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 第440章

作者:诸君肥肥 标签: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西幻 穿越重生

  “如果我真的同意整件事情,那么我就不可避免地让我的孩子也陷入与我相同的不幸之中。可笑的是,我之前竟然没意识到这一点。”

  西列斯默然地望着她。显而易见的是,多琳想通了;但或许也没有,她仍旧拿这件事情折磨自己。

  不过这显然也是一个必经之旅。在与西列斯那一次猝不及防的谈话之前,多琳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基于污染还是基于对母亲的复杂之情,她浑浑噩噩地沿着那条道路前进,直到一双手将她那条路上拉开,她才骤然望见那路途尽头的深渊。

  多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提及了正事。

  她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卢卡斯太太。”她仍旧不用母亲来称呼这位女士,“关于她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

  西列斯点了点头,静静地听着。

  “他们似乎与拉米法城内的许多……美术、音乐,这种艺术类学院保持着联系。”多琳说,“卢卡斯太太本身就是城内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她学习的东西相当广泛,因此也受到一些人的追捧。

  “我之前也见到过其他和我一样的女生,在康斯托克街。我得说,她们看起来都才华横溢,各有所长……我有点怀疑,卢卡斯太太是否故意将我培养成其中不出挑的,以此减低我被选中的可能性。”

  她不由自主地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一下,显然对此感到些许的怀疑,但是又有点不敢置信。她静默了片刻,然后才继续往下说。

  “不过我没怎么参与到她的生活之中。我一直就是……学习、阅读,然后考上拉米法大学。我甚至感到我的生活过于平庸,没她那么精彩。

  “我小的时候……也没有多小,大概是我十四五岁的时候,那两年的时间,每一次夏天的雨假,卢卡斯太太都会去一所美术学院做兼职老师,教人画画。

  “我还记得,她偶尔会把我带去学院,甚至问我,那些学生中有没有我喜欢的……她的精神状态总是不太好,偶尔还会自言自语,说那些学生看起来不像是会被选中……

  “……是的,我想,那恐怕就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雨假的兼职课程。西列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而且,从多琳透露的信息来看,显然之前西列斯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批人果真在用这种方式挑选合适的男人或者女人。

  西列斯不禁问:“这种挑选的工作,是一直在进行的吗?”

  多琳显然对那些人的做法——或者说,这个模式的整体流程,有所了解,基于卢卡斯太太的经历和她自己的经历。

  “是的。”多琳轻声说,她点了点头,“从未停止过。”

  “但是生育孩子的时间却很有规律。”琴多在一旁补充说,“所以,他们会控制一对夫妻的怀孕时间吗?”

  “是的。”多琳回答说,“他们曾经跟我们讲过一些注意事项……当时我浑浑噩噩,记不太清了,抱歉。我只记得,他们提到过结婚和怀孕的时间,说他们会给我们安排。”

  ……安排。西列斯体会着这个词,感到一种奇异的冷酷和高高在上。

  在这里,婚姻与生育也不过是某些人达成目的手段罢了,他们想要借此复苏他们信仰的神明;而可笑的是,他们的神明压根就没死。

  多琳又想了一会儿。她仍旧下意识地关注着时间,不过这一次显得没上一次那么焦急和匆忙。

  隔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教授,我不知道这事儿是否重要,但是我认为有必要跟您说一下。卢卡斯太太最近似乎……迷上了诺埃尔纸牌。”

  西列斯不由得一怔。

  “她甚至将牌友带到家里来一起打牌。”多琳低声说。

  西列斯俱乐部的学生们基本上都知道,诺埃尔纸牌的玩法创意正来自于他们的诺埃尔教授,多琳也不例外。因此,当她注意到卢卡斯太太拿着一副命运纸牌的时候,她下意识吃了一惊。

  多琳说:“我不确定她究竟是单纯喜欢打牌,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但是,她最近的确痴迷于此。我甚至注意到,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在玩牌,自己和自己对局。”

  这样的说法让西列斯皱了皱眉。

  在5月23日这个日期愈发临近的时刻,他不得不因为此事而感到忧虑。命运纸牌是夏先生带来的,其最初的玩法也带有与旧神相关的一些暗示。

  “卢卡斯太太有表现出什么……期盼某事发生,或者其他对于时间的关注吗?”西列斯不禁问。

  “时间?”多琳愣了一下,她想了一会儿,“时间的话……她说未来的几个周末她可能不在家,这算吗?”

  “她经常不在家吗?”

  “……不。她很少出门,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事务。”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理解到有一些事情真的将要发生了。

  多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张地问:“会发生什么吗?”

  “或许会。不过,多琳,不用紧张。”西列斯近乎温和地说,“我们已经在试图解决这件事情了。”

  多琳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更多需要告诉他们的事情了,于是很快就与他们告别,带着一种既不安又激动的心情,离开了教室。

  窗外的天气有些阴沉,在很大程度上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这接近了那幅画的景象。西列斯感到晚上又将下雨。

  他默然坐在那儿,想了片刻,然后才说:“5月23日,那个周六?”

  “我认为是的。”琴多说。

  “擂台赛的决赛、纸牌大赛的决赛。”西列斯低声说,“还有什么?”

  第二天,周六5月16日上午,西列斯收到了一封信,告诉他这一天还会发生什么。

  这封信来自伊丽莎白·霍西尔。这位自米德尔顿远赴康斯特的昔日主教,在信中提及自己已经找到了几处合适的房子,正打算从中挑选一下,然后和房屋中介签订契约,未来几天内就搬过去。

  她向西列斯询问下周六,也就是5月23日是否方便见面。如果方便的话,那么她就会在阿瑟顿广场附近的一家甜品店等待西列斯。

  她不知道西列斯这边的日程情况,只是听切斯特说西列斯总是相当忙碌,因此才会提前一周来询问见面的时间,希望能确保时间不出问题。

  伊丽莎白同时还在信中说,因为现在新家的地址还不确定,她还没彻底安顿下来,所以西列斯如果想要回信的话,可以先寄到她所在的这间旅馆。

  即便她已经搬家,她也会拜托旅馆这边的人帮忙转交。此外,让切斯特医生转告也是一个办法。

  西列斯便写了一封寄到旅馆那边的回信,确认自己能在那一天和伊丽莎白见面。他还打算工作日的时候找一下切斯特医生,让他再转告伊丽莎白一声,以防万一。

  不管怎么说……

  “5月23日。”琴多在一旁语调沉沉地说。

  “是的。”西列斯写完那封回信,然后将其装到信封中,“看来那会是相当忙碌的一天。”

  琴多想了一会儿,不由得玩味地说:“这是否意味着伊丽莎白女士会给我们提供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这是来自命运的提示。”

  “或许会,或许不会。”西列斯冷静地说,“但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命运。”

  琴多怔了一下,然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亲吻了西列斯的唇角——只是轻轻贴了贴,像是卖个乖——然后说:“我错了。我会反省我这样的懒惰。”

  西列斯瞥了他一眼,低低地笑了一声:“这没什么,琴多,我又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惩罚你。”

  琴多反而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西列斯不为所动地说:“我会找个机会和骰子谈谈。它可能又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跟我说。”

  琴多看了他一会儿,确认西列斯真的将话题转向了正事,不由得语塞片刻。他哀叹了一声,然后严肃地说:“出门前的告别吻?”

  “你刚刚亲过了。”

  琴多震惊地回忆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西列斯将他刚才那个讨好的吻当真了。他说:“那只是……贴一下!”

  “不算亲吻?”

  琴多为自己据理力争,振振有词地说:“当然不算!我可不乐意用那么敷衍的吻打发您,我得让您满意。”

  西列斯:“……”

  究竟谁让谁满意?

  他把他理直气壮的恋人拉到身边,用一个“不那么敷衍”的吻,让他们两个都满意,然后才出了门。

  上午他在历史学会的研究部继续自己的课题。不过他得承认这课题有点卡住了。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叶型玻璃瓶的制冷效果仍旧相当不错,这让他十分愉快。

  五月中下旬的拉米法城已经能感受到夏季些许的酷热,再过上一两个月,阴雨就将袭来。那会是相当令人烦躁的天气。

  下午在豪斯维尔街的聚会也没能出现什么好消息。

  他们在医院这个问题上没能调查出什么。西列斯分享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收获,但不能否认他们的确有些一筹莫展。

  “如果真的是一个孩子的降生,那么现在玛丽娜·凯兰会在哪儿呢?”安吉拉不由得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随后,西列斯返回往日教会,打算去沙龙参加黎明启示会的聚会。不知道贵妇这一次是否会出现,他不经意间想到。

  在历史学会的楼梯上——他曾经在这儿遇到过那位画家凯兰,而这一回,他遇到了福雷斯特。

第182章 生命的诅咒

  福雷斯特是个干瘦、阴郁、沉默的老头子。

  他身上的确有一种相当明显的, 属于年长者的傲慢,仿佛这年纪让他懒得与年轻人多废话什么。

  他似乎也十分惊讶会在这儿碰上西列斯。不过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望了西列斯一眼,并不打算说什么, 便要离开。

  “福雷斯特先生。”是西列斯叫住了他, “我对五月份即将发生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如果你……”

  “你在说什么!”福雷斯特几乎愤怒地低声打断了西列斯的话,“这里……你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历史学会。”西列斯相当平淡地回复, “我当然知道这是哪里,先生。不过,您确定您不打算就我这个问题做出一些回应吗?”

  福雷斯特惊愕地打量着西列斯,隔了片刻, 他突然冷笑了一声,说:“跟我来。”

  他们来到了历史学会二楼的一个房间。这里似乎与历史学会面向普通人的那部分事务有关,摆放着一些的确十分古老的资料档案。福雷斯特拿出钥匙开了门。

  “我明白你为什么知道我。”福雷斯特阴沉沉地说,“关于我让那个该死的抄写员抄写的东西, 是吗?”

  西列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顺手戴上了【阿卡玛拉的眼镜架】,以防万一。

  福雷斯特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这世界上没人会乐意保守秘密。”

  西列斯·世界的守密人·诺埃尔默然片刻,然后说:“所以您乐意与我谈谈这事儿?”

  福雷斯特比西列斯几乎矮一个头,此刻他抬起头望着西列斯,目光中带着一种十分不快的意思, 他说:“不然我怎么样, 看着你这个年轻人去送死吗?那似乎也不是不行。”

  西列斯心想, 这语气……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福雷斯特没等西列斯回应, 便说:“我是在这里发现那个信封的。”

  “……这里?”

  “是的, 这里。”福雷斯特冷冰冰地说, “没想到这里, 是吗?启示者当然不会在意普通人的世界。可是你忘了——你自己也始终在研究精神污染,难道没注意到普通人反而对精神污染免疫吗?

  “所以,当然,他们会收集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尤其是历史学会这种地方。他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也完全不会受到污染,所以,他们就将这些东西随意地存放起来。

  “如果你在这地方待上那么一两个月,无所事事地研究一下这些藏书、档案、文献、资料,以及那些来自过去的玩意儿,你会惊异地发现,这群普通人居然真的就待在这无数的污染之中,却完好无损。”

  西列斯有些惊讶地听到福雷斯特这么说。的确,福雷斯特的说法是正确的。

  普通人当然不会得知世界的真相,因为他们的灵性不够高。某种意义上,他们活得无知而幸福。而启示者,他们恰恰需要直面这个世界更为复杂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