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君肥肥
“……感谢您的夸奖。”琴多闷闷地说,“虽然我更希望自己没那么听话,然后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赖在您身边了。”
幽灵先生:“……”
他无奈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亲吻他幼稚的恋人。郁闷的琴多很快被这个吻安抚好了。
琴多转而问:“您觉得,当您注意到‘阴影’的时候,祂会不会也注意到您?”
幽灵先生思索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他说:“我认为祂可能没注意到我。至少祂没表现出来。因为当时我是使用了【阿卡玛拉的眼镜架】这个意识来窥探祂。
“这个仪式直接与阿卡玛拉的力量相关联,如果祂注意到我,那么祂很有可能会直接来一探究竟。此外……我不太确定这件事情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开灯。”
琴多若有所思地说:“因为,‘光下,必有阴影’?”
“是的。”幽灵先生说,“至少我当时想到了这句话,就决定保险一点。金斯莱的港口也有在风暴来袭之后熄灭灯光的习惯,所以我认为这很有可能是有效的。”
琴多点了点头,不过他也感到了困惑:“但是这样的话,‘阴影’的力量不就十分有局限性了吗?”
“恐怕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信息。”幽灵先生叹了一口气,这么说,“起码我们已经了解到了其中一部分。”
光的阴影。这很有可能吸引到“阴影”。
此外,还有海洋。不过,“阴影”在海洋上徘徊的原因,是祂的信徒存在于这里,并且时不时就会向祂献祭。尽管那献祭血腥又原始,但是祂却真的会回应这种行为。
这种做法也显得十分野蛮和粗俗,甚至与绝大多数的旧神都格格不入。因此,西列斯十分怀疑,这“阴影”很有可能也象征着某种意义上的……罪恶?如同胡德多卡的某些概念一样。
当然,这种猜测可能在短时间内得不到印证。
琴多突然有些担忧地问:“所以,您现在就在福利瓯海上。这个时候进入深海梦境,会不会带来什么问题?”
“不用担心。我想,祂已经离开这片区域了。”这一点得到了骰子的确认,幽灵先生心想。
琴多这才松了一口气。
幽灵先生又说:“况且,发生在海洋深处的血祭。我认为,那说不定与赫德·德莱森的家族任务有关,我觉得我可以去瞧瞧这个年轻人的梦境,越早越好。”
“的确如此。”琴多若有所思地说,“赫德·德莱森……他恐怕会真的按照信中的说法,前往海边,寻找灯塔的住民。他不觉得这种事情十分危险吗?”
但是,即便恐惧、即便不安,他仍旧踏上了这一次的旅程,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无形中推动着。
这种表现显得颇为奇特。在这个世界中或许不足为奇,但是他所涉及的相关事件毕竟十分重要,因此,他们也不得不关注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可能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些家族中的问题,但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幽灵先生说,“他以为他踏上旅途,自欺欺人地完成这种家族任务,就能让一切回到从前。但情况从来不是这样。”
琴多赞同地说:“甚至可能带来更加可怕的后果。”
幽灵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为这年轻人可能的遭遇与可能的未来。还有德莱森家族。
随后,幽灵先生便问:“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我已经到家好几天了。我现在正在翻阅家族档案,寻找关于那片坟墓相关的消息。”说着,琴多的目光下意识望向了窗外。
他们便一同走到窗边,静默地凝视着窗外的墓场。梦境中,这墓场显得无边无际。
隔了片刻,琴多说:“我认为您是对的。这片墓场很有可能和塔乌墓场有所关联。我的家族诞生于阴影纪,一直在世界各地流浪。
“沉默纪开始之后,迷雾覆盖了许许多多的土地,因此我们才会在堪萨斯定居下来。我们与李加迪亚的那些信徒并没有太过于频繁的接触,但是我们始终在做一件事情。
“……为那些死在异乡、无处安葬的人们入殓。家族的先祖会将他们的尸体火化,然后将他们的骨灰一直携带着。
“有的时候,如果能去到这些死者的家乡,那么他们就会将其入土为安。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些骨灰只是越来越多,因为……
“尽管家族档案中没有记载,但是,阴影纪恐怕发生了十分可怕的事情。因此,这些死在异乡的人越来越多。最多的时候,家族迁徙时需要同时携带几千个骨灰罐,那是一幅非常……”
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不知道怎么用康斯特语形容这场面。最后,琴多只能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于是他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他转而说:“在来到堪萨斯定居之后,家族便开始修整宅邸后的土地,最终建成了这片墓地。这就是墓场的来源。
“这几日里,我除了研究这些家族档案,就是在扫墓。我仔细数了一下,这里一共有三千七百五十座异乡人的墓碑。”
那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幽灵先生感到了惊讶。他有些难以想象,在更为古老的年代,普拉亚家族是怎么将这些骨灰带到堪萨斯的。那恐怕是十分壮观的场面。
“我认为他们的这种做法带有某种……神明的力量。”琴多斟酌着说,“甚至可以说,李加迪亚在阴影纪离开之后,是普拉亚家族以某种方式维持着李加迪亚的权柄。
“离乡、旅途、异乡人的死亡、墓场。他们执行着这些概念。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普拉亚家族的后代似乎也慢慢遗忘了最初进行这些行为的目的,只是将其作为某种……家族传承?
“而且,我这一次也仔细查找了一下‘旧神血裔’相关的概念。我发现,包括我,普拉亚家族实际上也只出现了四个旧神血裔。
“家族最早的一位先祖、决定将家族定居堪萨斯的一位先祖、雾中纪早期与安缇纳姆同时出现的一位血裔,然后就是我。”
幽灵先生说:“从阴影纪到雾中纪有两千年的时光,但是总共也只是出现了四名血裔。这个数字比我想象中少。”
琴多同样点了点头,同时还说:“而且,他们的诞生仿佛都带着某种……特定的目的。”他顿了顿,“您觉得,我的诞生会不会也带有类似的目的?”
幽灵先生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
最后他诚实地说:“我认为这很有可能。”
琴多叹了一口气,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很惊讶。他说:“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总归就是这样的……”他郁闷地歪过头,靠在幽灵先生的肩膀上。
他说:“您觉得,我的诞生是为了遇见您吗?”
“这很难说。”幽灵先生说,不过随后他感到琴多挪了挪头,像是想说什么,于是他又说,“不过我希望如此。”
琴多这才心满意足。他说:“比起莫名其妙的家族任务,我宁愿我的诞生是为了迎接您的到来。”
幽灵先生就这个问题上思考了一下。他觉得更有可能的是,这个世界需要一个人来继承李加迪亚的力量,就如同需要一个人来继承阿卡玛拉的力量一样。
其他旧神的力量是否有人正在继承,这是一个很难确定的事情。
至于他们的相知相恋,那恐怕是另外一桩不相干的事情。不过他乐意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让琴多觉得开心点,免得被普拉亚家族这悠久的传承与过往影响心态。
很快,琴多就又说:“我认为这墓场与塔乌墓场有些关系,但是我不确定……怎么进入塔乌墓场。我是说,就如同您进入深海梦境一样。”
“以前的旧神血裔没有留下任何提示吗?”
琴多摇了摇头。
幽灵先生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隔了片刻,他说:“等一下。你说,这片墓场一共有三千七百五十座墓碑。这些墓碑都属于普拉亚家族迁徙至堪萨斯之前碰上的异乡人吗?”
琴多不禁怔了一下,他惊讶地说:“是的!等等,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说,再去寻找那些死在异乡的人,为他们入殓?”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
他补充说:“这是一次尝试。至少曾经在阴影纪的时候,普拉亚家族一直在做这件事情。但是在他们定居堪萨斯之后,这种行为似乎就停滞了。”
琴多明白过来,他喃喃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普拉亚家族也出现了某种……断代的事情。并且这种事情压根没在家族档案中记录下来。”
普拉亚家族的人们,在无形之中遗忘了自己的职责,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职责——为死在异乡的人收殓尸体。
想到这里,幽灵先生突然怔了一下。他想,收殓尸体?这种在历史中重复无数次的做法……
一个仪式?一个传承许久许久的仪式?
而这也象征着神明……
琴多似乎仍旧想说什么,但是他抬眸望见幽灵先生沉思的表情,便保持了十足的安静,让幽灵先生好好思考。
幽灵先生此刻正在想的事情就是,为什么维持李加迪亚的力量的做法,是为死在异乡的人入殓?这个做法有一些太过于人类,而不像是神明。
不过,阿卡玛拉的力量表现形式也正是“人类的梦境”。
……做梦。梦境的发生在过往重复了无数次。这听起来也十分像是一个仪式,只是这种仪式更为普遍、更为……与每个人概念相关。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旧神的力量似乎都像是仪式。
重复无数遍的出生与死亡、战斗与贸易、一日三餐与欣赏艺术,乃至于星辰的运转、自然的更迭……
越是想,幽灵先生越是感到惊愕。
如果将“仪式”的范围扩大,不仅仅局限于启示者所使用的“仪式”,那么在这个世界上,重复的力量竟是如此广大和深奥。
……不,应该说,正是在经过了无数次的重复之后,这些事情成为了某种既定的规则,成为了人们都心知肚明的“正确性”。人类对神明的看法,正是如此。
生命如此广大、死亡如此冰冷,战斗与贸易都维持着人类的生活,吃饭和睡觉都与身体的健康息息相关,星辰、海洋、自然、节庆、旅行……
词语被定性、概念被确认。神明的概念就象征了人类心中的正确性。
而相对的,正是因为“正确性”的确立,神明也就拥有了与之对应的强大力量。
神明,就是永恒固化的仪式吗?
这个想法让幽灵先生猝然一惊。他猛地回过神。琴多梦境中,普拉亚家族的古老宅邸仍旧保持着岁月中那种无比静默的姿态。
他下意识伸手捏了捏鼻梁,让自己冷静一点。
“您想到了什么?”琴多适时地问。
“……一些,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的想法。”幽灵先生说。
神明是永恒固化的某种仪式。这个概念并不稀奇。神明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依靠着人类,这种猜测也并不令来自地球的小说家感到惊恐万分——或许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类会这样。
他真正惊讶并且困惑的问题,有两个。
第一是,仪式。
当他成为启示者的时候,他没觉得“仪式”有什么问题。他觉得那是一种……怎么说,只不过是拿这个词儿来代指启示者复现过往的行为而已。
拿一个特定的词来显得专业一点,仅此而已。他没想到这个词语会带来什么不一样的概念。
但是现在,当他真的从神明的角度来回顾这个词的时候,他却感到了些许的异常。“仪式”这个词本身,就可以指代典礼的秩序形式,换言之,“正确性”。
这样的做法是正当的、合规的、约定俗成的,因此才可以称为“仪式”。如果这种说法与神明结合起来,那么启示者本身也就像是某种弱小的神明了。
因为,他们正是在复现某种历史的“正确性”。越是强大的仪式就越是如此。
这个问题就直接与安缇纳姆有关了。而安缇纳姆的神格正是过去与历史。曾经西列斯感到这个神格过于偏向某一个方面,但是现在他只是感到,这个神格过于庞大,仿佛笼罩了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但是,在流浪诗人奥尔德思·格什文与格雷福斯·达罗·克里莫的谈话中,他曾经提及,“后来的神是不可能打败最早的神的。”
言下之意,后来的神的力量更为弱小。“阴影”似乎也是通过某种特殊的办法,才能够让那些旧神相继陨落。
安缇纳姆显然就是后来的神。祂诞生于雾中纪,比任何神明都要晚得多,甚至比“阴影”也晚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安缇纳姆的力量反而显得如此庞大?
过去与历史。每个人都拥有过去,就连世界也拥有历史。
而幽灵先生想到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李加迪亚的力量似乎显得有些奇怪。
普拉亚家族接手李加迪亚的相关权柄,但是表现出来的做法却是,“为死在异乡的人入殓”。这样的做法有太多的前提条件,并且入殓本身也象征了死亡的一部分。
换言之,如果李加迪亚的力量只是限制在这个方面,那么祂的力量是不是显得……过于弱小了?
可是李加迪亚也的确是十三位旧神之一,同时也在阴影纪的时候就意识到“阴影”的存在,早早踏上旅途。
或许只是因为,祂留下的权柄与“为死在异乡的人入殓”这件事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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