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云南
雅公子缓缓转过头,盯着郑鹰看了一会儿,这才摆了摆手。
郑鹰如蒙大赦地溜出去。
正在这时,陈牛像暴怒的蛮牛冲进来,指着李风大骂:“你这个混帐东西到底对军医做了什么?!你干了什么你说啊!不然老子今天把你片成鱼脍!”
李风更得意了:“哟,军医病了呀?很难受吧?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吧?哎哟,太可怜了。”
刘钊的声音从石牢外传进来:“陈牛,快,你和铜钱分成两路向鹿鸣涧和虎啸崖求援,快去!求他们一定要赶来救苏衡。”
“是!”陈牛愤怒地暴捶木栏,两眼血红,“李风,你等着,我回来一定活剐了你!”
在石牢里都能听到外面慌乱的脚步声和混杂了许多动静的嘈杂,越来越多的军士进出牢房,越是这样,李风越得意,甚至哼起了小曲。
几个牢门之隔的银甲兵们,脸上的镇定也渐渐崩裂,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只要对坠鹰峰营地发动奇袭,回去以后就能官升一级。
可是这眼下的情形,别说回去了,就连活着回去都难了。
转眼间,雅公子的身边只剩下猞猁和一名刚换上银甲的军士,以及拄着拐杖的刘钊。
“雅公子,你害怕么?”李风态度倨傲起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吐啊?”
“刘大人,不好啦,”一名军士冲进来,边跑边捂着嘴,“十几名军士上吐下泻……”
“开始了,哈哈哈……好戏开始了,”李风的眼神带着七分得意三分疯狂……“刘大人,今年十月,你的戍边期就到了吧?就可以回国都城了吧?”
“苏衡保住了你的腿又怎么样呢?霍乱等着你呢!嘿嘿嘿……想不到吧?”
“霍乱?!”刘钊拄着拐杖也没能撑住身体,一下子重重撞在牢门上,“你竟然在营地里传播霍乱?!”
李风呵呵笑着,眯着眼睛,满脸春风得意,仿佛不是被绑在刑架上的囚犯,而是坐在八抬大轿上、锦衣还乡的达官显贵,眼神里透着无限的疯狂。
“疫病就像一把火,营地满是干草,一点就着;你们一定会去其他营地求援,那些军医们但凡有些良心都会赶来,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营地支撑不住,就会去绥城医馆找良医,最有名的良医是谁呢?苏行远啊……”李风说得比街市上的说书先生还要绘声绘色。
“霍乱一旦传起来,不死不休,苏行远死了,绥城的百姓还能活吗?”
“你,你,你……”刘钊又急又气,浑身发抖。
“哦,对了,还有雅公子,没了这位天降的财神,大邺的国运会受多大的影响,谁知道呢?”李风笑得像个疯子。
雅公子的眼神锐利似刀,猞猁从呜呜有声转成咆哮。
“知道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是谁定的吗?”
“是我……对,我就是天外有天的天,人外有人的人……”李风的眼神在雅公子身上来来回回,却失望地没看到一丝一毫的惊慌。
雅公子面对任何险境都是这样的表情,可事到如今,也确实慌了,苏衡没有治霍乱的抗生素,没有输液需要的一切条件,真的染上,苏衡必死无疑。
大邺漫漫,好不容易再见到苏衡,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那他该如何活下去?
正在有时,仿佛心有灵犀,有人的指尖轻点他的后背,写下:“我没事。”
雅公子呼吸一滞,敢在他后背上写字的,除了苏衡不作第二人想,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带着全营的人演了这样一场大戏。
苏衡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笃定,仿佛不论自己做什么,雅公子都会配合。
刘钊强作镇定,一字一顿地反问:“哼,你现在得逞了又怎么样?铜钱和陈牛确实出营去求援了,我还有信鸟,宁可坠鹰峰营地全灭,也不会拖累鹿鸣涧和虎啸崖。”
“就算信鸟来不及,我可以在营门外挂上大幅纸页,告知他们一切。”
“大邺戍边军士为保边境安全,万死不辞!”
李风的脸色像毫无预兆挨了两个耳光那样难看:“每个人都是怕死的,你能忍得住,能保证每个军士都能忍得住?”
“鹿鸣涧那次如果不是你们赶去,不就兵变了吗?”
“刘钊啊刘钊,生死关头,百夫长又算什么东西?”
至此,李风的计划已经全盘托出。
刘钊被狠狠地噎住了,李风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苏衡把所有的危险都拦在了营门外,这一切都会变成事实。
苏衡隐在银甲里又闷又热又沉,两辈子都没见过李风这样歹毒的人,很想对他做些违背医生守则的事情。
李风很得意,可是这不够,他要看雅公子崩溃,要看所有人惊慌失措。
雅公子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戏谑的讥笑,然后当着李风的面,揭了苏衡的银甲头盔,顺势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七分宠溺三分责备。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苏衡有些无奈,哪有当众拍脸的?“李风,我挺好的。”
李风的得意僵在脸上。
“黑骑们的确抓了殷离的俘虏,”苏衡停顿了一下,“右将大人发现一些疑点,然后我们把俘虏们用马车送回去了。”
“你们营地的头人,一把火连马车带人都烧了。”
“然后呢,我没让黑骑们回营,用了些措施,他们现在林地里休假。你说是霍乱的话,现在就可以通知回营了,本来我要让他们待够七日才回来。”
“你这个计划确实天衣无缝,可是还有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作下如此恶毒的事情,哪能随便得逞?”
“各位弟兄们,大家辛苦啦,”苏衡笑得云淡风轻,“这石牢里怪臭的,我们出去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李风愤怒地挣扎,把铁链挣得哗哗作响,“我的计谋万无一失,怎么可能被你识破?!我是会在殷离流芳千古的人!”
“军医,你什么时候去医舍查房?”铜钱大步走进来,若无其事地问。
“军医,午时的病号餐要准备些什么?”陈牛仗着嗓门大,直接在石牢外问。
李风疯狂起来,视线散乱极了:“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我的奇袭谋一定会流芳千古,殷离所有人都会敬仰我!”
苏衡慢条斯理地回答:“成功了,才叫奇袭谋略;你这招不仅失败了,还搭上了殷离最强的营地、良驹和死士,这是殷离的奇耻大辱。”
“死士的家人们会昼夜唾骂你,殷离各部头人会痛骂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会很有名,骂名远扬!
“我不!”李风拼命挣扎,竟然挣脱了刑架,扑到牢门外,突然张开嘴巴。
苏衡的身体反应更快,突然揽紧雅公子,两人瞬间进入“小憩空间”,还因为用力过猛,两人没站住,互相搂紧了又晃了几下才勉强站住。
“……”苏衡吓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雅公子的右手掌刚好贴在苏衡的左肩下方,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剧烈乱拍的心跳。
苏衡的双手揽紧了雅公子的腰,无比庆幸自己在系统里选择了“带人进入”功能,不然,刚才死的不是自己就是雅公子。
太危险了!又太幸运了!
雅公子拉过苏衡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你以为是什么?”
“我怕那个疯子吃了被霍乱弧菌污染的食物,打算用呕吐物当自爆武器。”苏衡连续深呼吸几次,才觉得心跳有些平缓。
雅公子无声地笑,用袖子掖去了苏衡额头颈侧的汗水,忽然又觉得太过亲昵,后退了两步。
两人出去一看,刚才站立位置的石墙上,一根舌吹箭插进石面,李风七窍流血卡在围栏中央,死相可怖。
以刚才吹箭的力度和角度,绝对是一箭双人的下场。
苏衡后怕地看向雅公子,发现他淡定得好像那是一支假箭,要不要这样非人?
刘钊、铜钱和郑鹰三人像三只大鹅,盯着突然消失又出现的苏衡和雅公子,都觉得自己眼花,好半晌才一口气缓过来,躲开就好!
郑鹰只怕夜长梦多:“军医,你和雅公子尽快离开这里,我们会按疫病而死的人来处置李风,放心,最近我新学会的。”
“有劳了,”苏衡实在受不了石牢的气味,急着把雅公子送回药舍,又嘱咐,“地牢面和墙面都用火烤过,尸体用油布包裹烧了吧,然后整个石牢都用生石灰刷洗干净,免得留下后患。”
郑鹰立刻接话,掏出随身放的口罩和手套:“好,我会连李风藏身的地方都清扫干净的。”
苏衡只觉得处处有危险,让人防不胜防,有那么一会儿,特别想把雅公子关在“小憩空间”里,随时能看到,不用再提心吊胆。
雅公子却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经过银甲军士的牢笼前,视线与每个人交汇又移开,然后负着双手走出石牢。
“早食,哦,不对,快午时了,”苏衡被刺激得都不知道饿了,看了看天色,雅公子有胃病不能饿着,“你想吃什么,我去食堂做一些。”
刚走两步又折回来,苏衡叹气,“啊,不对,食堂里所有的锅都在烧开水煮餐具……没法做。”
雅公子看了苏衡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觉得饿一顿也没什么,至于愁成这样?径直走进药舍,坐到书案前。
苏衡前脚跟进去,后脚就想离开,刚死里逃生五分钟,整个人还处于肾上腺素消耗过度的倦怠期,雅公子倒好,已经把大字作业铺开了。
这万恶又非人的金主爸爸!
雅公子在“屋中屋”里休息了两次,觉得以前说不清楚的身体沉重感和隐隐的钝痛消减了许多,而且在里面待着看书也不容易累,手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就拿起便携本写道:“去屋中屋。”
正中苏衡下怀!
“行,你平日就待在屋中屋里,我给你烹茶,然后去医舍查房,”苏衡在空间里忙活完,又翻出之前的零食盒子,“你先随便吃点垫垫。”
雅公子拿着毛笔,用笔尖点了一下宣纸。
“知道了,我查完房就回来补作业。”苏衡转身就出了空间,觉得这样放心多了,咝,怎么有种“金屋藏娇”的错觉?
不对,空间没有金屋奢侈,至于娇嘛,雅公子不仅娇还脾气不好,啧啧啧……
……
苏衡进了医舍,就看到赵先机正扶着半靠的清明,一点点地给他喝水喝。
清明一见苏衡立刻想起来,被赵先机一把摁住:“你别动啊!”
“雅公子这些日子过得好吗?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瘦?”清明急着询问,“赵先机说,这些日子都是苏公子在照顾。”
“还活着呢,先顾好你自己吧,”苏衡没好气地回答,“赶紧好起来,我就能轻松点儿。”
“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清明浑身上下也只有头颈和背可以动,想抱拳都不行。
“不用谢,还是那句话,尽快康复才好。”苏衡打量着清明,大邺没有石膏,所以为了固定骨折部位缠了很多弹力绷带,约等于大半个木乃伊。
“是,苏公子,”清明一直注视着苏衡,好半晌才开口,“我能见雅公子吗?”
苏衡楞了一下,离开医舍回到空间,见雅公子正在写着什么,下笔如飞:“雅公子,清明醒了,他想见你,你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雅公子头都没抬。
苏衡回到医舍,望着清明充满期待的眼睛:“雅公子想见你,自然会来见,想问你,也自然会来问你,旁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多谢苏公子。”清明又靠回床头,默默喝水。
苏衡完全不了解清明,所以也无法评价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番话,好像夺去了清明一部分生命力,要他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懒得管。
赵先机喂完水,把清明放回床榻上,跟着苏衡走出医舍,急忙问:“衡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营地都慌乱得很。”
“没事,都已经解决了,”苏衡不打算费口舌讲这件让人心寒的事情,“清明现在的情况算比较稳定,你和铜钱要抓紧时间休息。”
“知道了,”赵先机忙着料理清明,还琢磨着怀里的草图,“衡哥,这两个东西是干嘛用的能说一下吗?你说清楚了,我做起来更快。”
苏衡拿着草图解释:“有人吃鱼卡了鱼刺,用醋硬吞,或者咽饭团吞;运气好的,鱼刺就落下来,运气不好的,就卡进肉里。”
“这是喉镜,可以看清咽喉深处有没有鱼刺,有的话,用镊子一夹就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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