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策马听风
朱安曼一脸气闷,“你怎么会跟这种疯子交往过,惹到他们这种人很麻烦的。”
虞怀宴并没有解释,只是说,“好,我知道了。”
“你最好把我的话记到心里,要是他去你的小beta那里发疯,我可不会保证他像我这么大度。”
“嗯。”
“还有我的名片,随时可以吃小羊排的名片别忘记给我。”
“你交班之前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
“这还差不多。”
跟朱安曼分别后,虞怀宴走出了医务楼。
凌晨三点的寒风非常刺骨,他站在风口轻微吐息了一口,直到恢复冷静,他才缓步走下台阶。
今天他干了一件蠢事。
虞怀宴冷漠地想,他不该在病房跟柏原打架,这实在太愚蠢,且毫无意义。
柏原窝在床上同样在‘检讨’自己,他应该在林退开口让他们出去之前,把虞怀宴所有牙都打下来。
但很快林退占据了他整个大脑,让他无法思考任何事。
一想到林退,柏原就有一种惊惧窒息的难过,这种难过连接着泪腺,让眼泪更加汹涌。
明天还得见林退,他不想顶着一双水肿的眼睛,那太丑了。
柏原起身去冰箱底层翻出冰袋敷在眼睛上,想起小时候医生教他控制情绪的办法,平躺在床上呼气、吐息,想一些美好的事。
但这个时候他只能想起自己养死的那些宠物,以及今天对林退干得所有蠢事。
他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哭了好一会儿才把手伸出被子,摸索着找到枕边的冰袋,把它放到眼睛上。
止痛针药效过去后,林退胳膊疼得厉害,在天快亮的时候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退潜意识感到不对,他猛地睁开眼睛。
病床边蹲着一个人,往日狠厉跋扈的眼睛,此刻蓄着一汪浅浅的水,冰蓝色的眼瞳在水汽的冲刷下亮得惊人,但眼皮又红又肿。
他趴在林退枕边,像个伤心至极的哀悼者,寂寂无声地凝视着林退。
林退被他这种哀伤给镇住了,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从凌晨柏原来宿舍找他的时候就开始不对劲,后来把他胳膊弄脱臼了,一路跟在他身后哭,直到医生把错位的地方接好,柏原还在哭,简直像中了邪。
那个时候林退大脑乱糟糟的,没空理柏原,也不想理他。
“还……疼吗?”柏原用一种专注又伤心的眼神看着林退,沙哑的声音透着怯生生。
确定不是在做梦,林退抿了一下唇。
见惯了柏原强势自负的样子,猛地看见他变成这样,林退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不想说就不说话,微微侧身留给柏原半个后脑勺,闭上眼睛接着睡。
看到林退冷漠的样子,柏原更加难受了,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林退隐约听到身后有抽泣的声音,眉心拧了起来,更加搞不懂柏原这个人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虽然医生建议林退再观察一天,但他没遵守医嘱一早就离开了,因为在这里睡不好,床跟枕头不舒服,柏原还总在他床边哭。
医生没再多劝,给林退开了抗炎药,还有活血化瘀的药物。
一个碧绿眼睛的omega男护士很热情,为林退详细介绍所有药物的服用方式,还给他准备了早餐。
林退自从认识柏原没少跟医务楼打交道,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热心肠的护士,准备把买早餐的钱给他。
omega用那双漂亮的猫眼笑着乜了一眼林退,“不用,祝你早日康复,以后不用来这里。”
不等林退说话,他端着盛药的托盘哼着歌离开了。
林退感到莫名,拿上药走出病房。
回到宿舍,林退费劲地换下身上的衣服,因为手臂受伤他没办法自己洗澡,只简单刷了个牙,躺到床上继续补觉。
除了临近中午接到沈莫归一通长途电话,其他人倒是没打扰他,林退对此很满意。
挂了沈莫归电话没多久,门铃响了,是学校食堂的人,给他送了一份单只手就能吃的营养午餐。
林退拒绝后,对方没多说什么,转头给什么人打了一通电话,再回来时把午餐放到了门口,然后走了。
虽然这人什么都没说,但林退隐约猜到这可能是虞怀宴让人送过来的。
至于那份早饭,很有可能也是虞怀宴,毕竟一个跟他素不相识的护士没道理请他吃早餐。
林退没有动那份午餐,除了工作上的事他现在不想跟虞怀宴有其他交集。
冰箱最下面那层塞满了沈莫归带过来的速冻品,有些是沈莫归在超市买的自己爱吃的,有些是沈妈妈亲自做的,每样都是两份。
林退拆了一盒沈妈妈包的水饺,打开火煮了一碗水饺。
口感不如刚包出来的好吃,但林退一向不挑食,把那盘水饺吃了后,他将盘子放到了洗碗柜。
下午林退没再睡,他又研究了一遍前几天林宜挽发给他的资料,最近对方很乐意跟他谈公司的事。
以前林退对公司的运营只是有大概的了解,并没有过多插手,林宜挽跟林永廷似乎也不着急让他们接手,可能是想让他们在外面锻炼一两年。
所以林退跟林竟殊大部分时间都是搞个人投资,林永廷态度是支持的,一早给他们开了账户。
这几天看林宜挽言语间透露出的意思,她打算暑假给林退在公司安排一个职务。
林退现在不排斥继承公司,因此跟林宜挽通电话的次数频繁起来,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吸取林宜告诉他的信息。
但他们母子的关系仍旧没有亲近多少,反而有点像上下级。
林宜挽布置工作任务,林退有效率的完成,仅此而已。
有一根刺始终扎在林退心口,他很想从林宜挽主动跟他工作聊以外的事,尤其是他的身世。
但林宜挽对过去只字不提,即便是表露的关心也是公式化的,这让林退渐渐失去了耐心。
忙碌了一下午,林退摘掉防蓝光眼镜,合上笔记本电脑,用力摁了摁眉心,试图赶走疲惫。
他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刚喝一口门铃响了起来。
从可视电话看到外面的人是林竟殊,林退想也不想立即挂了。
林竟殊拍了一下门,“哥,今天有一个私人聚会,父亲马上就到校门口来接我们,他没给你打电话?”
如果是以前,林退会因为林永廷这通电话先打给林竟殊感到不舒服,现在不想见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对林竟殊,他是厌烦无比。
对林永廷,林退的感情更为复杂。
林退又有了呕吐感,每次在他神经焦虑或者高度紧绷时,他就会产生这个生理反应。
医生给林退做过详细检查,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对方建议他去咨询心理医生。
林退灌了一口热咖啡,刚压下那种感觉,随着林永廷的电话打过来更强烈了。
任由铃声响了十几秒,每一秒对林退来说都无比煎熬,他的胃不断痉挛收缩,想把刚喝下的热咖啡、中午的饭、胃液全部从喉管挤出来。
铃声快要灭的时候,林退才面无表情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林永廷的声音,尖锐得像跟针一样扎进林退耳膜。
明明林永廷的口气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林退却突然觉得难以忍耐。
等林永廷说完,林退听到自己用一种绷直生硬的口吻说,“我手受伤了,今晚不能去参加聚会。”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拒绝林永廷,哪怕是上次瞒着林永廷让林宜挽帮他联系股东,他也是背着林永廷偷偷的做。
甚至出面向林永廷施压的都是股东,而林退当时躲在会议室。
等他们谈完了,林永廷同意三家合作的计划,林退才从里面出来,然后跟他一起去姿柏酒店参加聚会。
那天他们在车里一句话都没有说,林退无声承受着这种沉默的凌迟。
挂断跟林永廷的电话,林退坐在客厅沙发上,林竟殊似乎在门外说了什么。
喋喋不休了两三分钟,甚至更久,林退完全记不清,他也没听到林竟殊在说什么。
等林竟殊走了,整个世界才安静了,林退突然厌烦不已。
以前学校是逃避家里的港湾,自从惹到柏原一切全都乱套了。
他受够柏原最近怪异的,纠缠不断的行为举止,受够了虞怀宴的虚情假意,受够了索斐那些眼泪,更受够了林竟殊无耻的疯狂。
林退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登山包,往里面塞了几件衣物,还有自己的药。
他从校内取款机取了一叠钱,然后买了生活用品,水、食物、以及睡袋。
林退扣掉手机卡,把所有能联系到他的电子产品都扔到了宿舍,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以及一大包东西朝校门走去。
在排练歌剧的时候,为了他的戏服,虞薪带着他出校去找了好几趟设计师,服装改了十几版。
托虞薪的福,林退有出校通行证,明天傍晚就到期了。
他拿卡刷通行证,顺利离开了学校。
这不是林退第一次有这种喘息不过来的感觉,他在很多年前曾短暂的离家出走过。
那时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未曾见面的私生弟弟,林宜挽跟林永廷每天都在吵。
更准确来说是林宜挽歇斯底里,林永廷冷漠以对,最严重的时候他半个月都不回家。
林退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害怕林宜挽发火,害怕林永廷永远不回来,害怕他们离婚。
终于某个夜晚,他用书包装上自己的衣服,拿了五六万的现金,什么电子产品都没带离开了这个家。
在外面待了一个星期,一共花了四百五十六块钱,林退脏兮兮自己地回了家。
后来林竟殊住进他家,一年半后林宜挽搬去了疗养院。
那一个星期林退没住在酒店,哪怕他那时还小,也知道住酒店很容易会被找到,他换了七八辆出租车,让他们漫无目的带着他跑。
最终林退找到一个废弃的火车隧道,那里有一列早已经停运的破火车,只剩下一个铁皮空架子。
林退在那里待了七天,他谁都没有告诉。
等林退像小时候那样换乘了七八辆出租车,到那个废弃的火车隧道,那列被年岁腐蚀的锈迹斑斑的火车还在,不过只剩下两节车厢。
这里有大片麦田,再远处是各式各样的工厂跟作坊,三公里外还有一个饱受污染的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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