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君肥肥
正好明天应该能听闻布鲁尔的事情的最新进展。西列斯想。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了这份手稿。
在地球,有一些知名的艺术家、导演、作家之类的,会出版自己的作品幕后谈,类似传记性质,还会附上自己的的手稿照片。
不过那毕竟也是经过精心编排和整理之后,展示出来的结果。
而西列斯昨天买到的这本手稿,并非原模原样的手稿,而是后人的抄本,不过时间也已经十分古老了,本子的封皮都显得破破烂烂的。
这位画家的名字是利昂·吉尔伯特。西列斯对雾中纪的艺术家不太了解,但是也对这位画家有所耳闻,不过主要是因为其生平。
利昂·吉尔伯特是雾中纪初期的一名画家。他年少成名,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幅画而声名鹊起。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康斯特公国最负盛名的画家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仿佛突然江郎才尽,就此封笔。直到年近四十的时候,他才重新拿起画笔,画出一副被认为是“颠覆了利昂一切旧有画作的思路与风格”的惊世之作,然后就此辞世。
西列斯未曾亲眼见过那幅画。原身对绘画领域并不感兴趣,而这个年代也不像是地球的网络时代,可以随时在网上浏览一切讯息。
据说利昂的最后一幅画为一名私人收藏家所有,始终藏于家中,并不愿意公之于世。而其他有幸见过那幅画的鉴赏家、评论家等,也都三缄其口。
随着时间的过去,这幅画也就成为了历史迷雾的一部分,无人知晓其中真意。
唯一评价过那幅画的人,也仅仅只是说出了“疯癫”这两个字,就再也不愿意提及自己见到那幅画时候的感觉。
看起来这幅画隐藏着什么秘密——旧神?西列斯这么想。因为这个世界许许多多的秘密,都是与旧神有关的。
除却利昂那神秘的最后一幅画,他二十岁封笔以前的画作,大部分都在拉米法国家博物馆中公开展出,西列斯曾经也去欣赏过。
利昂年轻时候的画作大多色彩鲜艳、浓重、明媚,多为风景画,属于第一眼就能让人眼前一亮的风格。他喜欢描绘城市与乡野,又或者两者结合。
据说他小时候常年与祖父母生活在乡下,但是在开始学习画画的时候,就已经跟随父母回到了拉米法城。在他封笔后,他离开了拉米法,在附近的一个村庄里独自度过了二十年。
没人知道那二十年里,利昂都遭遇了什么。同样没人知道,二十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要回到拉米法城,邀请了不少的鉴赏家和评论家,共同见证他最后一幅作品的诞生。
据说这是艺术界的未解之谜。
西列斯对于利昂曾经的遭遇没什么好奇心,他知道,史学界必定有不少人会研究这些东西。他要是好奇的话,还不如去瞧瞧相关的论文。
不过在真的仔细阅读这份手稿之后,西列斯却诧异地发现,这份手稿,恰恰是在利昂与世隔绝的那二十年里写成的!
第36章 奇怪的梦境
“那是个梦。我觉得那应该是个梦。
“我梦见遥远的海面、沉默的孤岛, 还有在深海中行走着的巨大人偶。那是从迷雾中走出的……海面上同样升腾着迷雾……雾气如同疯狂的蛇一样到处乱窜。
“天空是……我不知道。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些星星像是眼睛一样看着你,密密麻麻。每一颗眼睛就是一个濒临腐烂、长满蛆虫的星球。
“黑漆漆的。到处都黑漆漆的。但是我能瞧见那个人偶。我真的能。那个人偶……那是怎样古怪的一幕啊。那个人偶的身上全是丝线,被捆绑着, 被束缚着……
“可它……祂,祂缓缓从深海走过来。祂站立在深沉的、如同墨水一样的海面上, 然后祂停住了,好像在等待什么。
“哦,有什么值得这个人偶等待呢……祂只是站在那儿, 谁能说祂是在等待。祂那双空洞的眼睛,像是被人雕刻出来的木头珠子……
“不!不!那是长满了蛆虫, 已经腐烂生疮,正在流着恶臭的黄水的星星!不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不不不不……那是星星,那是天上璀璨的发着光的星星!
“什么, 什么, 好像有什么声音。可是我在做梦啊。人偶好像看见了我。祂站立在海面, 站立在虚无的疯狂的迷雾的边缘或者中心,正用那双空洞的生锈的恶臭的星星眼睛望着我……
“……那座孤岛!我怎么能忘了那座孤岛!那是什么样的土地啊!令人疯狂的锈红色的泥土,那是血吗?那是血液染红的吗?不,不是的……人类的鲜血怎能踏足如此尊贵的领土……
“那是……祂的倒影……”
在这些凌乱潦草、时大时小的文字的旁边, 这名疯狂的画家画了一幅草图。
平静的海面、平坦的孤岛、弥散的雾气,还有站立着的、被丝线束缚着的人偶。他在那个人偶的眼睛上疯狂地涂着圈,不知道是在暗示些什么。
西列斯微微屏息, 然后缓慢地放松下来。他下意识捏了捏鼻根, 感到一种冷汗浸透脊背的微妙恐惧。
他想,梦?
他不敢再仔细看这份手稿了, 大体翻阅了一下, 发现这份手稿的绝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文字和画面。利昂在疯狂地、用一种死到临头的语气, 十分详细地描写着自己的梦,并且必定会附上图片。
以他的作画技巧,他可以完美地复现出梦境的画面。
西列斯闭上眼睛,绝望地——认命地,听见脑中骰子转动的声音。
【灵性+1。知识+1。】
……等等!
西列斯猛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想,怎么会增加知识?!
灵性的增长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手稿中都出现了“祂”这样的用词。显然利昂的梦境没有那么简单。只增加了一点灵性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是,知识怎么会增加?
利昂的这个梦境有任何的寓意吗?
西列斯不敢再去看那幅画和那些文字,只能在脑中稍微回忆了一下。随后,他若有所悟。
……迷雾中的海面、孤岛与人偶。这指的是无烬之地的某处?
与迷雾相关的话,他也就只能想到无烬之地了。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这幅场景究竟处于无烬之地的哪里。
西列斯想着,随后由此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
的确,这幅场景可能是无烬之地的某处。可是,这就算是知识了吗?启示者的魔药、时轨、仪式,这三个重要的部分,才分别给他加了一点知识属性。
而画家利昂这个莫名其妙的梦,西列斯连其中真正的寓意都没有搞懂,就能给他涨一点知识属性……那他将这整本手稿都看完,岂不是能把知识属性刷满?
当然,西列斯是不敢这么做的。毕竟看这本手稿会涨灵性。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灵性都已经涨了五点了。而他还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灵性究竟是多少点,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需要进行灵性判定的场合。
……他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需要遇到……
西列斯这么想着。
他撑着额头,思考着知识这个属性所对应的含义。
在这里,知识属性并没有进行明确的学科分类。文学方面的知识隶属于这个属性,启示者、庇佑者方面的知识同样如此。
但是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包含在费希尔世界这个统一的范畴之内的。
换言之——西列斯想,这意味着手稿中的梦境并不仅仅只是梦境,而与现实产生关联。西列斯唯一能够想到的,可以将这幅画面归属进去的学科,就是……
历史。
那是曾经真实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画面。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西列斯微微屏息,却不敢放任自己遐想可能的相关画面。他只是在大脑中回忆着神的名字,猜测着这幅画面属于哪位旧神。
的确有一位与海洋相关的旧神,那是战士与海盗之神,战争与征服的保护伞,阿莫伊斯。但是西列斯怎么也不觉得阿莫伊斯能和海面上的人偶扯上关系。
人们通常认为阿莫伊斯是个强壮、好战、野性、水性极佳的男人。这是为数不多的,拥有人类化身的神明。
西列斯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不禁苦笑起来,心想,随着他对这个世界的探索,原身记忆中关于旧神的那些印象,反而没一个对得上他找到的这些蛛丝马迹。
卡贝尔教授的手稿上提及神明应当永远高居某物之上,这就与任何他记得的神明对不上号。
萨丁帝国的流浪诗人可能是李加迪亚的信徒,这事儿在任何一本历史书籍上都没提到过。
现在,这海面、迷雾、孤岛、人偶,又能和什么对得上号?
……不对,等等!
在排布这个梦境中的元素的时候,西列斯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他顾不上担忧自己的灵性是否可能增长,赶忙翻到记录梦境的那一页,重新阅读了一遍。灵性没有涨,而西列斯也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星星!
他下意识认为星星指向的是人偶的眼睛,然而利昂的梦境在一开始指的就是天空上的星星。
……露思米。星辰与光芒之神,高空闪烁的明灯。
可是,无论在过往的历史典籍,还是西列斯记忆中的文学作品中,露思米的形象永远定格在渺远、光明、希望、美好的守护等等意象之上,为什么利昂的梦境中,他将星星形容成腐烂的眼睛?
西列斯因为自己的想象而感到心惊胆战,背脊生寒。
……迷雾。他定了定神,想。笼罩了费希尔世界绝大部分土地的迷雾。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
西列斯不敢再想下去。
如果他增加的那一点知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那么西列斯就更加不敢多思考了。在这个世界,知道本身可能就会带来灾厄。
来自旧神的污染与影响防不胜防,随时可能会出现。
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这本来自画家的手稿收好。他本来是想要了解一下画家作画时候的一些想法,却意外窥见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一角,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走到了窗边,眺望着拉米法大学主城堡的剪影。他微微开了些窗,感到夜晚的凉风吹拂过自己的面颊,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而冷静之后,他就想到了一些别的问题。
比如,这本手稿的来源究竟是哪里?这是抄本,那么到底是谁抄写了利昂这些记录梦境的话语?他们抄写的行为,不会对他们的精神产生影响吗?这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吧!
再比如,究竟是谁在贩卖这本手稿?那个摊位上的商人看起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可要是真的平平无奇,他从哪儿得到的这本手稿?他难道没看过这份手稿的内容吗?
再比如,利昂为什么会做这些梦?就算他受到了旧神的精神污染,也总应该有一个诱因吧?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稀里糊涂地就开始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而且一梦就是这么多年!
西列斯的心中转悠着一些与那个梦无关,但是与利昂、手稿本身有关的想法。
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要想那么多。
这个世界蕴藏着危险;而他还只是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位访客。他不应该想这么多。
尽管西列斯在睡前努力清空了自己的大脑,但是他这一天的夜晚意外地做了一个梦。西列斯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不怎么做梦。
但是这一天出现了例外。
他梦见了那副场景。海面、孤岛、迷雾、人偶、夜空、星星。梦中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身在何方,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如同那片场景的空气一样,静静地漂浮着,茫然地凝望着这个画面。
那几乎成了这个漫长梦境的全部。
随后,突然地,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如同空气一般——被什么东西吹拂了一下。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下一秒,场景骤然变化,他发现自己重新变回了人形,穿着一身妥帖的正装与皮鞋,仿佛正要造访某个尊贵的客人。
他的脚踩在了那松软的、鲜红的、泛着枯败的气味的泥土之上。
……他骤然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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