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怪诞江阳
“那还真是荣幸呢。”钟岐云眨了眨眼。
撇开对视的眼,谢问渊站起身往烛台边走去,“你来找我应当不会只是为了提醒我这事儿吧?”
“当然不是,”
谢问渊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钟岐云也不刨根问底,他确实还有事想和谢问渊商量,“本来昨夜我就想给你说道的,但是......”
说到这里,钟岐云又回想起昨夜醉酒的事,顿了顿,“不小心在怒古韵家中喝多了,便忘记给你说了。”
将一个烛台点亮,谢问渊问道:“怒古韵?张枕风提及的僧伽商贾?”
“对,后来我们离开时,也是他暗地里助船队逃离僧伽的,他本就是僧伽贵族,僧伽城贵族大都有一定官职,就算没有官职那也与官家熟悉得很,所以昨日就是去他家中拜访,顺道询问僧伽海寇的行踪。”
说着,钟岐云也寻了火折子,走到另一处将烛台点着,等四处的烛火都亮了后,他才回到桌前坐下,将昨
日还有今日得到的消息都予谢问渊简要的说了,对于近日江司承提及的那艘黑色大船,钟岐云细细描述了一番,问道:“谢兄可知晓,临近的国中可有哪个有这般能力造就这种船只?”
“大€€这些年商贾几乎不行海,除了东南偶有海寇进犯,对那处海寇我倒是知晓些,但琼海往南的国中近些年的情况我并不十分清楚。若是说十年前的,我倒是知道些,那时临近国度造船能力,就我所知,能比得上詹城国的,恐怕......只有慎度了。”
说到这里,不只是钟岐云,就连谢问渊都皱起了眉。
慎度的海寇船?
“慎度的船跑这儿来做什么?”钟岐云道:“詹城可没慎度富庶啊。”
谢问渊摇头,“我也并不肯定就是慎度的,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临近国造船工艺必定也会有所长进。”
只是话说到这里,谢问渊眉头却并不见舒展。
钟岐云见谢问渊这般,问道:“你这是怕慎度那边捣鬼?”
如今本来就是要送大€€的二皇子出使慎度,如果那艘黑船不是慎度的那倒还好,若真是慎度王那边故意派遣的船只......
钟岐云能想象得到,若是中途出了岔子,只怕两国和平就到此为止了。
“倒也不是,”谢问渊摇头“当时出使慎度决定行海虽说是魏和朝那边提出来的,但确实是当时才下的决定,两个月前那边不可能知道我们会摒弃陆行改道行海,就算是现在,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钟岐云倒是忘了这茬,“这倒是,若是有人给他们递消息,那也得比咱们跑得快才行啊。那按你这么说,是海寇的可能性还高些?”
谢问渊点头。
钟岐云忽然觉得头疼起来。
“哎,算了,这段时日好好查查,若是查不到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再说也不定是海寇,而且就算是海寇,茫茫大海,也不一定那么巧就能碰到,海上不比陆地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就算遇到说不得也能早些避开。”
谢问渊道:“你倒是不怎么担心呢。”
“哪有不担心啊。”钟岐云苦笑一声,“实在查不到那也没办法不是?”
“那上次从你手上逃走的海寇呢?你可有查到行踪?”
钟岐云还是摇头:“也没有
,我现在有七八分肯定,那些海寇时故意藏着伺机行动了。上次玩了他们一次,恐怕恨我恨到了极点。后天就必须得出航了,只怕这次不会太平。”
说到此处,钟岐云调笑道:“谢大人啊,要是我真那么倒霉遇到不测......我这一年多来攒下的家业啊,说来算不得太多,但也着实不少,届时就劳烦您帮忙打点一下,莫要亏待了我这些船工们。”
“事情尚未发生,还未尽力谋划,你倒先安排好身后事了。”
“嘿,谋划是要好好谋划,只不过另一种结果也得考虑好不是?总是要有两手准备的嘛。”
谢问渊思量片刻,“罢了,待会儿我令章洪带着几人属下与江司承一同去查探查探吧。”
钟岐云一顿,下一刻咧嘴笑道:“哟呵!不得了,不得了,谢兄这是担心我?!”
“钟兄想多了,”谢问渊笑答:“若是真遇到海寇,只怕不单单是你,届时整个船队不会幸免于难。”
“哎,原是我自作多情了,”钟岐云摇头晃脑地叹气道:“我还想着如今咱们也算有些交情,您多少会忧心我些呢,枉费我走到哪里都念着大人您呢。”
谢问渊睨了钟岐云一眼,“想来钟兄应当没旁的事需要与我说了吧?若是没了,那便请回吧,我想早些歇息了。”
谢问渊这么一说,钟岐云这才注意到这人神态间透着疲倦,想来是昨晚没曾休息好。
“昨夜......不小心喝醉了就胡言乱语,还扰了你歇息,谢兄不要见怪。”
“......无碍。”
钟岐云站起身,目光从谢问渊脖颈划过,顿了顿,他才说道:“既然这样,我便不再打扰了,你早些歇息吧。”
说罢,见谢问渊点头,他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只是钟岐云离开不过半个时辰,店家都还未送来洗漱的水,他又拎着东西再一次敲响了谢问渊的房门。
“我给你弄了些加了果酱的酸奶,你待会儿吃了能睡得好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今天弄晚了,十分抱歉,明天继续~
第79章
海寇的事,直到预定出航前还是没有结果。
钟岐云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听了江司承的禀报也神色如常,让江司承加强船队防护做好准备。
连续多日的搜查都没有消息,就真像人间蒸发一样,从两个月前就消失在僧伽城,钟岐云想不到这些海寇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艘黑色的大船与他们的消失有没有关联,但是,不论结果如何,等行航补给尽数运到船只中装好,船队休整完毕后,船队都必须出发,耽搁不得了。
只可惜这几日钟岐云实在忙得过了头,都没能有机会带谢问渊在僧伽城转转。
钟岐云望着蔡老给的海图,这图他一路上研究了整整一月,接下来的路程岛屿要比前一段多上许多,要从这里去慎度,跨越穿过一个峡口。
那个闻名天下的海峡,连接两个大洋的峡口。现代称作马六甲,如今称作波拉万海口。
而从僧伽城到波拉万海口,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沿着海岸绕着海湾弧线行海,那条海湾弧线颇长,约略行航二十日才能到达,而另一条则是不看海岸直接靠着司南领船,顺着西南偏南八度的方向行海,这一路除了偶有几处小小的岛礁,其余时间船尽数都在行走在大海中看不到海岸,比之中规中矩危的第一种,因为不临海岸,若是不小心在海中遇到暴雨狂风或是旁的什么,危险更甚是自然的,但是却能节省近三分之二的时间。
蔡老年轻时随船便走过后一种航线两次,次次都风和日丽,其中一次不过七日就到达了海峡口。
钟岐云前两日将两条的利弊均提前告知了谭元晋、裴彦等人,虽说他心中更偏向后一种方式,但雇主是他们,钟岐云还是要让他们自己做主。
夜里钟岐云也寻到谢问渊,问他想要怎么走。
谢问渊只瞧了他一眼,说了句:“若是我选的与二皇子不同,难道你还要听我的不成?”
钟岐云:“毕竟领海的是我,他选哪条都有十足的‘理由’告诉他不可行。”
谢问渊摇头轻笑,随后他才沉思片刻,道:“海航我并不懂,你觉得怎样更好,那便怎么走吧。”
“谢兄的
意思是......都听我的?”钟岐云眉眼含笑。
谢问渊将海图还给钟岐云,道:“钟兄行海的本领我自然万分信赖。”
屋中堆满了行海书籍和各式海图,每日都寻着时间细细研习半日的人,在这海上他不信钟岐云又能信谁?
望着说出这话的谢问渊,钟岐云微微勾唇,“那我便先与你说了,我打算不顺海湾,直接跟着司南走,我观察多日,也问过经常行海的詹城渔民,十二月此处早就不是雨季,多年来这个时期都没有暴雨狂风,所以走那条海路看似危险,其实也不尽然。而且这条海路基本少有人走,我本来就还没弄清还写海寇的行踪,只怕他们在海湾沿海哪处守株待兔,我走这条海路,兴许还能避开。”
谢问渊点头,“这般也能节省不少时日。”
“嗯......”钟岐云想了想,又叹道:“哎,只可惜我那些冰块昨日已支撑不住尽数化作了水,詹城这处又炎热得很,没有哪家哪户冬日能够藏冰的。”
说罢他又唉叹好几声,让谢问渊失笑出声。
谭元晋字向钟岐云确定行航的安全后还是选了后一种,毕竟慎度国王的生辰日子摆放在那处,他心头明白这时能节省时间自是要尽量节省才行。
出发那日是腊月十七,距离离开杭州城正巧已有一月又一天。
钟岐云依旧长时间驻扎在那艘装载烟花的船上,前段时日没有注意,让部分烟花受了潮,这次到詹城时他就让人涂了一层防潮的铜油,使水分不能进入,又寻了些石灰石质地的大石块装入独立的透气箱子,稍远些摆放。
枯燥的行航日子过得很慢,好在这一次确如钟岐云估算的那样,虽身处大海中已看不见海岸,但确实没曾遇到什么变故,一路平平稳稳。
“俺还是第一次往四周看,怎么都看不到海岸呢,咱这真是身处大海正中了吧?”
“哇€€€€蓝盈盈的天,蓝盈盈的海,这四周啊除了咱们还真是啥都没了。”
“这叫啥?那词儿怎么说来着?”站在甲板上的船工抓着头发,皱紧了眉头,“壮阔!”
“是啊,天海之大啊,这一对比,咱小得跟啥似的。”
甲板上空下的船工闲聊着,谢问渊走出房门,站在高处往远
方望去,这一望便是好久。大海正中,几乎没什么船只经过,这便是海鱼的天下,辽阔的天海、他从未见过的海鱼......身在这般天海之中,看着这样的景象,心都宽敞了许多。
这便是钟岐云时常看见的景象吧?也就只有生在这般天下的人才会生出他那般性格,敞然、无拘无束。
“这天虽燥热得很,但风景却是美极了。”
身后响起钟岐云的声音,谢问渊回头,见着钟岐云拿着那个熟悉的工具木箱子走了过来,“我刚瞧谢兄看得出神,这是想到什么?”
“你今日巡船这般早?”现在不过正午便过来了,往日都要夜幕将落时。
站在谢问渊身边,钟岐云单身撑在扶栏上,侧过头笑望着日光下的谢问渊,“我方才在船上就瞧见你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正巧那边也没甚么事,便先过来了,哎,谢兄还没告诉我呢,你方才在瞧甚么?”
“瞧这方天这片海,瞧这些我从未见过的风光。”谢问渊道。
“那又在想些什么?”
谢问渊侧目望了眼钟岐云,勾唇,“什么都没想。”
“哦?是吗?”
钟岐云笑了笑,正欲打趣,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悠远、空灵的声响,两人皆是一怔。
谢问渊抬头望向声处,除了海水的波澜,却什么也没瞧见。诧异地出声道:“方才,那声音是什么?”
只是还未等钟岐云回答,那声空灵的叫声又再次响起,甲板上人都惊呼出声。下一刻,日光之下,远处的海中一只巨大的鱼翻腾而起、降落,击打起澄澈水花,映着蔚蓝的天美得惊心动魄,随后空灵的叫声又起。
几艘船上目睹这一幕的都惊呼出声。
钟岐云也看得怔楞,好一会儿才笑道:“那是鲸吧?”他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鲸,但那体量,实在不小。
“鲸?”谢问渊怔怔地望着那处。
瞧着谢问渊眼中难掩的惊艳,钟岐云笑道:“对啊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老子》这一句便是说的鲸鸣,可我读过百遍,却想象不到‘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是怎样的美妙,如今便真真正正领略到了。”谢问渊叹道:“悠而空、空而灵、灵而稀,真如王弼所言,不可闻之声,不得闻之音。
”
钟岐云想到上辈子第一在网上听到别人拍摄鲸鸣时的震撼,道:“确实震撼人心,说来,跟着谢兄一起还真是幸运呢,我出海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在海里瞧见鲸。”就连上辈子他与家人出海,都未曾见过,就连鲸鸣,他也是从网络上别人拍的视频中听得,不然他还一时不知道那是什么。
“钟兄也是第一次得见?”
钟岐云点头,“这次能见,只能说是极其有幸了。”
那头鲸离船有些距离,那般突然闪现后,又慢慢沉入海中,游往远方。待再瞧不见了,甲板上的许久大呼着那巨大生物的可怕,生怕它方才扑过来一口吞下他们的船,也有几人如他二人这般惊叹。
“海就是这世间的深渊,瞧上一眼让人经验、惊叹又畏惧。”望着谢问渊,钟岐云微微出神:“神秘莫测,却无法不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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