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鸾 第41章

作者:白芥子 标签: 穿越重生

徐有冥:“……万年之前,更有无数作恶多端的高阶邪魔修为祸人间,他的所作所为,算不得什么。”

乐无晏:“但是天道规则改了。”

他说着自己先愣了愣,在那处幻境中时,他与夭夭做了那么久的准备,自认为万无一失,分明上古时确实有十恶不赦的邪魔修者成功渡劫了,为何轮到他时会是一百零八道天雷同时降下?是与天道规则有关吗?

幻境之中的场景,竟会这般真实?

乐无晏一时走了神,便没注意到徐有冥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徐有冥自喉咙里艰难滚出声音:“嗯。”

乐无晏看向他:“你知道?”

徐有冥:“仙魔之战后,万年来无一魔修者成功渡劫。”

乐无晏:“……为什么?”

徐有冥:“不知,魔修者本就特立独行,大多独来独往,飞升渡劫时怕遭人暗算,都会寻找广袤无人之处施法,外人只道他们渡劫失败就此陨落了,并不会因此多想,且万年中一共不过六七魔修者修为至渡劫期之上,便是最终都飞升失败了,也属寻常。”

乐无晏皱眉问:“魔修者渡劫成功的把握是三成,按理说,这六七人中理应有一二人能成功飞升,全都失败了就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原因吗?”

徐有冥道:“玄门中人深恶魔修者,尤其是邪魔修,只会因此觉得快意,并不会深究。”

乐无晏心头略沉,不说玄门中人,在那个幻境里,他与夭夭也只是就此嘀咕了几句,同样未深究其中因由,转而去翻阅上古时魔修者成功渡劫飞升的前例,他们确实都疏忽了。

乐无晏不可置信道:“所以天道规则改了的意思,是指魔界倾覆后,再不许魔修者飞升吗?……那正魔修呢,正魔修也不能吗?”

徐有冥道:“天道规则中,正魔修双手一旦沾染杀孽,便等同邪魔修。”

乐无晏一愣,心头蓦地翻涌起一股压不住的愤怒:“正魔修杀了人就变成了邪魔修,再无飞升可能,那玄门修士呢?玄门修士难道就各个高风亮节、清白干净?如向志远那样杀害同门师兄的小人,他又有什么资格有朝一日得道飞升?”

徐有冥却道:“天道规则不以人意志转移,公与不公,都只能接受。”

乐无晏满腔愤懑,一口气吊着上不去下不来,陡然间又似想起什么,拔高了声音。

“所以天道规则之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第42章

沉默一阵,徐有冥闭了闭眼,还是道:“不能说。”

乐无晏的手已不自觉握到了红腰上,竭力忍耐着:“我非要你说呢?”

徐有冥坚持:“不能说。”

红腰出手,徐有冥不躲不闪,长鞭擦着他胸前过,那一片转瞬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下一鞭子重重抽在了地上。

明知这人身上伤口不消片刻就会痊愈,看在乐无晏眼里依旧刺目至极,他愤恨咬牙:“你这个骗子。”

徐有冥没有反驳,拉过他的手,灵力探进他体内,片刻后道:“临界金丹,你没有在阵中着急结丹是对的。”

乐无晏用力甩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道侣。”徐有冥道。

乐无晏听到这话却更生气,幻境梦太美,现实落差过大,这人连夭夭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抱歉,”徐有冥低下声音,“又让你不高兴了。”

乐无晏更多要冲口而出的气话哽在喉咙里,瞪向面前人,徐有冥看着他,声音更低下:“别生气了。”

乐无晏甚至有一瞬间错觉,这人的语气近似在恳求他,……才怪。

乐无晏:“没法不生气,我就是气性大。”

徐有冥仍是那句:“抱歉。”

僵持一阵,乐无晏最终还是将那口气咽了下去。

气死自己划不来,他忍了。

再继续说起他在阵中的经历:“之后我接受了凤凰族的传承,全部。”

这事他本也没打算瞒着,他瞒得了别人但瞒不了徐有冥,不如明说。

徐有冥眸光微动:“……凤凰族的传承?”

乐无晏一点头,语气略得意:“凤凰族的全部功法、心诀,可能我上辈子是只凤凰也说不定呢,所以得了这机缘。”

这么说着他无端地想起壁画中的那只青鸾,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怪异之感,一时却捉摸不透。

闻言,徐有冥眼中有复杂情绪转瞬即逝,在乐无晏抬眼看过来时,却只道:“你是单火灵根,合凤凰属性,传闻凤凰族有许多玄妙功法,若能研习通透,必能助你修为快速提升,既有此机缘,便不要浪费了。”

乐无晏:“不用你说。”

“还有那凤王骨,根本不是人人能用得的,火灵根、凤王骨、凤凰族功法,三者缺一不可,只有全部得到了,才能被凤凰族认可,避天劫飞升、浴火为凤凰,那些玄门修士知道他们心心念念的东西,其实绝大多数人就算拿到了也不能如他们所愿吗?”

徐有冥神色如常:“传言从来夸大其词,这个世上也从没有什么事情能一蹴而就。”

乐无晏嘁了声,没意思,他还想从这人脸上看到点失望的表情呢。

“那你说的‘没有了’又是何意?你真的见过凤王骨?再又随便祸祸了?”

乐无晏还是不死心,问完见徐有冥又沉默不言了,啧道:“哦,又是不能说。”

“算了,”他接着信口胡诌道,“我在那阵法中,让向志远那厮突破空间障碍的法子,也是从凤凰族传承中学来的。”

徐有冥:“嗯。”

乐无晏放下心来,狗贼没起疑就好。

徐有冥站起身,再次伸手向他:“走吧,别一直坐这里了。”

乐无晏回头看身后,除了他们始终没有其他人的影子,想必是出八门阵后各自掉在了不同地方,不必再等。

转回头,目光落回徐有冥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面前很有些晃眼,日光下连指腹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乐无晏眸光微微一顿,抬手用力拍上去,站起身:“现在要去哪?”

徐有冥道:“往前走吧。”

之后他们便漫无目的地一路往前去,不时能碰到成群结队的异兽路过,往往还没靠近他们那些异兽就已撒腿跑了,像是感知到了徐有冥身上的渡劫期修士威压,压根不敢往他们跟前凑。

时不时地也能看到追着异兽跑,或被异兽追着满地跑的修士,各门各派的都有,除非有人命悬一线,徐有冥轻易不会出手,乐无晏更就是个看热闹的,偶尔还会偷偷帮那些异兽一把,以戏耍玄门修士为乐。

日暮之时,他们在一处景致尚算不错的溪水边坐下。

远山近水,天边落日与初生的明月交替,再远一点还有斑驳星光。

虽然在这秘境之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假相。

乐无晏生了个火堆,手指间释出一点真灵,不换变幻形态,聚成一团,又或是散落成星点,再捏成不同的形貌,他甚至捏出了一柄剑,暗暗想着自己现下修为太低,等修为上去了,这真灵铸成的剑说不得与真剑也相差无几,也能生出剑气甚至剑意。

由此,他或许可以捏出不同的兵器法宝,且不需要消耗灵力,这真灵的大用处,还得细细参悟神识中吸纳的那些功法才是。

徐有冥在一旁安静地看,盯着那一团真灵,半晌没吭声。

乐无晏玩了许久,将之收回体内。

偏头对上徐有冥目光,他一扬眉:“向志远说我在阵法中进了幻境,看到了那魔头的记忆,仙尊就不好奇?”

徐有冥沉声道:“他胡言乱语,不必当真。”

乐无晏:“若他说的是真的呢?或许我当真就是那魔头转世呢?”

“你不是。”徐有冥立刻道。

乐无晏就知道他会说这句,哂了哂:“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不过我确实进了幻境,做了一场无上的美梦,沉沦在那幻境之中,不愿醒来。”

若不是最后身死魂消的结局,乐无晏甚至想,哪怕永生永世被困在幻境里又如何,至少他是高兴痛快的。

徐有冥道:“幻境终究是幻境,迟早要醒来。”

乐无晏不乐意听这话:“我在幻境里也有个道侣,他好得很,为了我敢与天下人反目,你不如他。”

徐有冥:“……你喜欢他?”

乐无晏哼道:“不喜欢我怎会与他结契,倒是你,两件上品灵器就把我买来,也不问我愿不愿意,我才不跟你一样,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我与他是两心相悦、你情我愿。”

徐有冥没再接腔,安静低了眼,盯着面前的火堆。

乐无晏见他竟是这副反应,伸手过去戳了戳他胳膊:“你不说点什么?”

徐有冥看向他:“说什么?”

乐无晏:“你就一点不生气?”

徐有冥:“我不如他,你喜欢他,不喜欢我,应该的。”

乐无晏:“……”

行吧,当他没说。

他心里其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幻境中的一切,他始终不觉得全是一场他虚构的美梦,所以有意试探。

徐有冥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这人就是个锯嘴葫芦,什么都是“不能说”,要不干脆就是沉默。

撬不开这人的嘴,他只能暂且忍耐着。

各自无言时,前方远山之后忽有灵光大作,异兽的咆哮合着打斗声不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空中骤然炸开了一朵十分显眼的火焰云,竟是本宗的求救信号。

徐有冥眉头一拧,飞身快速掠了过去,乐无晏不情不愿地跟上。

几息之后,他二人掠过山头,山后的情形却大大出乎他们意料。

乌泱泱的上百异兽,正在围攻十几太乙仙宗的修士,且这些人中领头的还是一位大乘期的带队长老,被逼至穷途末路,不得不放出求救信号。

一众太乙仙宗弟子已陷入绝境之中,不断有人倒下,直至那道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有人先看到了,双眼立时绽放出光亮,大声喊:“仙尊!是仙尊来了!”

余的人闻言,纷纷抬头朝徐有冥的方向看去,见来人果真是明止仙尊,顿时士气大振,又各自强撑起灵力几近枯竭的身体,继续与那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异兽群搏斗。

徐有冥一眼看到兽群中正与异兽之首纠缠的长老,飞身过去帮忙。

乐无晏停下观察了一下,这一群异兽都是少见的天阶异兽,且那异兽之首能将大乘期长老逼得如此狼狈、甚至隐有败相,修为应不下于他,这里上百头异兽,若非徐有冥就在这附近,这些人今日估计死定了。

徐有冥对付起那异兽之首,灵力已快耗尽的长老又转而去帮其他弟子,乐无晏见他们十来个人对付上百头异兽,看着实在够呛,想了想,到底出了手。

异兽之首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挑战,余的这些他方才观察下来,修为应在人修的金丹期左右,虽比他高了一个大境界,但这一群都是火属性的异兽,勉力可以一试。

凤凰真火出体的瞬间,离得乐无晏最近的太乙仙宗弟子愕然睁大眼,只见呼啸山风带着那五彩绚丽的炽热火焰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就要抵挡,周围原本围攻他的三头异兽却忽然齐齐调转头去,愤怒朝着乐无晏的方向一样喷出了烈火。

两股火势于空中猛烈相撞,火焰冲霄,几乎映亮半面天空。

凤凰真火瞬间已将另一股火势吞噬,如摧枯拉朽一般朝着那三头异兽猛扑过去,那三头异兽见势不对就要跑,转瞬间却已置身在凤凰真火的禁锢之中,只能徒劳挣扎,发出凄厉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