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 第669章

作者:诸君肥肥 标签: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西幻 穿越重生

  西列斯突然想到。

  约瑟芬在阴影信徒群体中可能安静地存在了二十年之久。这是漫长的时光。

  约瑟芬成为了建立艺术家学部的那个人,得到了来自康斯坦丁家族的仪式的帮助,这证明她在阴影信徒内部可能还多少有些地位……基于她可能的“投诚”行为。

  在这整整二十年里,约瑟芬就只是简简单单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书写了一首童谣吗?

  如果她从未真正背叛、如果那首童谣的确出自她之手……那么,她明明有更多的时间来做点什么,在阴影信徒的内部做点什么。

  她必定没有得到埃比尼泽·康斯特的全部信任,因为埃比尼泽在离开拉米法城的时候,选择杀死约瑟芬。但是……整整二十年!

  是她的孩子从婴儿到成年的完整过程!

  约瑟芬·霍西尔一定会做点什么,一定会提前准备点什么,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在她意识到阴影信徒的野望之后……

  ……而且她一定会留下相应的线索。

  那首童谣?那首童谣或许是其中之一的线索。但那首童谣显然指向的是“阴影”的计划。

  那就意味着,那首童谣是在“阴影”联系阴影信徒之后才创作出来的。而在那之前,约瑟芬可能就已经做了什么。

  ……切斯特·菲茨罗伊。

  究竟是谁给医生选择了这个姓氏?

  西列斯眸光微动。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暂时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而是转而望向了琴多,问:“普拉亚家族那边,对于兰斯洛特家族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琴多遗憾地摇了摇头,他说:“他们试图找到兰斯洛特家族如今的成员,但是并没能找到。那些人好似已经完全失踪了,最后的线索都断在三四十年前。

  “……或许可以说,往日教会里的那份名单,就已经是兰斯洛特这个姓氏最后出现的时刻了。

  “举个例子来说,马车行那边最后一封有记录的、写给兰斯洛特姓氏的人的信件,就是在三十多年前送出的,尽管他们已经不可能知道信件中究竟写了什么。”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对此并不意外。他怀疑兰斯洛特家族的人在三十四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就已经全部被灭口了。

  “您想到了什么吗?”琴多有点好奇地问。

  西列斯看了一眼时间,便说:“我们先去外面吃个饭吧,路上跟你说。”

  琴多点了点头,他们很快与卡洛斯、海蒂等人告别,然后离开了兰斯洛特剧院。下午西列斯会前往豪斯维尔街18号,他们便干脆去了那里吃午餐。

  三楼的餐厅总是相当僻静,给了他们谈论此事的良好机会。

  “我在思考医生的姓氏。菲茨罗伊。”西列斯低声说,“我不认为这个姓氏是随意选择的。如果这是约瑟芬选择的,那么这很有可能是她给我们留下的提示。”

  “菲茨罗伊……”琴多想了片刻,说,“但是这听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姓氏。在城内也能找出不少相同姓氏的人,只是他们与切斯特医生无关。”

  西列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所以,恐怕是有什么我们忽略的地方。”

  “与整件事情有关?与约瑟芬的遭遇有关?与埃比尼泽有关?”琴多这么说,“但是……好吧,可是约瑟芬又有多长时间来决定她的孩子的名字呢?

  “那最多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这好像就和您说的,约瑟芬用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来提前做好准备,并且给我们留下提示的说法,有些矛盾了。

  “她没法提前那么久,在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刻,就决定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吧?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她会在兰斯洛特剧院突然生产呢?那肯定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吧。仅仅只是因为契合了舞台上正在上演的剧目内容?”

  琴多的问题显然都正中红心,这是他们不能忽略的几个重要问题。

  西列斯也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得承认,他的确认为医生的这个姓氏不是随意选择的,但是——的确,挑选这个姓氏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他们仿佛被这个死循环困住了——挑选这个姓氏是有原因的,但是他们得知道这个原因,才能解释这一切——而他们恰恰缺少了这个关键点。

  ……其实西列斯有些好奇的是,假设约瑟芬真的留下了一些提示,那么她提前做出的准备,能为他们的现状带来多大的改变呢?

  “或许会是一个人?”西列斯随口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或许……只是约瑟芬给我们指明了一个可能的帮手?”

  “也有可能。”琴多点了点头,然后又拖长了声音说,“但是,我们去哪儿找这个人呢?”

  一个小时之后,西列斯突然回忆起了这个问题,并且不由得感叹命运的神奇之处。

  彼时他在豪斯维尔街二楼的52号房间,与同伴们聊着天。

  富勒夫人提及了大公彻查艺术品市场之后的结果,说那的确找到了不少走私物品,也打击了一批商人的非法行为。

  “这些走私过来的艺术品会怎么处理?”达雷尔·霍布斯有点好奇地问。

  “被拍卖,或者物归原主,或者暂时存放起来……都有可能。”富勒夫人解释说,“会有人专门负责处理这件事情,当然,那可能也要花费一段时间。”

  达雷尔露出了一个“听起来真麻烦”的表情。

  埃里克突然感慨了一声,他说:“我记得,在我出生之后不久的一段时间里,公国曾经大力打击过走私活动……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只是偶然间听我父母讲过。”

  达雷尔不禁有点好奇,以他这个年纪,对于三十多年前的事情,当然是毫无了解的。

  倒是安吉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作为贵族小姐,她可能从长辈那儿听闻过一些相关的消息。

  “因为当时城内的治安比较差。”埃里克解释说,“特别是一些……启示者,从无烬之地走私进来一些危险的时轨,颇为造成了一些凶案。公国不得不处理这个问题。

  “……在我刚刚成为启示者的时候,我的父母还跟我提到过三十多年前的那场打击走私的行动,提醒我不要与无烬之地的许多事情打交道。”

  达雷尔这才恍然大悟。

  富勒夫人点了点头,她说:“确实有这种情况。如今艺术品、古董的走私只是经济问题,但是在那段时间里,时轨、封印物伴随着可怕的旧神污染,一共来到了拉米法城。

  “那当然也是一种走私,那段时间里,有很多商人也参与其中……我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常和我抱怨这事儿,说那些商人的走私活动让普通的商业活动都变得十分危险。”

  “我听我爸爸也说过这个事情。”安吉拉忍不住说,“当时甚至还出动了军队呢,因为一些启示者实在是掌握了太危险的东西。”

  “这事情难道不应该交给历史学会,或者往日教会去处理吗?”达雷尔有点惊讶地说,“怎么反而是军队?”

  “可能是因为事情闹大了吧,花了好几年才处理完。”埃里克说,“……我也记不太清了。说起来,剧院区三十四年前的那场意外,好像就发生在这个时期里。”

  “怪不得当时剧院区的反应那么大!”达雷尔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个时候人们一定十分恐慌。”

  西列斯默不作声地听着,他总是感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感徘徊在他的大脑边,但是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开始认真考虑给自己进行一次灵性判定的可能。

  就在这个时候,安吉拉突然说:“我听我爸爸提到过,那时候有一个来自无烬之地的探险者,一直负隅顽抗,最后好像还是当时的康斯坦丁爵士亲自杀死的。

  “……他好像是叫,菲茨罗伊·阿克赖特,还是阿克赖特·菲茨罗伊来着……我记不太清了。”

  西列斯猛地抬起了眼睛。

  阿克赖特和……菲茨罗伊?

  他的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他望着安吉拉,不禁说:“关于这个人,可以多介绍一些吗?”

第266章 简单的做法

  “菲茨罗伊·阿克赖特。”

  一个光线昏暗的空间中, 阴森的声音缓慢地响起,带着一种微妙的粘稠感,轻柔地复述着这个名字。

  在他的面前, 还隐约闪烁着……几双眼睛。几双眼睛的亮光。

  有人问:“但这个人怎么了?”

  “……并不是这个人的问题,而是……她欺骗了我!”那个最早说话的人低声说, 带着一种恼火的情绪。

  但是那种情绪是十分压抑低沉的, 仿佛他已经习惯了压制这种情绪,使一切复杂的、波动频繁的情绪变成缓慢流淌的暗河。

  一阵沉默。

  随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一种肮脏的、腐烂的、尘土般的气息随着他的呼吸涌进了他的胸腔,他略微着迷地嗅了嗅。他怀念起这种气息, 带着一种对于悠远岁月的怀念与遥想。

  隔了一会儿, 他像是终于好心地、愿意为面前的其他人解惑了。

  他说:“菲茨罗伊·阿克赖特是一个假名。”他顿了顿, 又说, “在他踏上前往无烬之地的火车的时候, 他拿他前面一个乘客的姓氏,和后面一个乘客的名字,拼凑成了这个假名。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或许只是因为, 那时候他还年轻,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或许会让家族觉得蒙羞……但是, 他如此如此地向往无烬之地, 如同拉米法城内的每一个年轻人一样。

  “于是他踏上了前往无烬之地的旅途……然后他迷失了。他沉迷在无烬之地的广阔、无烬之地的迷雾,以及无烬之地的人群之中。

  “他的脚步遍布了无烬之地的东南西北。他成为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到哪儿都能得到一些尊重的那种探险者。

  “但是他的脚步也被牵绊住了。

  “你得承认的一件事情是,许多人都会被家族的事务牵绊住,更何况这位先生呢?他甚至用假名来掩藏自己的真实姓名,将自己的那段人生隐藏在这个假名背后。

  “于是他打算回到拉米法城。他甚至收养了一个无烬之地的弃婴, 打算将这个孩子认作是自己的血脉……他打算让这个孩子来承担自己原本的职责——来背负他的家族使命。

  “然后, 就在这个时候, 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似乎有人冷笑了一声。也似乎有人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哭声。他们的情绪变动频繁,又被这昏沉阴暗的光线遮盖得严严实实。

  最早的那个男人继续在讲述着这个故事。他的语气慢条斯理、轻柔阴森。他的措辞都相当谨慎与规范,仿佛康斯特语在更早之前的年岁里,就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成为他难以忘怀的母语。

  他说:“那个女人正在被人追杀。他救了她……哦,不明来历的女人和阴差阳错的英雄救美。人们会喜欢这样的故事,不是吗?

  “爱情——我们那位尊敬的西列斯·诺埃尔教授,就写过类似的爱情小说呢。惊险、刺激……以及惊险和刺激之下的爱情。他们理所当然地相爱了,甚至还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呢。”

  提到西列斯·诺埃尔,似乎让在场的其他人有些不安。他们有人小心地变换了姿势,也有人只是普通地眨了眨眼睛。

  而他继续在说:“陷入爱情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陷入爱情的女人同样是不可理喻的。他们在无烬之地私定终生,哦,听起来真是浪漫。不过男人其实没有忘掉自己的责任,女人也没有。

  “他们暂且分开了,因为要去处理各自的事情。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谁还记得那个弃婴吗?男人将这个婴儿的存在告诉了女人,女人谅解了他的选择。

  “不过他们的爱情当然也给这个小婴儿带来了一些小麻烦。

  “最终,男人决定暂时将这个孩子托付给无烬之地的一个熟人,让他帮忙照顾一阵,一两年,或许——然而可惜的是,男人却再也没有回来,弃婴又变成了流浪儿。

  “男人临走之前,以自己当初随便取的假名,给这个流浪儿命名为‘阿克赖特’。

  “他虚假的姓氏成为了这个孩子的名字,至于这个孩子的姓氏,老实讲,这个时候的男人恐怕还没想好,毕竟他有了心爱的女人。

  “……他回到了拉米法城,回到了他的家族之中。他当然在无烬之地有着小小的名气,但是在家族之中,他又变回了那个无奈的人。

  “他不得不听从家族的安排——去成为一名往日教会的教士。哈,教士!他成为无烬之地自由浪荡的探险者的时候,是否有朝一日想过这事儿呢?被那些可怕的教条不可避免地约束!

  “每天的起床与睡觉时间都不得不听从安排,每天的活动只能限制在那小小的教堂里,每天每天都在接待那些烦人的、普普通通的教众和他们生活中的无穷烦恼……”

  随着男人阴森的话语,他面前的人们也不由得缩了缩身体。

  黑暗中仿佛传来窃窃私语,又或者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的声音。

  男人猛地停下了话头,皱了皱眉,目光望向了旁边。说不好他的目光中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他或许只是平静地望着,或许是痴迷地望着。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仿佛抚摸着什么东西。

  又好像即便是空气,他也乐意在这个时候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兴奋的潮红,他用力地探出身,仿佛将要被什么东西拥抱,又或者将要拥抱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