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宿千苓
最疼我吗?虽然您不说,但我能感觉到。谋权篡位危险太大了,你很可能会回不来!”
“你已经长大了,也出师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李湘江不为所动,“为师常管着你,觉得是为你好,但你好好想想,若为师不这么做,我们师徒二人永远无法用真正的身份走在这大好河山上,就如此苟且过一世,你愿意么?”
“我……”
“罢了,回吧,就当从来没见过我,无论为师做什么,或生或死,都不要在意。”李湘江叹息一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梅星河硬邦邦地站在原地,忽然道,“我真的是天降之子吗?”
“话听得倒不少。”李湘江缓缓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若是,那我便是被师父利用了,但徒儿心甘情愿。”梅星河抽了抽鼻子,道,“师父还要利用我几次,我都愿意,但之后要跟我回去。”
李湘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霎时沉默了。
“不……”李湘江想了许久,道,“你不是,顾青冥养的那个小孩才是。”
“但他现在,或许弄混了事实。”
烛火摇晃,顾青冥被伤口的疼痛惊醒,视线模糊间,君夙背对着他翻着书,那声音让他感到很安定,但很快,他想起晕倒前的事。
“君夙。”顾青冥艰难地撑起上半身,试探着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吧,一个黑衣人把你送回来的,告诉我你受伤了。”祁温书转身,顺手把书塞回去,“别乱动,伤口正在愈合。”
顾青冥自知理亏,闻言顿时不动了。
“你去哪儿,怎么又受伤了?”祁温书问。
顾青冥想了想,编出一套说辞,祁温书也没有多计较,神情淡淡的,似乎是信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顾青冥一阵警惕,祁温书却跑去开门,端来两碗粥,一碗摆在顾青冥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祁温书开玩笑似的说:“这下好了,我们两人一起喝粥。”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但顾青冥还是捧场地弯起唇角。
“别笑。”祁温书将他的嘴角拉下来,说,“不想看你笑。”
“……”顾青冥怀疑自己是不是毁容了。
用过饭,祁温书爬上床,看看外面天色,问顾青冥:“困么。”
顾青冥摇摇头,其实有点困。
祁温书说:“怎么不困,那粥里放了促进睡眠的药,该不会是假的罢?”
顾青冥:“……”
祁温书把他的被子拉上来,自己也躺过去,搭着顾青冥的腰侧躺在他的臂弯,整个人似乎都舒缓下来。他拉过顾青冥的一条手臂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似乎这样能使他更有安全感,嘟囔道:“我也困了,陪你睡一会。”
顾青冥又好笑又觉得温暖,轻轻‘嗯’了声,却有些哽咽。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稀奇古怪的情绪,跟小孩学的罢。
之后的一月里,两人都住在清静的小院子里,没有人服侍,但有人来做饭,都是极为清淡的清粥小菜,两个病号休养生息,每天啥也不干,看看花打打慢拳,偶尔去外面逛逛,买些小吃小玩意,也颇为悠然自得。
“又快到春天了。”祁温书趴在窗檐看外面那棵桃树,数了数日子,发现没几天了。
顾青冥在写信,这几日似乎事情多了起来,信件往来颇为频繁,顾青冥也渐渐忙起来,夜里也很晚才睡,祁温书好说歹说,他才去睡。
祁温书胡乱翻了翻,也看不懂,好像都是朝堂政治之事。
“最近有什么事吗?”祁温书随口问道。
顾青冥却认真地答:“最近有些家伙不安分,父皇命我去查,估计压不下来。”
祁温书“哦”了声,又好奇道:“三皇子,你想要皇位吗?”
顾青冥看了他一眼:“怎么问这种问题,若是旁边有人……”
“没有人才问的嘛。”祁温书懒洋洋道,“我又不傻。”
顾青冥沉吟片刻,摇摇头:“不。”
他说:“我没有做皇帝的命。”
顾青冥嘴角噙了一分笑,祁温书却无端看出几分苦涩。
他笑嘻嘻地过去,踮起脚亲吻顾青冥,顾青冥手一抖,毛笔的鼻尖顿时划过宣纸大半页,一张纸全毁了。
“别看了。”祁温书专心致志地吻他,有些不满道,“看着我。”
顾青冥看着他,像是纵容调皮的小孩,他轻轻回吻,像是在打量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
“你的伤好了吗?”祁温书摸进他衣服内衬。
顾青冥呼吸一滞,去捉那条泥鳅般灵巧的手:“别乱摸。”
祁温书眨眨眼,神态无比天真:“去床上给你看看伤口?”
其实伤口早已愈合,这话说出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青冥盯着他,眼神深沉。
但偏偏祁温书没有注意到,还在乐此不彼地撩他。
这几天君夙极不安分,不单晚上要抱着他睡,早上还没醒的时候抱着他胡乱蹭,醒了也不乖。顾青冥都快憋成内火了。
顾青冥嗓音暗哑:“君夙。”
“嗯?”祁温书仰起脸,那双如月光般漂亮的银瞳盛满了水光,和顾青冥的模样。
全是他,只有他。
君夙的发丝扎成一束,极为利落,但在刚才乱蹭的时候,发带飘落在地,发丝如同柔软的丝绸锦缎,散了开来。
顾青冥的手被发丝缠绕,像是君夙依依不舍的留恋。
他俯身,反客为主,将君夙按在床上。
“不是要看伤口么?让你好、好、地、看。”顾青冥说。
一夜无春胜似春,一只野猫迷糊闯入院落,在一间房墙角迷茫地转了转,不死心地挠了挠门,也没有人给它开门,喂它点吃食。
许久之后,快饿趴下的野猫终于高兴地发现门开了,少年惊喜道:“小猫!”
那声音倒是不够清澈,多出了几分沙哑。
“给它点吃的。”祁温书伸了伸懒腰,对顾青冥道,“我出去转转。”
“我陪你去罢。”顾青冥说。
祁温书挥挥手:“不用啦。”他踏出门阶,却闷哼一声,脚步不稳地朝一侧倒,被顾青冥眼疾手快地拉起来。
祁温书脸颊泛起一丝类似恼羞成怒的红晕,他说:“都怪你!”
顾青冥“都怪我”三连,神情非常真诚恳切了:“都是我的错。”
祁温书:“……”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祁温书不想理他。
第103章 哑皇子的天降国师(23)
早市比祁温书想象的还要热闹些,祁温书从三皇子那儿讨来的银元不一会就花了出去,先是为一根糖葫芦做出了贡献,再是从大爷手里拿了两个糖人,最后在糖糕铺吓了一跳。
李湘江带给他的心理阴影着实不小,导致他现在看到卖糖糕的就转身想跑,幸好不是,于是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钱花了出去。
祁温书慢吞吞地溜达着消食,不自觉想起昨天在书房他顺手捡起的书上写的内容——
他其实真只是无聊翻翻,没想到书里有一页痕迹太重,似乎是经常被人翻阅导致打开就能摸到那页,大致内容是关于恶召之子——嗯?还有这种存在吗。
恶召之子的腰间会有类似曼陀罗花样的图案,这是用以区分天降之子和恶召之子的方法——顾青冥果然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并以为他是恶召之子。
那他为什么要隐藏君夙的身份,让他成为“天降之子”,让他进入国师府呢?这点祁温书有点想不通。
而且有件事情更加矛盾,他让梅星河看过他腰上的图案,梅星河说他也有这样的图案——梅星河难道也是恶召之子?
但世上只会存在一个天降和一个恶召,当他们死去后,会重新转世为不同的人,绝不会出现第二个。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出现在祁温书耳边,有两个人在争吵。
“……我不回。”
“少爷,您就听老爷的话,回去吧,只是关禁闭而已,若是让人发现您假冒进府,怕是会有更大的惩罚。”
这声音,有些耳熟。
祁温书与林崎一墙之隔,林崎和侍卫完全没有发觉有人在听他们的话。
“我不想回去,以前他不管我,现在又觉得我不成器,我就要让他知道,我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他!”林崎的声音充满了愤怒的得意,“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他老了,终于愿意放下国事和他的学生,想起他儿子了又有什么用!”
“你回去罢,我不会回去的。”林崎的声音渐渐淡去。
祁温书原地思考了会,拐到另一条路上,与迎面而来的林崎“偶遇”。
林崎低头从他身边走过,祁温书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林崎猛然回头,颇为意外:“君夙……?”
“嗯。”祁温书顺口应道,“我被人掳走,而后逃了出来,结果到了这儿,你知道这是何地?”
林崎与他说了:“掳走你是何人?国师到处派人找你!”
“不知道,我只顾着跑,倒是没注意那人身份。”祁温书说,“那国师大典……”
“自然是没有继续。”林崎盯着他看了半晌,慢慢说,“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历代国师都由天降之子担任,天降之子自带使命,但当他们完成使命后就会死去,他们所担任的国师职位会由另一人易容顶替。”
“可如果我不是……天降之子呢?”祁温书说。
林崎看着他眼中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怜悯,说:“国师自然有办法辨别真伪,他说是,那便是。”
祁温书大脑“轰”一声,顿时变得空白,他有些迷茫地站着,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该是假的那个吗?三皇子为什么要瞒他到这种地步?
日暮黄昏,顾青冥收拾了手里案卷,欲出门寻君夙,却发现他已经回来,在庭下那棵快开花的树下坐着。
见顾青冥出来,祁温书也没有动作,只愣愣盯着池里将融未融的池水发呆。
自他长大后,顾青冥几乎很少见他这副安静到极致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情
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