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沧浪
赫连笙把这件事的时候,二人正在马场驯马。
独孤雅一身火红的衣裙,头上用簪子松松地挽着头发,露出了一张艳丽动人的脸庞。
她已年近四十,面容却依然明艳动人,骑在马上的时候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听到了赫连笙的话,她只是略挑了挑眉:
“想好了?”
“嗯。”赫连笙道。
“想好了就去做。”她笑骂了一声,“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学坏的。”
如此。
赫连笙便知道,这就是同意。
至于……
“我跟他说。”赫连笙道,“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是个断袖。”
“不是顾行舟,也会是别人,让他看着办。”
赫连衡哑然。
“你是么?”
“现在是了。”赫连笙将画放到一旁,站起了身,“走,带你去看看我的飞雪。”
*
飞雪是一匹马。
还是一匹极为不听话的马。
赫连衡不太擅骑射,主要是当初没好好跟着老师上课。
飞雪送进宫的时候,因为性子太烈,伤过好多人,其中就包括因为好奇尝试的赫连衡。
他养了两个月的伤,再来到马场的时候,赫连笙已经把它驯得又乖又听话。
飞雪脾气不好,赫连笙的脾气更坏。
赫连衡一直觉得,这是一物降一物。
欺软怕硬的一种。
今天没有再下雪,两人到马场的时候天气晴朗,阳光都照得人暖洋洋的。
赫连笙骑着飞雪在场子里了一圈,逆着光回来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
赫连衡看到了他额角的薄汗,从他那双漂亮的异瞳里看出了他今天心情不错。
“试试么?”
“不了。”赫连衡很诚恳,“怕死。”
他顿了顿,“我还有个问题。”
他看着赫连笙漂亮精致的脸庞,阳光给那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不说话的时候,赫连笙的长相也是抢眼夺目的漂亮。
赫连衡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他经常觉得,这样一张脸,即便是骄矜任性,也少了几分跋扈。
他好像天生就该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配上最好的东西,不管是珠宝、尊贵的身份,还是人。
“什么?”
赫连笙见他不说话了,主动开了口。
“没什么。”赫连衡道。
他本来想说,你这么大张旗鼓,要是顾渊不喜欢你怎么办。
但是现在想想,这话像是多余的顾虑。
不说赫连笙长得好看。
他虽是男子,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室。
跟他成亲,便是皇亲国戚。
顾家再位高权重,没了这桩婚事,也到不了这样的身份。
他若是顾家,不会、也没那个胆子拒绝。
“我想多了。”他道。
赫连笙从马上下来,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赫连衡摸了摸鼻子,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
小太监恭敬地递上了帕子,赫连笙接过去,擦干净了手。
他其实知道赫连衡本来想说什么。
回到玄鹤宫,夜半时分,他躺在床上,看着外头皎洁的月色,却忽然有些睡不着。
他敢拒绝。
他漫不经心地想。
他若是敢……
算了。
他叹了口气。
他好像对顾渊过分宽容了。
他想了想,若是对方敢拒绝,他好像也不太想治他的罪。
到时候让老头儿放他一马吧。
他这么想着,阖上了眼睛。
只是天亮的时候,他就没了这个顾虑。
“殿下。”小太监躬身,“圣上说,请您起了后到乾清宫去一趟。”
“婚事……顾大人那边,已经同意了。”
赫连笙顿了一下,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他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的铜镜,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是翘着的。
第5章 明月
◎大婚。◎
赫连衡最近被烦得很有些头大。
最近院子里养的那只鹦鹉会说人话了,见天儿骂他。
他的楚袅袅姑娘自从挂牌那一日被一个富商赎了身,便杳无音讯。
还有……
就是赫连笙。
自从赫连笙与顾渊不日大婚的消息公布,便是满城的风雨。
坊间自是诸口相传,有叹皇家荒唐的,有兴致勃勃传各种版本的“佳话”的,甚至有以此事写风月话本的。
而朝廷内,文武百官皆被这桩惊世骇俗的婚事所震动,上奏的折子一沓接着一沓。赫连衡听闻,还有言官意图撞柱,被众人劝了下来。
当天,圣上脸色阴沉,下朝便甩袖怒气冲冲去了玄鹤宫。
兰贵妃早有准备,在院中等着,同时备好的,还有一壶炉子上煮着的、上好的清茶。
第二日,圣上便下了旨,以任性妄为、不成体统为由,罚了赫连笙禁足三月。
三月后出来,便是既定的婚期。
不能出门,赫连衡就理所当然地成了赫连笙的祸害对象。
“第……三个吧。”
他瘫在软榻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摆着的几个各有特色的琉璃盏,开了口。
赫连笙今日穿了一身浅色的轻袍,清雅的颜色被他硬生生穿出了肆意的气质。
听了赫连衡的话,他应了一声,将第三个拿起,递给了一旁的小宫女:
“这个不要了。”
赫连衡拍案而起:“赫连笙你什么意思!”
一旁,他带过来的鹦鹉扑棱着翅膀,适时开了口:
“丑八怪,丑八怪!”
赫连衡:“……”
他看着鸟,磨了磨牙:“胳膊肘向外拐!”
鸟豆子大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看着他,动了下脖子:“六殿下,六殿下!”
“诶……”
“丑八怪,丑八怪!”
赫连衡:“……”
“我今天非给你把毛拔了不可!”
他怒上心头,撩起袖子就要去开笼子,听到了一旁传来的一声轻笑。
他顿了顿,侧过脸,看到了一旁支着下巴看他的赫连笙。
他的手顿了一顿,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