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茫
有小鸟成双成对的飞过他指给邢刻看,有山在天边画出神奇的弧度,他也指给邢刻看。
真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城里人。
而不管他说什么,邢刻都会耐心听。
他身上一部分很坚硬的东西,在得到许拙那样的包容之后,好像溶解了一些。
虽然他对待其他人时还是挺冷淡,但在对待许拙的时候,邢刻似乎将最后一部分柔软都敞开了,无声地将许拙装入。
有的时候,在别人都看不到的时候,他两会偷偷牵一会手。
刚开始只是不小心碰到,然后也不知道谁故意一直放着不动,莫名就这么牵了起来。
这一牵仿佛又回到了他两小时候。还是那个熟悉的人,还是那双熟悉的手,从未分开过。但同小时候似乎又有点儿不一样了,加入了一点将成人的气息。
牵住时心头荡漾的程度竟完全不亚于夜晚的游戏。
让两个人的心里满满当当,让他们明确意识到属于彼此。
等这段路程快到终点,许拙突然想起什么,又重新问了邢刻一次:“哎对,阿刻,你之前说大学不想选金融,那你想选什么,有想法了吗?”
是已经从老杨家回来的终点,到临西了。
车票问题,买到的是临西的老火车站。出了火车站以后要乘车的话,得下一段地底阶梯,而那段阶梯不是特别平,附近又正好在修缮,台阶断断续续的。
于是下楼梯的时候,邢刻就伸手回去给了许拙一个支撑,然后看他一眼说:“怎么总问这个?”
“就好奇啊。”许拙随口道:“你给我说说?”
邢刻说:“我不确定。”
又是和上一次一样的答案,但这一次,似乎是因为和许拙够亲近了,让邢刻不再对他留有保留,连脑海中思索的内容都讲了出来:“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法……”
邢刻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因为许拙没继续往下走,也停住了。
目光看向邢刻的身后,表情僵住。
邢刻顺着他的目光同样回头,随即就在自己身后车站的出口处,看见了邱少宁,和一个身材比邱少宁更高大的男人。
以及……邢东海。
邢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邢东海了,自从邢东海上次袭警之后,他就被迫消停了一段时间。
关押期间,邢刻一次没去看过。
还是听老杨说的,邢东海瘦了,疯了,李书梅也病了,不知是受了什么打击,直接一病不起。
邢东海经常会在警所里囔囔着要人抓邢刻去看李书梅,再来看自己。
邢刻还是一次没去过。
如非必要,他一次邢东海都不想再见。
高中只剩下最后两年半的时间,他原本以为也不会有太多机会了。
却不想会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同邢东海再见一面。
还是同邱少宁站在一起?
站在这两个男人身边的邢东海倒是格外乖巧,他像是被打了七寸一样,连在警察面前都没有这么安静过。
老杨感觉到前边的不对劲,跑过来说:“怎么了?”
听见老杨的声音,邢东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变得更瑟缩了。
老杨的目光在对方三个人身上一过,尤其是看见目光冷疲的邢厉时,立刻顿在了原地,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闪过了老杨的脑海。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邢厉,又觉眼熟地回头看了看邢刻。与此同时,许拙伸出手来,将邢刻拉到了自己身后。
“你们什么事?”许拙看了眼三人中个最高的那个,视线最终落在邱少宁身上,皱眉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
感恩。
第94章 “第一件事。”
过年前后, 正是火车站人流的高峰时刻。
临西旧站修缮,能走的路少,行人之间的间距自然也就窄。
邱少宁他们已经算是找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等待, 然而饶是如此, 也有些阻碍他人。
路人频频回头,此地也不宜久留。邱少宁的表情十分为难。
他们三虽然乍一看来势汹汹, 但表情却并不一致。内部纠葛是显而易见的,仿佛是被迫出现在这里的一般。
邢东海是三个里边最没有底气的一个,连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像泄了气的皮球。高大的男人在看邢刻,眉眼深邃□□, 却难掩疲惫。而邱少宁则在担忧地看他。
许拙见状,皱紧眉头将邢刻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场面诡异地僵持着, 直到老曹从后边急急忙忙走上前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邱少也来……邢东海?”
一语惊魂, 划破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邱少宁怎么会和邢东海在一块儿?
邱少宁深吸一口气, 明白事已至此,不说不行。遂挠头转身对许拙和邢刻道:“那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冒昧,你们是刚刚度假结束吗?”
是一贯的,属于邱少宁的, 不着调的说话方式。
却让他身侧身材高大的男人皱起了眉头。
只一瞬间,邱少宁就快速把后半句话给接上了:“不管是不是刚结束,我们这边都有事想要和邢刻商量, 所以小邢, 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邢刻的目光看着他们, 还未来得及回应, 就感觉抓住自己手腕的力量收紧了。
是许拙。许拙把他握得更紧了,即便从后边的角度看不见许拙的表情,邢刻也知道,许拙在紧张,他不想让他就这么出去。
“什么借一步说话,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边说?”这次说话的是老杨:“这两小孩是我带出来的,邱少是吧?就算你和曹老板认识,也不能随便从我这把小孩带走,出了问题我怎么和他们家长交代?”
邱少宁看了眼邢东海,有些犹豫地想说邢刻的家长不是在这了么,但这话到一半给他噎下去了。
一方面是想起了邢东海这些年干过的好事,另一方面则是他这个动作下的话语即便没说出来,也被对面的人敏感会意。一时间老杨、老曹、许拙,看他的目光都是冷的。
“我保证不会让他出任何问题。”邱少宁只能道,随即报了个地址:“我们谈话的地点是这里,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在楼下等,我们只需要……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行吗?”
“不是,什么事儿啊。”老曹有点摸不着这个状况了:“还得聊一个小时那么久?邱少你什么情况?这人又是谁?”
邱少宁抬头看看邢厉:“他是……”然后突然就不吭声了,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眼见附近朝他们看的人越来越多,而场面很显然在僵持不下,此前被许拙拉到身后的邢刻突然又朝前迈了一步。
第一个察觉到他这个动作的就是许拙。
他领会邢刻的意思比谁都快。他知道邢刻只要往前走了,那他就是要答应这场谈话的。邢刻从不后退,更别提邢东海现在就站在他对面。
许拙内心咯噔一声,随即突然又一次用力攥紧了邢刻的手腕,抢在他开口同意之前,先道:“你们是想和阿刻单独聊吗?”
邱少宁眼睛一亮,立刻:“没错。”
“不行。”许拙拒绝:“阿刻至少得从我们这再多带一个人,谁都可以。你们带着邢东海,而邢东海太危险。我不可能让他单独和你们谈话。”
邢东海怒目圆睁,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邱少宁从背后推了一把。
看得出来,邱少宁已经有点烦躁了,忍不住轻声道:“小许拙……”
和其他两个人不同,邱少宁始终是半侧身的方式站着的。仿佛不止面前的邢刻需要他操心,连带着身后看不见的地方也有谁需要他操心一般。
邢刻看了许拙一眼,没吭声。
这就是默认许拙要求的意思了。
他这番动作落到了邢厉眼底。
他深深地看了这个藏在人后的怯懦少年一眼,眼底在一刹那闪过了许许多多的情绪,有失望,也有疲惫。最终,他闭了闭眼,后退半步,打破僵局道:“如果你认为你的任何事他都可以听,那就一起吧。”
是对邢刻说的,话里却点明了许拙。
很显然,邢厉明白许拙的建议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第二选择。只要同意了,和邢刻一起前往的就只能是许拙。
他知道他两的关系。
而许拙也渐渐的,想起了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
旧站附近没有什么太好的餐饮店,所以邱少宁定的地址是距离旧站有一些路程的酒楼。
整家酒楼今天像是被包场了一般,他们一行人抵达的时候,立刻便有迎宾亲切地为他们开门。内里没有其他客人,就连经理也讨好地笑站在门内。
老杨的同事被老杨打发走了,跟过来的只有老杨夫妇以及老曹。
这阵仗叫人吃惊,老曹当时就跟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措地看着酒楼内空旷的场景,而老杨的目光则若有所思地扫过前方。
邢刻和许拙被邱少宁领着一路往里走,可邢厉却停在了门口。
正当所有人疑惑时,外边又来了一部黑色宾利,就停在酒楼外。
经理见状,谄媚地就要上前去给后座开车门,却被邢厉挡开。
他亲自从后车上接下来了一个人。
浅发落肩,肤若凝脂,着装得体,眼眶却是红的。是个女人。
邢厉在外边接等的时候,她还在车内多坐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低声安慰着谁。以许拙所站的位置,能听见里边隐隐约约的哭声。
女人安慰了足足五分钟,才在邢厉一声“阿烟”中,从车上下来。
在车门关闭的一刹那,车厢内爆出了响亮的哭喊声,似乎有人在里面撕心裂肺地叫。
林生烟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几乎想立刻回到车内。是在邢厉半扶半强制下,才慢慢走入酒店的。
而比林生烟反应更大的竟然是邢东海,目光当时就焦急地朝车内看了过去。
可他这一看,只会让车内反应变得更大。一时间整辆车仿佛都要被人从内部摧毁。
老杨见状,眉头皱得比之前更紧了。深深地看了邢东海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