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碉堡堡
九庸冷笑了一声:“细作,我早知道你不怀好意,如今总算被我抓了个正着,还敢抵赖?”
云雀脸色涨红,又不敢大声说话,下意识跺了跺脚,示意他小声点:“嘘,你说谁是细作。”
瞎说什么大实话!
她脚下恰有一截树枝,踩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比他们二人说话声音还要大。谢镜渊察觉不对劲,终于从楚熹年身上回神,目光锐利的看向窗外:“谁在外面?!”
他声音阴寒,显然是动了怒。
九庸和云雀俱是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镜渊直接取过面具戴上,披着外裳下了床。他将窗户推开一看,却见外面仅站着九庸一人,皱了皱眉:“怎么是你?”
九庸顿了顿,而后抱剑请罪:“将军恕罪,方才属下在外间巡视,不慎踩断了枯枝,请将军责罚。”
谢镜渊紧皱的眉头依旧未松懈:“方才问话为何不答?”
九庸吞吐难言:“属下……属下……”
谢镜渊眼尖,发现墙角露出了一片粉色的衣角,看了九庸一眼,心想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何时也学会撒谎了,声音冷冷:“自己去领罚。”
他治军极严,府上规矩亦如是。
九庸跟随谢镜渊多年,哪里看不出他已经发现自己撒谎,立刻单膝跪地:“将军恕罪。”
谢镜渊睨着他,没说话,半晌后才道:“下不为例。”
没有人知道在谢镜渊这里犯二次错是什么后果,因为很多人在第一次犯错的时候就已经丢了命。九庸跟随他多年,这才幸免于难。
窗户被关上,发出一声轻响。云雀听见动静,这才略有些心虚的从墙角站起来,她抿唇,正准备对九庸道谢,谁料对方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离开小院去领罚了。
“哎……”
云雀在后面欲言又止,想抬手叫住他,然而到底慢了半拍,九庸已不见了身影。
楚熹年到底还是被窗外的动静闹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谢镜渊披着衣裳坐在床边,不期然想起昨夜的事,顿时清醒了过来。
“将军?”
楚熹年下意识从床上坐起身,见谢镜渊穿着里衣,肩上只披着件外裳,不动声色往窗户那儿看了眼:“出什么事了?”
云雀是楚熹年的丫鬟,要罚也是他罚,谢镜渊不会越俎代庖。他掀开被子,直接将腿懒懒伸了进去,勾唇问道:“你的丫鬟偷听本将军说话,楚熹年,你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楚熹年闻言挑眉,一听就知道谢镜渊在诈自己。他伸手按住谢镜渊冰凉乱动的腿,似笑非笑的出声问道:“敢问将军在与谁说话?”
谢镜渊穿着里衣,肯定没出屋子。
此处只有他们两个人,楚熹年又刚睡醒,谢镜渊总不可能在自言自语吧。
谢镜渊轻笑一声,心想楚熹年身上真是半点便宜也占不到:“你的丫鬟犯了我将军府的规矩,楚熹年,我该如何罚她才好?”
楚熹年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谢镜渊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云雀必然被他捏住了把柄:“既如此……那便罚她三个月的月钱吧。”
谢镜渊挑眉:“就这?”
半点血腥子都不见,也叫惩罚?
楚熹年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笑了笑:“那便再罚她三个月不许买胭脂水粉。”
谢镜渊盯着他:“你倒真是个惜花之人。”
楚熹年直觉这个话题再往下深论,说不得又会扯到昨天的荷包上。他掀开被子:“时辰不早,将军随我去看看那偷画的贼人如何了吧。”
“不急。”
谢镜渊却忽然按住他,倾身靠过来,整个人险些趴到楚熹年怀里。
楚熹年怕他摔了,下意识扶住他的肩膀,谢镜渊却直接顺着力道趴在了他身上:“楚熹年……”
他身上是真的冷,以至于楚熹年每次触碰到,都忍不住想抱着他。楚熹年伸手拉过被子替他盖上,声音低沉:“嗯?”
谢镜渊盯着他的眼睛,罕见吞吞吐吐起来:“你昨夜……”
楚熹年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语气淡定:“昨夜怎么了?”
“昨夜……”谢镜渊慢慢靠近他,说话的时候,微凉的唇险些挨到楚熹年温热的耳垂:“昨夜我可曾亲过你?”
他果然邪性,就这么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
楚熹年闻言大脑顿时空白一片,耳畔嗡嗡的,连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答道:“自然没有。”
谢镜渊皱了皱细长的眉,看起来有些狐疑:“真的没有?”
楚熹年按住他乱动的手,试图像从前一样风轻云淡,笑了笑:“将军自然没有亲我,何出此问?”
竟然没有……?
谢镜渊盯着楚熹年看了半晌,然后慢慢从他怀里起身,兀自陷入沉思,心想果真是个梦。
楚熹年见他不再追问,便以为糊弄过去了,心头悄然一松。他从床上坐起身,正准备套上衣服去瞧瞧那贼人的情况,脸颊却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被人亲了一下,动作陡然僵住。
“楚熹年,你以后不仅不能接旁人的荷包,也不能让旁人亲你,知道么?”
谢镜渊心想肥肉果然还是吃到自己嘴里比较安心,日日悬在眼前晃算是什么事。昨日扔荷包便被那女子捷足先登,这件事若是再让旁人抢了先,那他谢镜渊的脸就不用要了。
他说完,也没管楚熹年僵化的状态,披上衣服径直出去了。
楚熹年没说话,手里的衣服直接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楚熹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军勇!#
第61章 贼人
有这么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楚熹年擅识人心,惯于在暗处与敌人较量,低眉浅笑算计人于无形。正面相碰是他绝对不会选择的方式。
但谢镜渊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就好像一名武力强劲的敌人, 上来就将他一击毙命, 楚熹年满腹诡计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已经夭折腹中。
楚熹年不懂谢镜渊为何如此, 大脑空白一片,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云雀都忍不住进来唤他时, 这才回神。
“公子,”云雀步入房内,却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白着脸低声道, “奴婢今日犯了错, 请公子责罚。”
楚熹年心中大概猜到了她指的是什么事。他慢半拍捡起脚边的衣裳,然后掸了掸上面的浮灰, 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回归,声音如常:“今早出了何事, 一五一十道来。”
云雀今日也是被吓到了, 偷偷看了他一眼, 这才面色愧疚的将事情经过道出:“……奴婢并非有意,只是担忧公子,才不慎冒犯了将军,更不曾想连累了九庸……”
楚熹年还当她偷听到了什么机密, 却原来是这个。待听见云雀含含糊糊说瞧见谢镜渊好像在亲自己时, 身形微不可察顿了一瞬, 听不出情绪的道:“此事日后不可再犯。我知你从前在母亲面前侍候, 最得信任,但将军府与曲阳候府不同,规矩极严,动辄便有性命之忧。”
这次谢镜渊念着楚熹年的面子,没有直接动手。若换个人来,只怕云雀性命堪忧。
云雀哽咽叩首:“奴婢知错了,请公子责罚。”
楚熹年见她诚心悔过,也没有重罚:“既如此,便罚你三个月的月银,日后谨守分内之事,多余的事不必再做。”
云雀眼眶有些红:“公子,那九庸……”
楚熹年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跟随谢镜渊多年,自然无性命之忧。他领罚自然有他做错事的原因,你不必再管。”
云雀总觉得公子说什么都是对的,从无差错,闻言只得按下心中担忧,起身伺候楚熹年穿衣。待发现他颈间多了一块从没见过的玉时,也没敢多问,低头替他系好了腰带。
楚熹年静默一瞬,忽然出声问道:“将军呢?”
云雀闻言摇头:“奴婢不知,今早从屋子出去后就不见人影了,公子找将军有事吗?”
楚熹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却道:“没什么。”
他整理好衣衫,便径直去了关押那女贼的屋子。隔着窗户,却见对方正坐在床边啃鸡腿,满桌子残羹剩饭,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味。
守门的护卫见是楚熹年,也没阻拦,直接打开门锁让他进去了,想来谢镜渊提前交代过。
“昨夜姑娘住得如何?”
芊芊正吃着鸡腿,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下意识抬眼,却见是将自己捆来的那名白衣公子,手里的鸡骨头顿时滚落在地。
“还……还行吧……”
芊芊用袖子抹了抹嘴,下意识从床上站起身。她昨天怕这些人在饭菜里下毒,所以没敢吃,但熬到早上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桌上的菜被她吃了个精光。
楚熹年寻了一处位置落座,见桌上的饭菜早已冷透,笑了笑,问芊芊:“姑娘可吃饱了,冷食伤胃,不如我让人重新做一份热饭来?”
他谈吐有理,温柔端方,反倒让芊芊有些不知所措,她勉强装出一副硬气的样子:“不……不必绕弯子,你捉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请我来将军府做客的吧,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又是一个打直球的。
楚熹年不紧不慢的抬手,示意她落座:“姑娘不必紧张,在下只是听闻京中近日出了一千面飞贼,轻功出神入化,来去如风,世间从来没有她偷不到的东西,故而想见识见识。”
芊芊一面被他吹嘘得有些飘飘然,一面又有些难堪,毕竟自己被他瓮中捉鳖逮了个正着,嘴里却还是不服输的道:“这是自然,我若想偷什么,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你们高门大户的那些机关密术不过尔尔。”
谁料楚熹年却轻笑一声,微微摇头,表示不赞同:“实不相瞒,我在未见姑娘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昨日一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传说中的妙手神偷也不过如此。”
他此言一出,算是踩了大雷。芊芊一时也顾不得自己还被囚着,怒视楚熹年道:“你说什么?!”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出来走江湖混的就是名声。芊芊功力已超出寻常小贼许多,自然不缺财物,在京中屡屡行窃也只为了闯出一番名声,但没想到阴沟翻船栽在了楚熹年手里,心中大为不服。
楚熹年轻摇折扇:“姑娘的行窃功力可远不如名声响亮,在下原本还想较量较量,如今也不得不歇了念头。昨日将姑娘困于此处是在下招待不周,姑娘现在可以离去了。”
语罢将折扇一收,正指着门口。
芊芊却并不打算与他善了,直觉自己名声受辱,一定要讨个公道回来:“昨日若不是你胡乱搅局,那副《陈王宴饮图》早就落入我手中了!”
楚熹年淡淡垂眸,唇角弧度不变:“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姑娘何必找理由,若那偷画的人是我,我定能将孟溪亭真迹完完整整的带出广平王府。”
“你?就你?”芊芊到底是个小姑娘,不知不觉就入了他的套。上下打量着楚熹年的身板,轻蔑一笑:“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也会偷东西?”
楚熹年:“姑娘不信便算了,偷东西论的不是武功,而是头脑。”
芊芊觉得他好像在骂自己:“你的意思是我脑子不好?”
楚熹年却似不愿再与她继续争论,掸了掸衣袖,从位置上起身准备离开,故意对守门侍卫道:“此贼武功平平,捉回来实在没意思,难为你二人值守一夜,自己去找管事领赏吧。”
“姓楚的,你站住!”
芊芊闻言快步上前就要拦住他,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的道:“你说我盛名难副,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楚熹年脚步一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唇,语气却是兴致缺缺:“姑娘还是离去吧,日后莫再行窃,否则再被人抓住,旁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
芊芊:“我昨日只是失手罢了。你既说我功力平平,为何不敢与我一比?难道怕了我不成?”
楚熹年转过身看向她,似乎也受了激,他示意护卫退远,笑了笑:“我为何怕你,姑娘想比什么?偷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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