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诸君肥肥
“会的。”埃米尔点了点头,他又有点茫然地说,“而且,我每一次玩魔方之前,妈妈都会给我送过来一杯味道很奇怪的、颜色蓝蓝的饮料。”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埃米尔不自觉砸了咂嘴,他说:“不太好喝,但也不难喝。但是妈妈和外公似乎都想要我喝下去,所以我就只好听他们的了。”
有那么一瞬间,幽灵先生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总是希望年轻的孩子们能够远离那些……可怕的、疯狂的阴影与污染。但是,他遇到的这几个孩子,似乎都不能幸免。
或许那也只是这个世界给他们带来的,不可避免的伤害。或许他们也不过是比成年人再早一点接触到这些东西。
……但是,幽灵先生也仍旧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重演、不要再继续发生。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埃米尔说:“或许他们是特地为你准备的。”
埃米尔歪了歪头,感到一丝困惑,不过他也没有质疑这个说法。他只是说:“不管怎么说,我帮助外公完成了他的赌约!”
“你做得很好。”幽灵先生多少有些违心,但也仍旧真诚地说,“你的家人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埃米尔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我不知道的是,他们究竟会将我临摹的那些画作,用来做什么。或许只是放在家里收藏吗?可那只是我临摹的画作呀。”
“或许他们只是想看看你的天赋与能力。”
埃米尔稍微有点不高兴地说:“可是我才不打算一直画画。只是为了帮助外公,我才会前往那个博物馆的。”
幽灵先生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埃米尔的肩膀,他微笑着说:“把你的想法和你外公、你妈妈讲一讲,他们会考虑你的意愿的。”在他们此刻如此愧疚的情况下。
埃米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又和幽灵先生聊了一阵,关于他最近的生活。他最近没有上学,因为要完成临摹画作的事情,所以请了一个长假。最近他在家里自习。
“本来我是希望那位家教老师帮帮我的。”埃米尔不高兴地说,“但是,外公却说什么,我之前做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做了什么……真是的,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怪不得朱尔斯对此一无所知。幽灵先生心想。恐怕是布里奇斯家族那边用其他正当理由打发了朱尔斯,让埃米尔有足够的时间前往博物馆完成他的“工作”。
埃米尔终究是个孩子,依附于他的家庭、他的长辈。人们不会、也没有那个立场,去询问一个孩子的去向与行踪,人们总以为孩子的长辈们会将一切安排好。
但其实人们早应该意识到,正如他们自身也被许许多多事情束缚着一样,孩子的父母长辈,也从来不会因为孩子的存在,就失去这种困扰。
“……我很抱歉,埃米尔。”幽灵先生突然说。
埃米尔睁大了眼睛,有点好奇地说:“您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做吗?没关系的,我自己在梦境中玩一会儿就好。当然,如果您有什么新玩具就再好不过了。”
幽灵先生不由得莞尔,那种沉重的情绪也短暂地消失了。
他暂时没什么新玩具,就只好再对埃米尔说了一声抱歉。埃米尔很大方地再一次说没关系。他们与彼此告别。
“……对了,埃米尔,下周五和周六,你有什么安排吗?”离开之前,幽灵先生想到这件事情,便不由得问。
埃米尔想了想,便说:“没什么安排。我应该是待在家里。外公和妈妈都觉得我很累了,要在家里好好休息,但其实我才没什么事呢!”
幽灵先生也笑了笑,他说:“在这件事情上或许可以相信你外公和你妈妈。”
埃米尔像是想要抗议,但最终只好嘟嘟囔囔地说:“我知道啦!”
幽灵先生离开了埃米尔的梦境。他瞥了一眼赫德和阿方索的梦境泡泡,感到一种轻微的疲惫。
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暂时没有管这两个梦境泡泡的内容——反正梦境中的时间是凝固的——他先碰了碰琴多的梦境泡泡,打算去那儿休息一阵,顺带找个清净地方思考一下。
……他得说,普拉亚家族的古老宅邸其实很有那种古旧的、僻静的、沉默的气质。那种浸染在每一块木头里的古老氛围,能让他的灵魂也安静下来。
当然,他知道琴多不太喜欢这里。除非是有他在。
在望见幽灵先生的那一瞬间,琴多原本平静冰冷的面容就一瞬间露出了一个轻柔的微笑。
“您来了。”琴多说,“看起来今天很忙?”
“五个……不,六个梦境。”幽灵先生说,“刚解决了三分之二。”
琴多走过去抱住他,低声笑着说:“忙里偷闲?”
幽灵先生侧头吻了吻他的唇瓣,说:“忙里偷闲。”
他们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然后幽灵先生才慢慢和琴多说了之前收获的种种信息。从加勒特、到加兰和纳尼萨尔、到埃米尔,这些信息的确填补了真相的图景。
琴多的目光微微一动,他说:“阴影信徒让埃米尔去临摹画作?”
“是的,琴多。”幽灵先生声音低沉地说,“他们显然有自己的目的。”
琴多想了一会儿,然后他望向了幽灵先生,狡猾地说:“您肯定已经猜到了,快告诉我吧,求您了。”
幽灵先生失笑,他提示说:“想想格雷森事件?”
“格雷森事件怎么了?”琴多狐疑地说,“那都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那幅画?”
幽灵先生点了点头。
琴多没有直接参与过格雷森事件,许多信息都是后来才听闻的。他仔细地想了一会儿,但还是摇了摇头,他说:“您还是别为难我的记忆力了。”
幽灵先生便说:“还记得克拉伦斯·德怀特的研究课题吗?”
“什么?”琴多下意识说,然后他想了起来,“复制时轨?”
克拉伦斯·德怀特在历史学会曾经参与过不少课题,包括封印物、包括复制时轨、包括复现“信徒向神明祈求力量”的仪式。
在格雷森事件中,博林·埃尔加和克拉伦斯·德怀特,需要利用那幅蕴藏着胡德多卡力量的画作,将腐败的东西变换成美味的食物。
但是,单纯一幅画根本不可能支撑起一整个工厂的运作。他们需要更多的画。
于是,克拉伦斯·德怀特就主导了一个“复制时轨”的课题。
尽管在历史学会那边,这个课题的结果是不了了之,并没有得出“太合理的结果”,但是他们后来的调查结果表明,克拉伦斯当时其实是成功了,至少是成功了一半。
他的研究成果就是,针对那些“经人创作”的时轨,比如画作、文字等等,如果人们完全不抗拒时轨所携带的污染,反而主动接受污染的侵袭,那么就可以通过描摹、仿制的方式,复制出一个近乎类似的时轨。
……就仿佛人类的灵魂成了印台,可以将一个时轨的力量转移到另外一个时轨。
埃米尔在米奈希尔博物馆里的临摹行为,就显然很符合这个课题的相关描述,以及当时克拉伦斯他们的所作所为。
或者说,是埃米尔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复制”了那些画作的力量。
“但……埃米尔真的能做到吗?”琴多有些怀疑这一点。
阴影信徒让埃米尔去临摹的画作,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那很有可能是阿特金亚的乐园中收藏的,或者阴影信徒们收集的,关于这十三位旧神的画作。
换言之,那些画作中很有可能蕴藏了神明的力量。
以埃米尔这个年轻男孩的力量,他真能安安生生地将所有画作都完成吗?
“……一方面,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临摹什么画作。‘无知’成了他的保护伞。”幽灵先生低声说,“另外一方面……还记得吗?我调换了画家利昂的那最后一幅画。”
幽灵先生其实并不知道那幅画究竟描绘了什么。他并没有看,认为自己没必要冒险。
但是,刚刚埃米尔提及了“星星的涟漪”,那听起来其实就挺符合画家利昂的最后一幅画的相关描述的。
无论如何,既然阴影信徒费尽心思,通过菲尔莫尔家族从格兰特家族手中交换到画家利昂的这幅画作,那么他们肯定十分看重这幅画,将这幅画看作是自己计划中的一部分。
因此,这幅画会出现在埃米尔临摹的那十三幅画之中,也是相当有可能的。
当然,阴影信徒那边恐怕并不知道这幅画已经被幽灵先生提前掉包了。
……这幅画,从本质上说,体现的其实是阿卡玛拉的力量。
而埃米尔,作为一个曾经与梦境力量化为的魔方近距离接触过,同时还能自由进出梦境的男孩,他当然与阿卡玛拉的力量十分贴合。
他甚至可以说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除了幽灵先生和琴多),都要更加熟悉这幅画的本质,尽管他本人可能没法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的灵性、他的灵魂,可能已经无形中发现了这一点。
倒不如说,他几乎可以被看作是“阿卡玛拉的信徒”,只不过他自己没有这个自知之明,幽灵先生也并不这么认为。
但无论如何,他的确与梦境的力量有着相当的关联。
……而梦境的力量——更确切一点来说,虚幻的力量,就是阿特金亚的力量的来源。
“虚幻的信徒在艺术的乐园中描摹画作”。这听上去根本毫无危险嘛。
琴多听完了幽灵先生的猜测与思路,想了一会儿,感到一阵啼笑皆非:“所以,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那反而大概率会出事。但偏偏是埃米尔,所以结果才显得没那么残酷。这还真是误打误撞啊。”
不过幽灵先生还是十分客观地评价说:“并不一定就是误打误撞。”他停顿了一下,“阴影信徒也需要找到足够有能力完成这一切,同时也足够有绘画功底的人。”
“……他们是特地选择埃米尔的?”琴多说。
“埃米尔知道幽灵先生和西列斯·诺埃尔之间的关联。”幽灵先生说,“而‘梦境中的幽灵先生’的相关传闻,在无烬之地也一直有流传着。”
那是他自己曾经在一次围炉夜话的活动的时候,主动提及的事情。
整体来说,如果阴影信徒的确在调查“西列斯·诺埃尔”的话,那么他们调查到幽灵先生的存在,也只是时间问题。
“埃米尔手中的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魔方。”幽灵先生说,“奥尔登·布里奇斯可能曾经注意过,只是没有仔细询问过埃米尔。
“而这个魔方,显然,与瑰夏有关。”
瑰夏杂货铺当然也就与西列斯·诺埃尔有关。
幽灵先生思索片刻,然后说:“我认为,他们选中埃米尔,可能只是基于这样两个原因:第一,布里奇斯家族对外伪装成阿特金亚的信徒,除了奥尔登自己之外,没人知道真相,他们伪装得很好。
“所以,阴影信徒恐怕以为阿特金亚的信徒身份,会在这事儿上有所帮助。
“第二,他们调查出埃米尔与我有关——与西列斯·诺埃尔、与幽灵先生有关。甚至于,他们可能已经试探过埃米尔,只是埃米尔没有发觉。
“比如说,在他面前无意中提及幽灵先生的传闻;再比如说,提及瑰夏的新玩具。埃米尔自己不会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但是阴影信徒一定能注意到。
“……甚至于,阴影信徒可能是通过奥尔登·布里奇斯,或者埃米尔的母亲来试探他的,那么埃米尔就更加没有警惕心了。
“阴影信徒未必会知道,‘西列斯·诺埃尔’和‘幽灵先生’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们能猜到这两人之间一定存在在某种关系。
“他们未必知道那幅画已经被调换了,他们也未必知道虚幻的力量就是阿特金亚的力量来源——当然他们知道这一点的话也并不奇怪,毕竟‘阴影’一定了解真相。
“总之,他们很有可能倾向于认为,埃米尔也许就能帮到他们。
“或许埃米尔只是他们选中的人的其中之一,仅仅只是因为布里奇斯家族的关系,以及我的存在,但埃米尔的确成功了。
“……或许,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阴影信徒之所以毫无动静,就是为了等待这场成功。”
埃米尔的确成功将那“十三幅画”,临摹了出来。
琴多若有所思地听着,他感到一丝困惑:“但是,为什么阴影信徒要来描摹这些画?”
“还记得关于‘对称’的说法吗?”幽灵先生问。
“当然。”琴多说,“剧院区的谋杀案、交易会的谋杀未遂,以及格雷福斯家族资产拍卖会,都发生在‘外形对称’的地点。”
谋杀案发生的剧院与对面的兰斯洛特剧院对称、交易会的地下通道与地上城市对称、厄斯金街1号本身的建筑格局就是一个正方形(同时那还是一个两层的建筑)。
此外,坎拉河将拉米法城一分两半,东城与西城交相呼应,同样形成了对称。这也是他们之前一直关注的一个细节。
……琴多突然明白了过来:“所以,‘十三幅画’,他们也需要准备两份。”
幽灵先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事实上,我突然意识到,并不仅仅是建筑上的对称,就连‘死亡’或者这种‘绘画’本身,也是对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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