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生然也
一开始，马阳正不打算管这个事情，毕竟这也不关他的事。
但是等他上了大学，才发现，这个学校家境不错的学生不少，他们不用为学费和生活费操心，他们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去消费，买各种他买不起的衣服、手表甚至是车。
就算是这样，等到申请助学金的时候，那些人还要凑个热闹。
“你家这条件还要申请助学金啊？”
“怎么不申请了，我家才三辆宝马啊。”
接着便是所有人一起嘻嘻哈哈。在他们的世界里，家里三辆宝马似乎是很穷很穷了。
那有没有和他一样家境贫寒的呢？当然是有的，但是他根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眼里，那也是对方在勤工俭学时，被有钱孩子嘲笑的样子。
马阳正是农村出来的，那里多多少少还有些重男轻女的痕迹，加上他是唯一一个考大学考出来的，自然是一直都是顶部的存在，是被所有人恭维和夸奖的对象。
巨大的落差在他出来打工的时候已经有过一次了，但是那时候他尚且还能忍，还能骗自己，这些人有钱是因为他们打拼出来的，等他到了他们这个年龄他也可以。
但是等他上了大学，了解得多了，他才突然明白过来，那些人有钱是因为他们生下来就有钱，他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等到他们的父母老了，就会把一切都留给他们。
马阳正本就有些缺陷的人格在这种环境下彻底崩塌了。
他脑子里多出了一个自认绝妙的想法，然后他去找了那户有钱人家的爸爸，在和对方达成一致之后，对方把自己手上戴着的某知名奢侈品牌手表给了他。
“这算定金吧，如果你真做到了你说的那些事情，后续的报酬一分都不会少给你。”
说实话，马阳正觉得自己这是做了好人好事了。
毕竟那户人家的爸爸控制不了多久了，他家孩子每次不要的衣服，妈妈一直以为是给打扫阿姨处理了，但是在打扫阿姨闲聊的时候，马阳正听到了，那衣服一直都是爸爸处理的。
如果他不帮这位爸爸，那这位七岁的孩子，说不定就要受到伤害了。
但是实际上，他是以其他孩子来交换的，以那些福利院里的孩子来交换。这些孩子在他眼里似乎不是人，否则他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好事。
他上大学后，听到志愿者协会和w市等多地福利院都有联系，一直以来学校里也都有捐助钱财物资给福利院，甚至于志愿者协会会定期去那些福利院，志愿者协会还会帮助福利院的孩子寻找和筛选合适的养父母。
他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他们策划了很久，大一一年可以说都是铺垫，到了大二开始，整个链条就开始大了起来。
易芒叹口气，实际上，他看了夏溪的剧本后完全不想去改变剧本一丝一毫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当然，除了他这个角色，是因为身份和画作问题而被误杀的。
明月大学有规定，所有的社团都要有一个指导老师，实际上这些老师大部分都是挂名的，并不管理社团的事情，所有的社团都是学生自治，社团费用大部分也是学生自费。
易芒这个角色本应该是美术社的指导老师，但是美术社的指导老师是一个比他更资深的老师，易芒这个角色又一直由拍卖画作义捐的习惯，所以学校就让他当了志愿者协会的指导老师。
易芒的这个角色大部分时间都很忙，除了要教课，还要创作画作义卖，时不时还要出去写生，本来志愿者协会就不需要他多管，他还是每学期会抽出一天时间跟志愿者协会的同学们一起去福利院。
算起来他已经很称职了。
可惜，也正是因为他的称职，让他画了福利院的孩子们，也是他的称职让警察后面怀疑到了他身上，导致那些人以为他知道什么，最后派人来将他灭口了。
说起来他这个角色之所以会跟章瑞辰一起查案一段时间，就是因为章瑞辰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画室的门被人敲了一下，易芒心里清楚是谁来了。
“请进。”
章瑞辰带着黎闲从门口走了进来，打量着四周的情况，这间画室和学校的教室差别不大，一面整个都是窗户，前面有一块黑板，黑板上用颜料画了一副风景画。而教室的后面整面墙被贴上了一张二开的宣纸，看得出来画的是国画，看起来有点像《桃花源记》，透过一个黑洞看过去的是父母带着孩子，周围是桃花树。
夏芒坐在教室的中间，左右都有画板，大小不一，几乎每一个画板上的纸张都画满了画。
在他面前的那副看起来是在一个院子里，十几个从三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的孩子正在和年轻的哥哥姐姐玩耍，院长站在一旁，眼里面上都是笑。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美好。
章瑞辰的脑子里却闪过一个想法：“又是福利院。”
夏芒这时候已经将画笔丢进了洗笔筒里，画笔上的颜料在桶里晃荡散开，那些鲜亮的颜色最后和已经浑浊的水混合在一起，越发秽浊。
“夏老师。”章瑞辰走了过去，掏出自己的警察证件，“初次见面，我是刑警队长章瑞辰。”
“章警官是来问马阳正的事情吗？”夏芒显得很平静。
“看起来我的同事已经打搅夏老师多次了。”章瑞辰拖了一下另一个画板面前的凳子，坐下。
黎闲也找了一下凳子，发现已经没有第三根凳子了，只能站在自己队长身后。
“既然章警官知道，我这边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可以说了。”夏芒做出为难的模样，“我只希望章警官能尽快调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也想知道我的学生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虽然马阳正是志愿者协会的会长，但是夏芒其实和他并不算太熟，毕竟这人不是学美术的，除了夏芒去参加社团活动，每学期可以见一次面之外，基本上协会的各种事情都是马阳正自己处理，也不需要来询问他的。
所以夏芒是真对马阳正不了解，也不知道他暗地里都干过些什么，他作为老师，学生死了，当然会稍微在意一点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别的就真的不多了。
“夏老师这幅画里，谁是马阳正啊？”章瑞辰问。
易芒被这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也幸亏选角他是参与了的，不然指不定会出现他认不出自己学生的情况。
稍微找了一下，易芒指给章瑞辰看。
马阳正在整幅画的中央，所有的孩子都注视着他，看得出来他很受欢迎。
“马阳正似乎很讨孩子喜欢啊。”章瑞辰问。
“我有听院长说过，他经常会帮着福利院寻找合适领养孩子的夫妻，现在这家福利院就已经领养出去三个孩子了。”
易芒努力对戏。
再聊一会儿，章瑞辰就会把注意力放到福利院上面了，不过他还是怀疑夏芒这个志愿者协会指导老师隐瞒了什么，所以会以让他帮忙协助调查为由，让夏芒带着他去福利院看看情况。
他也是想试探一下夏芒的反应，如果夏芒真的有什么隐瞒，而福利院也确实是有什么问题，那夏芒肯定会露出马脚来。
而在夏芒协助调查一段时间后，这幅画会被卖出去，最后落到某个知情人士手里，在另一个知情人士去他家参观时，对方会发现这幅画，然后注意到自己遗留的东西。
之后夏芒会因为自己的几幅画丢掉性命。
第148章 空白
“这方面我了解得不多, 实际上明月大学的学生社团要求就是必须要有指导老师，但是一般来说指导老师是不会管社团的事情的，毕竟都是大学生了, 社团的事情都是学生自治。”
“那这么说，指导老师是对整个社团一点权利都没有了？比如账本什么的，也全都是马阳正这个志愿者协会的会长管理的？”章瑞辰记得, 志愿者协会的流水应该是所有社团中最大的, 据说志愿者协会会到各处募捐, 然后送到福利院去。
很难保证这样的流水, 不会有人动歪脑筋吧。
“募捐情况倒是有个账本在，这个账本马阳正会存到社团群文件里，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公开透明。”易芒说着把手机拿出来递给章瑞辰。
章瑞辰接过手机看了一下，志愿者协会每个月都能募捐到相当大的一笔数目, 而基本上这一笔数目都会在一个月内被用完, 可以说是收支极其平衡了。
“这每月的募捐数量似乎相差不多啊。”章瑞辰语气平静，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但是易芒知道他已经产生了怀疑。
很正常，因为这个确实是有问题的, 马阳正和那些人达成的交易钱财全部都通过志愿者协会的募捐进行, 他会把真的募捐来的钱全部用到福利院上，这些是有人看到的，另外一笔不义之财，则是说用在了寻找领养家庭上, 当然了确实有部分钱是用在了这个上面, 但是大部分还是以各种名头落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他有很多和账号, 他会分批次把钱打到这些账号上, 而这些账号都会有合理的理由, 跟找领养家庭有关的合理理由。
而且这些钱背后都会转到国外的某个银行去，最后再转换回来，真的想查很难搞。
而这些募捐的钱可以是匿名的，很难查到，就算是查到了，那些人也可以说自己完全不知情。
而马阳正这人，其实真的算是个人才了，不过没有把自己的能力放在正道上。
易芒继续对台词：“马同学似乎找了几个固定捐助的好心人，这些人把这些钱指定要求用在帮孩子寻找领养家庭上，每个月会固定给一笔钱来，不过他们都是匿名捐助，会把钱以现金或者支票等方式在募捐的时候，送过来，所以到底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只有马同学一个人知道。”
“夏老师好像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一样，每次回答得都很精准啊。”章瑞辰突然道。
“这大概是我从绘画中学来的能力吧，就像画画一样，要找准一个视觉中心点去画，那个视觉中心点向来是最清晰的、最深入了，为了突出它，有时候甚至要牺牲旁边不重要的画面。”
章瑞辰点了点头，问：“夏老师接下来有没有时间啊？”
“我刚画完一张图，现在倒是有些时间。”易芒回道。
“那不知道夏老师能不能带我们去志愿者协会经常去的几家福利院看看？”章瑞辰又问。
“当然可以，如果能帮到你们就好了，大家都希望能早点知道真相，事实上很多同学都不相信马同学会是那样的人……”
易芒起身，收拾了一下周围的画具，然后跟着章瑞辰他们出去。
一路上，易芒还在和对方说马阳正的事情。
“马同学一直以来风评都很好，他虽然家世不错，但是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温和有礼，平日里他除了上学，就是在帮孩子们寻找合适的领养家庭，而且他还会尽可能帮助那些有缺陷的孩子寻找领养，为了孩子们，他会每个月定期上门家访，看那些被领养出去的孩子生活得如何，从大一到现在大四一直没有变过。”
“——因为他已经大四了，他们专业的老师有问过他准备之后干什么，他说想要继续从事志愿者相关的行业，希望能帮助更多的孩子找到合适的领养父母。”
这话和章瑞辰他们之前调查到的一样，马阳正的风评非常的好，在老师和同学口中，他一直都是个家境良好、温和有礼、富有爱心的人。
但是偏偏那传出来的流言里，他的手机里，都是他的罪证。
是什么罪证却又不肯说清楚。
章瑞辰猜测，这件事情，绝对有知情者，就是那个知情者传出来的那些流言。
他大概是希望警察能调查这件事的，但是他又不敢暴露自己，不敢让人发现是他知道这其中的一些内幕。
章瑞辰觉得，要么这个人不肯说，就是害怕被谁报复，要么就是他不能说，为了保护某个人或者某些人？
所以章瑞辰觉得这个知情者要么就是意外发现内幕的人，要么就是参与这其中事情的某个人的亲朋好友。
这个夏芒老师，就很符合这个条件。
如果事情牵扯到了志愿者协会，那么老师是不是很有可能会为了学校的声誉，以及这些孩子们，隐瞒一些事情。
但是他作为一个富有爱心的人，又不能完全坐视不理，让警察把一切当做入室抢劫结案，毕竟马阳正也是他的学生，同时他可能也是担心这件事不调查，那些真正的凶手就会逍遥法外了。
章瑞辰倒是不觉得这个夏芒老师会是杀马阳正的人，他对夏芒在意，是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人知道点什么，隐瞒了什么。
章瑞辰开了车来的，当然不是警车，这会儿黎闲这小跟班很是乖巧的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队长，我懂，我开车。”
他觉得，队长肯定是要和夏老师聊点什么的，他们两个坐在后座上聊，他就乖乖开车好了。
章瑞辰瞥了他一样，帮夏芒开了后座的车门：“夏老师坐后边吧，副驾驶位是最危险的位置。”
黎闲：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种被嫌弃了车技的感觉。不对不对，队长肯定是为了让夏老师顺利坐到后座上去，才会这样说的。
易芒有些不自然，这还享受了一把别人给开车门，话说剧本里有写章瑞辰帮忙开车门的事情吗？
台词是没问题的，大概确实是这样的？
易芒率先上了后座，章瑞辰也顺势坐了进去。
“这过去的路还有段时间，不如再聊聊？”章瑞辰道。
“章警官还想知道些什么，我知道的，自然都会如实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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