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尘上
可左思右想,萧溯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只认昭言的脸和身子,要换了个人,无论换成什么样金贵好看的,他都接受不了。
“你家在哪儿?小镇?”萧溯站起身,提着引魄灯,仿佛牵着昭言的手一样,他对它说话,“你说灵溪是你来时的路。我现在就带你过去,你不是常说要回家吗。我去见见你的父母,孩子我也会想办法维持它的形状。”
若是往日,萧溯从寒山去灵溪需花费数个时辰,而飞升后萧溯抵达灵溪不过眨眼之间的事。
他轻易破了灵山的结界,站在了灵溪旁边。
却不想,他遇见了云想衣。
云想衣转头,依旧是看着他手心提着的魂魄:“为何来此?”
“关你屁事。”
“你不杀我?”
萧溯不屑于回答,故不开口。
云想衣一点点转移了视线,负手而立,身侧是漂浮的白色长袍:“灵溪是灵山的入仙口,多数渡劫成功的人都是躲在灵溪内才免过一遭。因此往日用灵力护着,不准魔修玷污半分。”
“所以呢?”萧溯问。
“我可用灵力掩去你一身煞气。”云想衣道,“如果你想带他回去。”
萧溯猛得睁大眼睛:“你都知道什么?”
“那日我并未走远。”云想衣指的是闭关出来与萧溯的第一次见面,“炉鼎进了灵溪反遭灵溪袭击那次,我听见他说他要回家。我猜你会来这里,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更长久些,一年或百年。”
萧溯一把揪住云想衣的衣领,面露厌恶:“偷听人说话确实也是你这种人能做出来的事!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会好意帮本尊?怎么,是决定讨好本尊求本尊饶你一条小命?”
云想衣任他拽着自己没挣扎,说话的声音风淡云轻:“你已毁了藏雪镇和落梅馆,灵山与当年绞杀魔修一事有关的长老也死于你手下。灵山其他弟子与你无仇,人界也并未得罪过你,你应当不会再闹事。况且你入魔飞升,自此后你的行为由天界掌管,我存不存于这世间,对所有人来说意义都不大。”
萧溯像是听到什么很可笑的话,挑了下唇,语气玩味且讽刺:“你是在告诉本尊,你前几千年存在的意义都在于本尊?你什么毛病……”
“我不否认。”云想衣打断萧溯的话,一双如霜寒的眸寂静凝视萧溯,“你是秩序最大的威胁。”
萧溯一把松开他,云想衣护他孩子,他饶云想衣一条命算彼此再无瓜葛。他无意与云想衣耽误时间,更不想和对方聊什么生死意义。
全是狗屁。
云想衣开口:“即使你成天魔,灵溪也非等闲之地。它由灵山养护了上万年,下设的法阵最忌魔修。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你送他回家,我等你消息。”
萧溯气笑了:“本尊何时说要与你同谋。”
“我知道你有办法救他。”
“滚。”
云想衣闭口,不说话了。
萧溯转身重新面对灵溪,他探出手感受灵溪的法力,以确保自己可以带着两个魂魄安全渡过。
但事实如云想衣所说,他的煞气刚接触到溪面溪水就开始疯狂汹涌。巨浪席卷,带着澎湃的灵气,直直朝着萧溯攻击而来。
萧溯可以躲,但真正进了灵溪之后,他不能保证他护的住怀中两个易碎的魂魄。
萧溯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云想衣。
云想衣:“我有个要求。”
这话听在萧溯耳内,像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但若将云想衣的行为理解成交易,这确实也让萧溯稍微安心了些。
“若是你救活了炉鼎,”云想衣顿了顿,寡淡却精致的面庞露出了罕见的期盼,那双承载着风雪的眼睛如有微光在闪烁,“等孩子出生后,我想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感谢:喃喃1*三叶虫,(づ ̄3 ̄)づ╭~
感谢大家的票票,比心~
嗷,最近没啥写文的动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学不远了,感觉身体被掏空,泪奔
很快萧溯就能和言言再见面啦,嘻嘻】
第九十一章 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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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溯闻言,表情在面庞短暂凝滞。
他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魂魄,眸色微沉:“云想衣,你用灵力钳制住本尊的孩子时究竟都做了什么?”
云想衣对上他的视线:“理由你不必多问。”
“你真以为除了你便无人帮得了本尊?灵山诸多长老,本尊活捉几个不过手到擒来。”
云想衣面不改色:“你大可以试试。”
萧溯是眼底容不下沙子的人,但云想衣也不会轻易做出退让。在世千年,谁不是久居高位,谁又曾纵容过谁。
萧溯挑眉冷冷扫他一眼,随即抬眸看向灵山,语气狠戾:“不过是一场新的厮杀,大抵成百上千的人命。本尊手下的亡灵数不胜数,难不成会在乎剿灭灵山的这点时间?”
云想衣雪白的眼睫微微颤动。
萧溯没耐心等他纠结,抬掌便是金红的火。它们裹挟的灵力深厚,已不是云想衣能够抵御的等级。
“我想见它。”云想衣终于开了口,“我听见了它的心跳。”
萧溯手中举动一滞,他收回即将朝不远处的灵山脚下袭击而去的火,等云想衣继续。
“我的灵力能清晰感受到它的存在。”云想衣那张仿佛蒙了霜的脸在剖开内心感受的瞬间,因不耻和为难而染了些许浅薄的红,“它的温度,它的形状,它的举动,甚至是它的生长,在灵力包裹住它的那一刻,全部无法抑制地与我息息相关。”
萧溯蹙了蹙眉,心底油然而生的怪异感浓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终于明白云想衣为什么三番两次救他孩子,为什么会主动领着他去寻解药,原来是想鸠占鹊巢……
“本尊才是它生父!”萧溯语气烦躁,“你这行为和监视有何区别?卑劣,下流!”
“我并非要与你争。”云想衣听出萧溯言语中的鄙夷,瞥过视线不再看他,“你应允我,我助你渡过灵溪一探究竟。”
萧溯心头怒火未熄,觉得膈应:“本尊不需要……”
“你需要。”云想衣执着地打断萧溯,“旁人灵力不及我,数个长老的灵力合一都不一定帮得了你。何况你刚渡劫成魔,屠杀藏雪镇弟子因你们有恩怨,天界可以坐视不管。但灵山无辜,你血染灵山必会遭天谴。届时救炉鼎难,救你们的孩子更是无稽之谈。”
萧溯再一次揪住云想衣的衣裳,死死瞪着对方无波无澜的眼睛,咬牙切齿:“你要挟本尊?”
“我探过灵溪,它于我而言与平常的水并无两样。若昭言真由溪内灵气所化,回到重塑之地,会发生什么你我皆不可预知,你定要护他魂魄周全。”
说完,云想衣顺势抬手搭上萧溯的肩膀,先前护着孩子的灵力回到了自己身上,而今他又将之剥离,不容许萧溯有任何反悔机会地将它一点点渡入萧溯体内。
洁白的灵力混着形状不一的碎冰,将萧溯身周的煞气尽数藏匿。
*
如云想衣所言,灵溪同样不作用于隐藏了煞气的萧溯,而是以一股强大的灵力拼命吸收被装在引魄灯内的昭言的魂魄。
萧溯躲过了溪内强大的法阵,将引魄灯紧紧抱在怀中。
好几次灵溪差点抢走魂魄,若非渡过情劫化成天魔,萧溯压根无法与灵溪内蕴含的强大到可操纵时空的力量抗衡。
他竭力抱紧昭言,跟随着灵溪对魂魄的指引踏过了几千年的岁月,来到了崭新的凡尘世界。
从无边无际的水中走到岸边时,他仍旧止不住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云想衣一顿。
但很快,他的注意便被掌中魂魄的躁动吸引。
隔着引魄灯透明的泛着浅蓝色荧光的屏障,两个小东西在里面上下飘荡,雀跃得厉害。
萧溯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笑。
“是到家了吗?”萧溯问。
随即他转头看向前方,形状简陋的小房屋,茂密丛生的树木,还有高耸入云的青山。
脚下是算不上清澈的水,回头望过去,水上的渔船多的数不胜数。水天交接,一眼望不到边。
这是比灵溪宽阔不知多少倍的江河。
萧溯仍穿着一身黑袍,淅淅沥沥地滴着水。踩着长靴踏入陆地时,他的长发和衣袍瞬间风干。
他提着引魄灯,像提着一盏在白天也亮着的蓝灯笼,在穿着古怪的人群中穿行。
他们的衣裳萧溯在昭言身上见过,短上衣,长裤,有的还不知廉耻地露出了并不好看的胳膊。
女人大多数披肩散发,穿戴比不上修仙界插玉戴花的姑娘们精致。
男人和昭言一样,头发不过耳,短短的,像刚出家回来一段日子的模样。
萧溯闻到了各种各样“炉鼎”的气息,甜的,酸的,香的,刺鼻的,应有尽有,可每一个都不属于昭言。
闻到最后,萧溯极其反感地屏蔽了众人的气息,带着手中的魂魄往一路前行。
他是魔,是仙,是神,常人看不见他,他目光中也没有常人。
他与芸芸众生擦肩而过,毫不停歇地走了近十个日夜,等回头再也看不见那一望无际的江面时,萧溯终于停了下脚步。
脚下是平整的路面,眼前是一所写着“ABO联合会公立高等学府”的大型对称却粗糙的建筑。
萧溯只认识繁体字,建筑的名字他识别不了。
但在此处,不安的魂魄终于停下了四处晃动。
它们紧紧贴着引魄灯的边缘,像把脸蛋贴在玻璃窗上望眼欲穿的孩子,等着心中惦念的人来牵走它们。
萧溯深吸了口气,正欲走进那所建筑,耳畔突然传来的刺耳铃声骤然打断他的脚步。
铃声过后,一大批穿着一致服装的背着包的少年推开门从建筑内蜂拥而出。
萧溯站在原地没动。
这些少年约莫和昭言一般大,面庞青涩,明明到了该掌家的年龄,眼神却比昭言还要稚嫩。
无形的身躯被很多人从中穿过,萧溯没什么感觉,但他的狂傲并不准旁人待他如此无礼,索性往建筑出口旁避了避,省的他一恼火控制不住烧了这个地方。
萧溯把每个走出建筑的人脸都扫了一遍,但直到建筑内的人几乎跑空了,他都没有看见昭言。
萧溯提起引魄灯,蹙着眉头问:“言言在这里吗?”
魂魄没再给予指引,它们还在眼巴巴瞅着前方。
萧溯开始慌了。
他攥紧拳头,眉间的火苗因主人内心的波动窜起。他站在建筑出口边,冷凝的眉头慢慢蹙起。
如果魂魄的指引是错误,那他该怎么在偌大的人间世界里找到昭言的身影?这里并不比修仙界小,人口众多,密密麻麻,是修仙界的几倍,几十倍,甚至有可能是几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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