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沧浪
他的儿女之中,长子成熟稳重,长女温柔知礼,皆是教养得当, 却始终不能让他完全满意。
唯有眼前的这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个儿子, 让他看到了振兴家族的希望。
“累了吧。”他道,“去歇一歇。晚上圣上在宫中设了宴,你既回来了,也是要出席的。”
顾渊顿了一顿。
他在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先帝驾崩, 新帝继位的消息。
先帝驾崩得突然,好在皇四子声名在外, 遗诏一下,便是众望所归。
京城几乎没怎么乱。
顾渊这个时候回来,朝野上下已是各司其职, 井然有序。
见他沉默不语, 顾业潭道:“怎么了?”
他笑道:“前些日子我进了趟宫, 新帝还向我赞誉了你, 说想起了幼时你与他一道读书的日子, 等你回宫,便要与你促膝长谈。”
“你与新帝自□□好。”他叹了口气,“新帝仁德念旧,确是我朝之幸事。”
顾家原本就颇受先帝倚重,顾业潭掌管礼部,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原本就声望颇高。
现如今,新帝继位,因着旧缘,又颇为亲近顾家。
一时之间,朝中众人趋之若鹜,皆想要借机来结交。
光是最近递到乌兰娴手上的画像,数量都翻了一番。
想到这,顾业潭不禁又多叮嘱了几句。
诸如晚上面圣的时候要时刻注意规矩礼节,不可再像以前一般随意;还有若是有人攀谈,不要过于亲近,但也要懂得八面玲珑,毕竟之后都是同僚……
顾渊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见顾业潭脸上的神色,还是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
“孩儿知道了。”他道。
“嗯。”顾业潭点了点头,“那你便下去吧。”
顾渊颔首,退出了房间。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他就拉住了正在帮他收拾东西的阿福。
“毓王来过么?”他轻声问。
他路上其实旁敲侧击地问过赫连笙的情况,但是跟他一起返京的都是在南羌待了许久的,也是一问三不知,他憋了一路,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过于急切,他抿了抿唇,耳根有些红。
他期待着阿福的回应,对方却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顾渊的心沉了下来。
“……没有吗?”他轻声问。
北殷之事已结。
照理说,赫连笙和独孤雅的禁足令应当都解了才对。
还是……
在生他的气么?
“……没。”阿福支支吾吾地道,“呃,公子你前段时间都不在府上,殿下怎么会来。”
顾渊恍然。
是了。
他想。
赫连笙想必是知道了他南下,知道自己会扑空,所以不想来找他。
“我去趟毓王府。”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公子……!”
阿福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顾渊顿了顿。
“怎么了?”他问。
阿福有些吞吞吐吐:“那个……殿下在宫里呢。”
顾渊一怔。
*
“所以。”顾渊缓缓地道,“你是说,是圣上这两日为了和殿下叙旧,把他请进了宫?”
阿福忙不迭点了点头。
顾渊思忖了一下。
赫连笙和赫连瑾关系怎么样,他其实并不算清楚,如今回想,也鲜有记忆。
他想了想:“兰贵妃呢?”
“先帝驾崩之后,太妃娘娘就去了慈恩寺,说是打算余生都在慈恩寺,为梁楚祈福。”阿福小心翼翼地道,“圣上感念其心,便准了。”
顾渊一顿。
不等他再次开口,阿福就换了个话题。
“公子,您还是赶紧看看晚上赴宴要穿什么吧。”阿福擦了擦额角的汗,“左右……左右殿下在宫中,您也见不到,不急这一时半刻。”
“今晚这夜宴,可是您第一次面圣呢。”他劝道,“老爷和夫人都极为重视的。”
顾渊抿了抿唇。
少顷,他吐出一口气:“……好。”
若是夜宴,赫连笙应该也会去。
他想。
确实不急这一时半刻。
“我去换衣服,替我收拾一下东西吧。”他道。
“好的公子。”
阿福赶紧应声。
顾渊休息了片刻,换了一件淡紫色的较为正式的袍子,便跟着顾业潭一起进了宫。
夜宴设在翠水阁。
该楼是先帝在位时所修,此后变成了招待使臣、君臣相乐之地。
今夜月色极好,气候也宜人,颇有些春意盎然之象,席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数杯之后,气氛便随意了一些。
顾渊官职不高,因而只能坐在外席,周围二人皆是同僚。
敬过一杯酒,他借口不胜酒力,走到了荷花池边,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身,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孟乾。
“春风得意啊顾行舟。”孟乾笑道,“今日席上,圣上可是特意问了你来了没,又对你大加褒奖,宴席结束,你可要忙喽。”
顾渊搭在杆沿的手指一顿,淡淡地道:
“未必是好事。”
新帝登基伊始,必然要笼络群臣。
这个时候被大加宠信,多半只是因为他父亲声望极高,又未曾在争储之时有明显的站队,恰逢南羌河水患一事,借机安抚人心罢了。
来日如何,还未可知。
“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他道,“哎,你看那儿。”
顾渊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面孔。
那人面容不算俊俏,但是颇有些神采飞扬的得意,一身富丽至极的袍子,正端着酒杯,享受身边人的寒暄和吹捧。
顾渊皱了皱眉:“邹宏济?”
“邹侍郎最近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儿。”孟乾哼哼了一声,“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儿。”
顾渊淡淡地别过了眼:“管旁人作什么。”
“也是。”孟乾道。
“哎对了。”他捅了捅顾渊的胳膊,“你订亲了没?寻的是哪家小姐啊,我到时候可要来喝酒。”
顾渊的手一顿,怔怔地抬起了眼。
*
他其实确实是有些醉。
本身就酒量不好,自那一日……之后,他更是未再饮过酒。
眼下,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花香,他觉得自己的喉咙火辣辣的,额角也有些发烫。
在某个瞬间,他几乎都没听清孟乾在问什么。
“什么?”他问。
然后,他道:“我不娶妻。”
他已经成亲了。
怎么每个人都要来问他,娶不娶妻?
孟乾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了些许古怪之色。
“你不会……”他轻声道,“还不知道吧?”
“什么?”
顾渊皱了皱眉。
“顾大人,哎,怎么躲到这儿来了。”有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着揽住了顾渊的肩膀,“走啊,喝酒去,那儿几位大人都在等着呢。”
说罢,他就不由分说地拉走了顾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