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宸书
叶无荒垂眸，也没再说什么。低头跟苏灼交换了一个视线，苏灼眼睛一转，朝慕容冼问道：“对了，爷爷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有了您给的这个香囊，是不是说什么做什么，就不会被别人监视了？”
慕容冼点头。
他说：“毕竟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是用蛊的。如果没有这种能遮住那些窃听的小虫子的东西的话，我们自己人住在这里，也会觉得很难受的。”
他这么一说，苏灼眼睛立马就亮了。
慕容冼继续解释道：“香囊里装着的是蛊王，只要有它在，小虫子都不敢靠近。你们就放心吧。”
说完了这些，两个人也没什么问题了。慕容冼最后又点了点头，提醒了一声“有事随时找我”，就转身离开了原地。
叶无荒和苏灼站在原地，拿着手中的香囊，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苏灼主动问道：“你相信他吗？”
叶无荒摇头。回头看向苏灼的双眼，他微笑着说出了最沉重的话道：“这个世界上，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你。所以你不需要问我相不相信，只要你相信的人，我就相信。只要你不信，他说成什么样，跟我是什么关系，我都不会在意。”
说完这些，叶无荒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所以，你怎么选择？”
苏灼笑了：“我选择相信。”
叶无荒点头，他说：“那先去把香囊送给牧清风再说吧，我想他现在应该比咱们更需要这东西。”
苏灼也是这样想的，牧清风制药的地方距离这边不远。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叶无荒说：“其实刚刚有一件事，我没有给爷爷说实话。”
苏灼笑了：“是你娘从来没有给你教过蛊术这一点吧？”
叶无荒微微睁大眼睛。
苏灼说：“我猜到了，因为你爷爷口中的你娘，我感觉跟你说的不太一样。估计是老爷子太久没见着人，加上现在自己的身体也不行了，所以给你娘主动加了个美化。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会学不会呢？”
“因为血统问题。”叶无荒说：“我的血统比虫子要高了太多，它们根本没胆子接近我，我怎么可能学会？”
苏灼点点头。
这倒也确实是个理由。
两人说话间，也就到了牧清风练药的地方。从那天跟慕容冼说完之后，牧清风就一直在这个屋子里待着。说是练药过程不能被任何人打扰，所以这屋子里面除了他，也从来没进来过其他人。
苏灼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说了自己的名字，牧清风就让他们进去了。
进门之后苏灼看了看，并没有问道药的味道，也没看出来牧清风有任何在炼制的意思。他有些奇怪：“牧兄，药练的不顺利？”
牧清风赶忙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灼知道他这是被人听着，从怀里掏出香囊给了他一个，然后把慕容冼做的解释给牧清风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牧清风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立刻露出了笑容。他说：“既然这样，干嘛还要在这里待着？直接去见那个姑娘就行了啊。”
苏灼诧异：“你的药……”
“什么药？只是在等时间而已。”牧清风摇了摇头：“你不会以为，她真病了吧？”
第69章 真相
听牧清风这么一说，苏灼还有些莫名其妙。眨了眨眼，他试探的问道：“牧兄，你的意思是，慕容燕那姑娘其实是在装病？”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牧清风点了点头，他说：“我们神医谷在医术方面，从来都是我们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虽说我没有师父那么强的能力，可是那些疑难杂症，我就算不会医治，也多少是有了解。但是慕容姑娘的那种情况，我在各种医书上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的脉象，和我布针之后的反应都和常人无异。所以我只能认为她是没病，或者说，有病也是心病。”
“心病？”苏灼是越听越迷惑。
牧清风点头：“具体的我不知道，得跟她交流之后才能确定。她之前什么话都不愿意说，什么动作都没有。我猜可能是因为和之前的我们有同样的顾虑，担心说话会被家人听去，她的病也就装不下去了。”
苏灼瞪大了眼睛。
按照慕容冼之前给他们说的，这女孩儿有这种症状已经大半年了。如果牧清风说的没错，那到底是什么情况，能让她为了装病，在大半年的时间里从不开口，也不动作，把自己变成一个那样的木头人？
苏灼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就像牧清风说的，一切问问当事人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三人也都没再耽搁，一同用最快的速度前往慕容燕所在的房间。到了地方，他们在门口遇到了慕容莺。小姑娘就站在那里，像是个守卫一样的看着大门。
见苏灼三人过来，她立刻欣喜的朝他们叫道：“哥哥，你们是不是找到救我阿姊的方法了。”
“不是很确定，但是大概有了方向。需要再看看你阿姊才行。”牧清风张口说瞎话的本事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他说：“我们现在要进去，你能帮我们看一下门，不要让其他人进来吗？”
慕容莺眨眨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复杂。沉默了片刻，她犹豫着说：“我也想进去看看我阿姊的情况，可以吗？我每天都在这里守着她，就是希望阿姊恢复的第一时间，我能在她身边。所以，你们可以……”
“不可以。”牧清风回答的斩钉截铁，直接就断了小姑娘全部的心思。
慕容莺的话卡在嘴里，泪水已经在眼睛里滴溜溜的打了转。但是牧清风却保持着他刚刚那种表情，一副不给任何商量余地的模样，完全不近人情。
两人对峙片刻，终究是慕容莺选择了让步。她乖乖的向旁边退了一步，然后说：“那……拜托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阿姊。”
牧清风点了点头，开门进去。
苏灼和叶无荒也跟在后面，在进门的时候，苏灼侧头看了一眼，正好见着慕容莺眼睛里含着的泪水滴落下去。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回头看向了另一边，小脸涨得通红，却倔强的憋回了剩下的眼泪。
苏灼也没有开口去安慰她，毕竟接下来的事情确实是不能让她看着。而跟着牧清风走进小屋，看到床上端坐的慕容燕时，苏灼忍不住在心里再一次感叹了一句这个女孩儿的强大。
她还是保持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果不是之前被牧清风那么说了，那现在看到这一幕，苏灼是打死不会相信这女孩儿真的没病。
对于他们的进入，慕容燕没有任何反应。牧清风倒是也不介意，直接走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将刚刚苏灼两人给他的那个香囊拿了出来，递放在慕容燕身前，他说：“我想，姑娘你一直在等待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吧？”
他的声音很稳。
而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在看到这个香囊的瞬间，慕容燕原本没有丝毫变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动容。
但是只是一瞬间的变化，她又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仍然没有说话。
“香囊是慕容老先生给我们的，一来是为了我们给你治病的时候不被打扰，二来也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牧清风继续说着，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叶无荒。在后者点头示意他可以说后，他才继续道：“至于老先生这么关心我们，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我身边站的这位，按关系来说，应该是你的表哥。”
话说到这里，叶无荒本来也就没打算隐瞒。毕竟现在整个慕容家上下全都知道他的身份，再多一个慕容燕也无所谓。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他说：“我母亲叫慕容依，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这一次，慕容燕的眼睛明显比刚刚瞪大了很多。
叶无荒索性打开了香囊的束口，他说：“爷爷说这里面装的东西是蛊王，但是我在这方面没有任何了解。我想既然你也是慕容家的传人，你应该知道它是不是真的。”
话音落下，袋口也全部张开。
慕容燕低头朝里面看了一眼，赶忙伸手抓住了袋口，将香囊重新合好。她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眼泪就先一步掉了下来。抬手胡乱抹了一把，慕容燕开口，声音听起来和慕容莺有几分相似，只是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她的音调在成熟的同时，还有些沙哑。
她说：“爷爷没有骗你们，这里面装的确实是蛊王。可是如果不把香囊扎好的话，蛊王会从里面逃出去的。”
牧清风笑了，点了点头，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你果然没有病。”
“我确实是病了，”慕容燕摇了摇头：“只是用你们那边的话说，我应该是患了相思病。前些天，爷爷过来我这里念叨，他说从外面找了大夫过来帮我看看。所以你们确实是外面来的大夫，对吗？那……你们可以带我离开吗？”
牧清风皱眉：“什么意思？”
慕容燕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运动而过于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她说：“事情是这样的，在前段时间我离开过一次苗疆。父亲让我去做一些事情，可是在事情办完之后，我遇到了一个男人。我确定，这是我一辈子唯一喜欢的男人。我想离开这里去找他，但是我父亲在我身上放了虫子，他知道我的去向。我不敢摘了虫子，所以在任务完成之后我就回家，然后装作病了的样子……到了现在。”
苏灼有些不解：“你身上没有蛊王吗？如果有的话，你父亲应该不能再给你下蛊了啊？”
“可是我没有。”慕容燕惨然一笑：“慕容家的女孩儿，在离开家的时候，都必须要将自己的蛊王上交出去。除此之外，还必须要带一个家里人的蛊。以便让家里的所有人掌握你的动向。”
苏灼瞪大眼睛：“这……”
这不就跟一个可以出门的监狱犯人一样了吗？
这句话他憋在嘴里。看着女孩儿那张写满了悲伤的脸，他始终是没能说出口。
“因为我知道我们的家规是那样，族里的所有人也都是这种想法，所以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我其实没病。”慕容燕说：“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会杀了我。或者永远不让我离开这里。但是……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那个人，很喜欢，我想去他身边……”
慕容燕说着，断断续续的抽泣了起来。
牧清风听她说着，则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脸犹豫道：“但是我们就算把你带出去了，你也总会被发现吧？我们可以护你一时，总没办法护你一世。你的秘密，终究还是会暴露的。”
“是啊，”苏灼在一旁点头。他说：“爷爷之前跟我们说了，他不在乎这种事情。他连慕容依都可以原谅，又怎么不能原谅你呢？你去跟他好好说说，把事情都告诉他。他总归会同意的。”
毕竟那个老爷子看起来是个好人，这一点苏灼还是挺有把握。
然而慕容燕却笑了起来。
她说是在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她说：“爷爷确实会原谅我，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可是我叔叔不会原谅我，他最看中家规。如果有人触犯了家规，我可以确定，他会杀了我。”
“你叔叔？”苏灼不解：“现在的慕容家主是你爷爷，你叔叔就算不原谅你，应该也……”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眼睛慢慢的瞪大。
不过也好在这么一个对话，他总算是知道，今天吃早餐的时候，餐桌上那个冰冷视线的来源，还有今天慕容冼给他们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一时间，众人都保持了沉默。
过了许久，苏灼开口。
他刚想再说什么，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慕容莺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甚至没有发现床上慕容燕的变化，她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牧清风身边，扯着他的手，一边不停的喊着：“大夫，拜托您先去看看我爷爷。我爷爷他不行了！”
第70章 她的眼睛很透亮
听到慕容莺的呼唤，牧清风也不敢再耽搁。最后看了慕容燕一眼，他就起身跟着慕容莺跑了。
全程慕容莺都没有发现慕容燕的变化，也好歹是让后者松了口气。等到两人都离开了房间，慕容燕才朝着叶无荒和苏灼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她说：“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讲这些，不过如果你真的是依姑姑的孩子的话，现在你最好一起去看看爷爷。我想……他应该很想见到你。”
说到这，慕容燕又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了最开始他们见面时的那个模样。坐的端正，双眼中的神采，似乎也在同时消失了一干二净。
苏灼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拉着叶无荒离开了她的房间。出门之后，他们看到很多人都朝着最开始见到慕容冼的那栋小楼去，苏灼二人也就跟上了这群人的脚步。毕竟看这架势，老爷子应该是在那里没错了。
行了几步，苏灼对叶无荒说：“我觉得那个叫慕容燕的姑娘，眼睛挺透亮。”
这是苏灼看人的一个标准。
叶无荒点了点头。
当初苏灼在看到牧清风的时候，也是这么形容他的。所以换句话说，他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他觉得这个姑娘无害。
“但是若是真的带她出去，我们会有麻烦。”叶无荒说话也向来都是是一针见血，他说：“慕容家老爷子确实可以放过我们。但是按她的话说，如果老爷子这次真的撒手去了，那不只是她，我自己也会有危险的。”
毕竟比起还没来得及离家的慕容燕，他这个离家出走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才更是此时此刻最大的那个罪人。
苏灼听到这里，忍不住感叹：“我原本以为咱们这一趟只是过来治病救人，可现在我怎么觉得，咱们好像被卷进人家的家庭内斗里，还完全没办法脱身了？”
叶无荒摇了摇头。
世事弄人，他也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两人也就到了小楼跟前。推门进去，屋里已经站了不少的人了。
看到苏灼二人进来，大家当他们也是医生。主动给让出来了一条路，使两人顺利到达了床铺边儿上。此时此刻，早上还在跟他们聊天的慕容冼躺在床上，显然是一副马上就要咽气的样子。慕容莺坐在一旁拉着他的手，眼泪不停的掉，可嘴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再往上看，牧清风在给老爷子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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