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半盏
足够了。
“小屿,新的一年,希望你好好学习,节节高攀。”
季屿感慨间,季父也递来一个红包。
一回生二回熟,季屿这次接过来时,大大方方地感谢道:“谢谢爸爸。”
不知为何,这句“爸爸”叫的,让季父瞟了一眼他身侧的季榆迟。
季屿这边三个红包入了口袋,季榆迟却还愣着看着季爷爷递过来的那一份。
“榆迟。”季爷爷催促了声。
季榆迟回神:“我不……”
他刚想说我不需要,季屿就赶紧帮他接了过来,笑呵呵道:“嘿嘿,爷爷,我哥手不方便,我帮他接。”
接完,他就将红包放到季榆迟面前的桌子上,拍了拍:“呐,哥,你等下吃完饭记得带走哦。”
前世今生,这还是季榆迟头一次收到压岁钱。
他非常不习惯。
但看季屿一系列的动作,他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最后,只能僵硬地“嗯”了一声。
季母看着面前两人的动作,笑了笑,又拿出一个红包,干脆直接递给季屿:“小屿,我这份,你也替你哥收着吧。”
季屿忙不迭接过,又放到季榆迟面前,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道:“妈妈的。”
季榆迟又不是瞎子,两人当着他的面交接,还需要季屿再阐述一遍。
但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心里很暖。
也挺好的,他想。
季屿喜欢收红包,也喜欢被家人疼爱着。
他喜欢的,他都可以喜欢。
见季榆迟没拒绝,季母瞟了一眼身侧的季父:“你给榆迟的红包呢,拿出来呀。”
季父正抓着筷子准备往火锅里下菜,闻言稍稍沉默了下,而后道:“他挣的比我多,我没准备。”
“你这人。”季母责怪地白了季父一眼,随后从他外衣口袋里掏出另一个红包递过来,“别理你爸爸,他就是不好意思,小屿,你替你哥再拿一个。”
“哎……”
季父赶紧放下筷子,想去将红包拿回来。
季母避了避他,将红包递到季屿面前。
都到面前了,季屿还能叫季父拿回去?
他一把接过,连演戏都忘了,朝季父甜甜一笑:“嘿嘿,谢谢爸爸。”
季父捞了空,不爽地哼了声,又拿起筷子下菜去了。
季榆迟全程旁观,没参与。
季屿不知道季父为什么不高兴,他却是知道的。
季爷爷和季母那边,他跟季屿的事,他已经挑明,也得到了同意。
但季父暂时还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他那个红包,季父给的不情愿。
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准备了的。
季榆迟门清,瞟了眼被季屿放在他面前的第三个红包,又看了季父一眼。
目光短暂相接,季父又哼了声,别开了目光。
“建平,你怎么回事,榆迟挣的再多也是小辈,你给个红包这么不情不愿的。”季爷爷见季父一脸不高兴,训斥了他两句。
季建平,季父的大名。
闻言,季父心里压制的火气就要冒出来,他看向季爷爷:“爸,你不知道,这是一个红包的事吗?”
“不是一个红包的事又怎么样。”季爷爷冷哼一声,“我只知道,一家人高高兴兴在一起最重要。”
季爷爷的话一出,季父当即露出诧异的神情。
季母则隔着氤氲雾气,凝视了季榆迟一眼。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季榆迟只轻轻点了下头。
季母轻笑了下,随后将季父几次要下进锅里却一直没成功的菜,下了进去。
“吃饭!”季爷爷懒得再理已经懂了他话中深意的季父,发了话。
窗外,小雪纷飞。
屋内,温暖如春。
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过了个好年。
季爷爷难得来了点兴致,让季母开了瓶红酒,每人都倒上了点。
鉴于季屿沾酒就醉的前科,只有他面前是一杯温牛奶。
酒过三巡,季父脸上那点不高兴也褪了干净。
不知谁家在放烟花,没什么声音,但瞬间炸开的光亮还是时不时透过窗子印进了季家。
季父品了一口酒,看向窗外的烟花,喃喃道:“真好。”
如果两个好大儿不搞在一起,就更好了。
如此一想,季父的脸又黑了点。
什么也不知的季屿,也看向窗外。
他向来喜欢热闹,于是碰了碰身侧的季榆迟:“哥,我们出去看看吧。”
晚餐接近尾声,季爷爷发了话:“你们去吧。”
季榆迟扫了眼身侧眼里充满渴望和希冀的少年,心蓦然一软。
他起身,端起面前的红酒,看向桌上的三位长辈,淡淡道:“爷爷、爸妈,新年快乐。”
语毕,他没等回应,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做完这一切,他才垂眸看向身侧早已按捺不住的少年:“走吧。”
季屿“蹭”一下起了身,拉着季榆迟就往外跑。
并肩而行的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一个活泼,一个沉稳。
一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个沉默寡言,但目光却只专注身边的人。
“真好。”季母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就着窗外绽放的烟火,笑着喝下了剩余的酒。
没了两个好大儿,季父这会没了顾忌。
他看看笑得开心的季母,又看了看主位的季爷爷,叹了口气:“爸,小芝,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就一点不反对?”
季母笑笑,反问:“两个儿子,谁离开季家我都舍不得。现在就是最好的结局,我为什么要反对?”
语毕,她哼着小调去了厨房。
“小芝她思想开放,我说不过她。爸,您也是?”季父不信,他想找个战友。
季爷爷拿起放在一边的红木拐杖,冷哼一声:“那你告诉我,你觉得谁比榆迟更适合小屿?
那人是能帮你守住季家,还是能护住小屿一辈子?
你不愿意承担的责任,现在榆迟帮你承担了,你还拆台,要不要脸?!”
语毕,季爷爷就拄着拐杖起了身,慢慢朝楼上去了。
留下季父噎在那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好半晌,他才慢半拍地想:这是一回事吗?!
可惜,季爷爷已经上了楼。
季父无法,跑到厨房边,对着已经在收拾的季母道:“小芝,你评评理。我不管集团的事,跟榆迟跟小屿要在一起,这是一回事吗?
爸这是故意噎我呢。”
季母带上手套,打开手龙头:“你要没事,帮我一起收拾。”
季父将餐厅的碗筷往厨房搬运,走到季母身边,还不忘刚才的话题:“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就那么回事。老季,你听我一句劝。”季母停了手上的动作,瞥了一脸不高兴的季父一眼,“你呀,就适合干死脑筋的科研。
经商,你不如榆迟。在这事上跟他较劲,你还是不如他,别自取其辱,到时候还伤了父子感情。”
“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吗?”季父将碗碟往流理台一方,脸更黑了。
季母却没安抚他,只笑笑:“不信啊,那且看看吧。”
“看看就看看,他要是真赢了我,我认了。”季父不高兴地道。
季家老宅的对话,季屿不知道,季榆迟却差不多能猜到。
但他不在意。
季屿拉着他去了空旷的草地上。
天上的小雪还在飘,季屿不愿意打伞,将羽绒服的帽子套在头上,包的像个熊。
他也没打伞。
没那习惯。
小雪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还落在了大地上的每一处角落。
这里视野开阔,不远处的烟花还在绽放着,时不时将周遭的景色印的分外清晰。
烟花颓然落败时,周遭又霎时恢复黑暗。
一明一暗,宛如昼夜交替、时光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