门的小美人,说什么都是他赚。
说句不要节操的,他当然可以睡他,不仅自己快活了,还可以省下很多麻烦事。但他历来却是个洁身自好的,再者小乔对他也很好,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对待他。
他安抚的摸了摸乔鹤枝的头发:“别紧张。”
乔鹤枝漂亮归漂亮,却也掩盖不住还是一张青涩的脸,说到底也不过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年,嫁到这方家来,婆婆凶悍,丈夫冷漠,实在是惹人心疼。
这些日子他也仔细盘算过了,两人已经拜堂成亲,鉴于当下这个社会环境,他们也不可能轻易摆脱夫妻关联。
几日接触下来,小乔温柔贤和,性子也很好,他并没有任何反感,虽现在谈不上喜欢,但好好相处下去是没有问题的,他也可以接受。
他想着小乔年纪也小,其实自己这具身体年龄也不大,两人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的了解,不必着急走夫妻程序。
“我们可以先相处,你完全不必担心母亲施压和下人的眼光而勉强自己,这些事情我可以替你圆过去,等哪天你觉着我是可以托付的人,也能做好你的丈夫,那时候我们再考虑后代的问题,现在你年纪还小,考虑好自己便足够了。”
明明是拒绝和他同房,乔鹤枝却听的感动,虽然他想说大多数人成亲前都是没有见过的,也一样成亲当晚便洞房,自然他受的教导也如此,可既有的选,自然还是方俞说的更好,一切都给他想妥当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听主君的安排。”
“不是我要安排你,我只是想你有更多的选择。”方俞眉峰一动,往乔鹤枝跟前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当然,如果你还是想今晚的话……也不是不行,左右我也不吃亏。”
乔鹤枝往后躲了躲,他知道方俞是在逗他,笑道:“我知道了。”
“你不要骗我。”
乔鹤枝眸子微动,深深看了方俞一眼。
“没有骗你,这都是诚心诚意的话。”
乔鹤枝抿唇点了点头,他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小桐院了。”
“若是回去不就露馅了。”方俞把人拉了回来,他扭身从衣柜里抱出了两床被子,一边往榻子上铺,一边道:“你就在这边休息,待会儿我睡榻子上。”
乔鹤枝连忙道:“我睡榻子就成。”原也是为了周全他,怎好委屈方俞。
“你身子本就不好,睡什么榻子。”方俞道:“我在乡野早睡惯了硬床,睡睡榻子也没什么,倒是你,定然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
方俞把床铺好后:“歇息吧,过点时辰我让下人送热水进来,你只管休息不必理会,我自会把他们打发下去。”
乔鹤枝心下生出暖意,隐隐对方俞所说的以后生出些期待来。
第12章
屋里早早吹了灯,方俞也没法子看书,索性钻到软榻上睡了一觉,暖气熏着他竟然还真给睡着了去,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了,他才赶忙开门把守在外头的下人放进屋。
“主君,奴婢去服侍公子洗漱吧。”
丝雨按着时辰就端了水来等着,结果在外头立了两刻钟也未听屋里传唤,端来的水都凉了。
水凉了事小,她是忧心着自家小公子的身子,伤病未愈,哪里受得了折腾这么些时辰,见方俞开门才算微微松了口气。
“不必了,把热水送到屋里便是,我会照顾他。”
丝雨凝着眉头,反倒是更担心了:“可奴婢伺候惯公子了,恐怕……”
方俞耐着性子:“他累了,你进去会吵着他。方才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不信你去唤他吧。”
“公子……”丝雨小心的朝屋里唤了一声。
“你回去歇息吧,不必伺候我了。”
丝雨听到带了丝睡气的答复,这才放心心来,转忧为喜,小声麻利送了热水进去后便同方俞行了个礼下去了。
屋子恢复安宁,乔鹤枝掀开帐帘瞧了瞧。
方俞这会儿正站在净房门口,见着一大桶的热水,不用也浪费,索性脱了鞋准备泡个脚,一偏头便瞧见从帐帘里探出了个脑袋的乔鹤枝。
“脚凉吗?要不要过来泡个脚?”
乔鹤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方俞把水桶拎了过去,便见着从帐帘里出来的乔鹤枝一身素白亵衣,一头墨发归于后背,散落了几缕在胸前,素雅干净的如同一朵昙花。
“屋里只放了一个桶,我们就将就一个。”
“桶有些小,那我待会儿再泡吧。”
乔鹤枝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方俞把大脚板子塞进桶里便没有多余的位置放脚了,而且水还再冒热气,他又有些怕烫。
“你踩在我脚背上啊,待会儿水该凉了。”
乔鹤枝将信将疑的看了方俞一眼。
“快来吧。”方俞觉得褪去了冬日厚重外衣的乔鹤枝很小一只,就更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了。
乔鹤枝挽起裤管,试探着把脚放进了水里,轻轻踩在方俞的脚背上,肌肤相贴,他敛起了眉…………
翌日天未破晓,屋外雾雨蒙蒙,细雨笼罩在整个县城中灰沉沉一片。
方俞一改前几日养病的惰性,早早的起了身。
他轻手轻脚换上昨夜雪竹送来的衣物,瀚德书院的统一米白色黑领院服,随后坐到铜镜前盘头发,到时候出门再戴上黑色襦冠,那便是标准的读书人模样了。
不过盘头发着实有些费功夫,他抬着手低着头在桌案前折腾了半晌也没把头发盘上,原本还算顺溜的头发被薅的像个狮子狗。
正犹豫要不要把雪竹喊进来帮着打理一下头,身前的铜镜里先映出了个影子:“你盘的太用力了。”
方俞回过头,不知乔鹤枝几时起的身:“我来吧。”
方俞老老实实把木梳交给了技术人员,铜镜里那张不甚清晰的脸,温柔细致的梳理着头发,在他手里难以掌握四处散乱的发丝,倒是十分听乔鹤枝的话,不过三两下便规矩的立在了后脑勺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