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河不倦
楼折翡被他逗笑了:“今儿个挺自觉, 自己就承认了。”
以往哪次不得他逗着,逗到恼羞成怒, 才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一边炸毛, 一边亮爪子。
姜白把剥好的橘子喂给他, 理直气壮:“以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咱们拜过堂成过亲, 能和你天经地义地做那档子事的, 只有我一个人。”
这话听起来熟悉, 楼折翡嚼着橘子,想起来,小傻子这是拿他说过的话来堵他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姑娘们都叫过来,不说清楚的话,就,就不给你剥橘子了!”
“换一个威胁,某人答应过要给我剥一辈子的橘子,不许趁机赖账。”
姜白没脾气了,把剩下的橘子塞进他嘴里:“你怎么这么坏,心里想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让我去猜。偏偏我还拿你没办法,烦死了,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楼折翡笑得前仰后合,扑进他怀里:“烦死了,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姜白:“……”
橘子没咽下去,笑得楼折翡咳嗽起来。
姜白一边拍背,一边小声嘀咕:“可爱也没见你少捉弄我。”
听着怨念还挺深,楼折翡喘匀气,大发慈悲道:“不捉弄你,都告诉你,说了是要来长见识的,当然得叫所有的姑娘过来。”
这还不如不解释,姜白的表情更纠结了,手里的橘子都被捏碎了,汁水浸了满手。
楼折翡捉住他的手,舔了口:“你好像比橘子甜。”
姜白:!”
舌尖湿软的触感令他指尖一颤,没心思去想乱七八糟的姑娘们了。
外头传来一阵咒骂声,没过多久,老鸨带着姑娘来了。
十倍的价钱不是小数目,尽管要求再无礼,也被满足了。有的人刚从床上下来,妆都花了,衣服胡乱掩着。
姜白撑着额角,挡住自己的眼睛,小声嘟哝:“伤风败俗。”
楼折翡和他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故意撺掇:“你抬头看看。”
姜白赌气道:“不看,你自己看去吧。”
楼折翡轻笑了声:“这可是你说的,那我自己看了。”
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姜白气傻了,一拍桌子:“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许看!”
楼折翡厉声斥道:“没错,看什么看,再敢看就剜了你们的眼。”
姑娘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瞧一眼,温文尔雅的公子变得残暴,连老鸨都被楼折翡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
姜白懵了,看看低着头挤在一起的姑娘们,拽了拽楼折翡的袖子,小声道:“你理解错了,我是让你不要看,你别生气。”
楼折翡面色和缓:“吓到你了?”
姜白摇摇头,楼折翡比这更凶的样子,他都见识过了。
“我们阿白胆子大,不会被吓到,我就不行了。”
楼折翡拉着他起身,从花瓶里抽了支桃花,用浸了水的枝条依次点在姑娘肩上:“这个,这个,这个……这些人长得太丑了,只是站在我面前,我就会被吓到。”
姜白不明所以,捏住枝条:“她们还好吧。”
能在风月场所做事,肯定不到丑的地步,楼折翡说的太夸张了。
楼折翡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嘲弄:“哪里好?都是些庸脂俗粉,不配我出钱,咱们走,换家青楼瞧瞧。”
见他是真的准备离开,老鸨顿时急了:“公子,你不能走,你还没给钱呢。”
讽刺咒骂都没关系,她们可以笑脸相迎,但要是不给钱,那可就不行了。
楼折翡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事,嘲讽一笑:“钱?你们配吗?赶紧滚开,不然我就……弄死你们。”
他沉着脸,手上的珠钗抵着老鸨脖颈,再近一分,就要扎进脖子里。
老鸨抖索筛糠,涂脂抹粉的脸上难掩惊慌:“公,公子……”
忽略手上的动作,楼折翡仍然是那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带着你的人,滚,再晚一秒,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老鸨被吓了个半死,忙不迭带着人离开了房间。
姜白被楼折翡的一系列操作弄迷糊了,一脸莫名:“阿翡,你怎么了?”
人都离开了,楼折翡瞬间换了表情,随意道:“找个借口吓吓她们罢了。”
姜白沉默了一会儿,无论是吃霸王餐,还是威胁,都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你这借口找的还挺特别。”
楼折翡挑了挑眉:“难不成你希望我付十倍的银钱?”
姜白想起自己空荡荡的钱袋,连连摇头:“不希望。”
他就知道楼折翡没有那么败家,不会花十倍的价钱去点一堆姑娘。
这回不等姜白发问,楼折翡就自发地解释起来“这里是幽芳街最繁华的地方,提起幽芳街,人们就会想到「秦楼楚馆」,坊主指路幽芳街,其实就是想让我们来这里。”
姜白点点头:“那这和吓她们有什么关系?”
“银镖上面有专门克制女鬼行动的法阵,可见这是提前准备好的,对方定然知晓女鬼的存在。女鬼生前的经历中只出现过三个人:一个客栈掌柜,一个诊脉的医师,还有一个,就是害死她的瓷央。”
楼折翡又拿了个橘子,放在他手心中:“坊主说银镖背后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你觉得他们三个人中,谁有嫌疑?”
这还用问吗?
他们见过客栈掌柜,是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诊脉的医师不知道还活没活在世上,只剩下一个可能。
姜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是带着神秘人的瓷央!”
当初在上仙峰,瓷央带着蒙面人杀了很多没断气的修士,那些蒙面人的修为都很高深。
“既然坊主指明了幽芳街,那么他肯定知道一些事,瓷央背后有一股势力,如果要隐藏起来,不被发现,最好的方法就是找鱼龙混杂的地方。”
“你是说,他们藏在这里?”
楼折翡摩挲着他的腕骨,意有所指:“只问问题,不剥橘子?”
姜白听得正入迷,催促道:“我剥我剥,你快继续说。”
“你啊,急性子。”楼折翡一脸无奈,继续解释,“能杀死那么多修士,来人肯定不少,我们都知道,人一多就不好藏匿了。他们能躲在这里,没传出任何消息,肯定是有人帮忙隐瞒。”
姜白恍然大悟:“是老鸨,老鸨会帮忙隐瞒,多半是知晓他们的身份,心生畏惧。亦或者,他们就是这「秦楼楚馆」所依附的势力。”
「秦楼楚馆」能在一干商铺中脱颖而出,成为幽芳街的独一份儿,靠的不只是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们,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势力。
就像「月苑」,背后也有依附的魔界大人。
楼折翡十分给面子,拍了拍手:“没错,阿白好棒。”
姜白把剥好的橘子喂给他,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你告诉我的,你棒。”
楼折翡嚼着橘子,夸道:“夫唱夫随,都棒。”
“我还有一点不明,你要诓老鸨,只吓唬她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把姑娘们都叫过来?”
姜白好奇地看着他。
楼折翡眸光闪烁:“自然是为了让她们都害怕,她们一怕,就,就……”
姜白狐疑地看着他:“就什么?你该不会是在编理由吧?”
楼折翡没接话茬,站起身:“走吧,咱们去拜会一下……疑似是我娘亲的人。”
姜白明白过来,气得不轻:“你就是想点姑娘们,没有理由!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楼折翡回答得很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想逗逗你,说要点姑娘的时候,你着急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姜白:“……”
他好好一个道侣,怎么花花肠子变这么多了?
在老鸨离开房间后,楼折翡就分了一缕神识在她身上。
他们如此嚣张,老鸨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找靠山来撑腰。
事实证明,他们猜的没错。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离开房间之前,楼折翡先给两人的脸上下了一道易容术,这样就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一路来到三楼,这一层和一二楼想比十分冷清,整条走廊都看不到一个人。
尽头是一个房间,房门上各种法阵叠在一起,想要进去,要花一番工夫。
这个房间里住的人不简单。
“里面会是瓷央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楼折翡随口道,指尖飞快地点在门上。
强势的灵力顺着他的动作,注入到房门上刻画的法阵里,淡淡的金色连接成线,阻断了原本的法阵。
楼折翡轻蔑道:“不入流的小玩意儿,还指望拦住人?”
姜白沉默了一下,觉得受到了侮辱。
哪里不入流了,看上去那么复杂,他都解不开:“明明是你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这倒也是。”楼折翡毫不谦虚地认下,狡黠地眨眨眼,“别妄自杳杳症理菲薄,这么厉害的我可是你的。”
姜白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起来了:“说的没错,这么厉害的你都是我的了,那我以后一定也会变得特别厉害。”
楼折翡捏了捏他的手:“你现在已经特别厉害了。”
他的小凤凰自信又乐观,永远都像一团火焰,骄傲又热烈地燃烧着。
一如既往地令他心动。
法阵已经破开了,两人在门口站了半天,一直说笑打闹,没有进去。
直到房间里传出一道声音,才打断了他们两个的谈话。
轻柔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令人联想到古井的死水和无波的深潭,有种垂垂老矣的颓败感。
和印象中的声音重合起来,却又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像压着火气。
“要站到什么时候,还不进来吗?”
房间里传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楼折翡厌恶地皱皱眉头,敛了笑意。
从声音上来看,已经能够确定屋里的人是瓷央,姜白有些迟疑:“阿翡,我们要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