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北大灰狼
容衍黑眸深得仿佛能把月折枝吞下来,他沉默许久,一字一句,极具压迫感。“我不是想教训你,我只是害怕失去你,希望你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为先。”
月折枝哑然,半响,他小声道:“记不住,任何时候以自己为先,那就不是我了。”
月折枝说得很小声,话都含在嘴里,模模糊糊,叫人听不清。
容衍正欲问他说得什么,月折枝拢进外衣,坐到床上,道:“我很惜命的,不用你说。”
“你还是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引我找岳前辈破鬼域结界?你难道不怕我、师尊乃至岳前辈因此被打为细作?如果我猜的没错,各大世家门派前去救人却损伤惨重,与鬼域结界脱不了干系。”
容衍答道:“引你找岳前辈破鬼域结界一是支开你对鬼域的关注,二是想为降低各大世家门派防御心,将其引到鬼域。说起来,各大世家门派损失惨重确实与鬼域结界脱不了干系。但你不必担心,你们被打为细作。”
“为什么不会被打为细作?”
月折枝说完这话,咬着唇,微微蹙起眉,挪动了一下坐下的位置,坐到软被上。
身体没有梳理双修后的大量灵力,也没有清理,他双腿和那处都月折枝手指攥紧了被褥,装出一副正常的模样。
容衍时刻观察着月折枝的动静,月折枝这些粗鄙的掩饰自然没逃过他眼睛。
但他并未做什么,只是解答月折枝的问话。
“解释起来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我简单说一下。”
容衍沉呤一会儿,道:“鬼域前些日子放出了一个人,我使了点手段让他传出——前去找岳前辈的你其实是妖,目的就是为了引各大世家门派前往鬼域。这样一来,妖做得事,就跟你,跟师尊无关,而岳前辈,不过是受骗了。若要追究,当初同意破鬼域结界的世家门派全都要追究责任,所谓法不责众,自然也就免了。”
月折枝认真的分析着他话,在反复推敲,发现没有疑点,才勉强点了点头。
“好吧,我知道了。”
“光知道了?”容衍问。
月折枝抬头看他,“你以后如果需要我帮忙,我会竭尽所能。”
“还有呢?”
“还有什么?”
“解释如此合理,我觉得你应该消气了?”容衍认真道。
月折枝:“”
“谁告诉你,解释了,别人就要消气?”月折枝又动了动身体,他觉得腿间和那处更不舒服了,他掀起眼皮,道,“我还是很生气!我没有那么容易消气的——”
容衍走了过来,他坐到月折枝身边,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落到月折枝衣领。
月折枝察觉他想脱自己披着的外衣,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瞬间,隐秘的酸痛蔓延到指尖,月折枝把指尖蜷进外衣宽大袖子中,“你做什么?”
容衍眸光清澈,道:“帮你梳理灵力和清理,怎么?有哪里不妥?以往不都这样。”
月折枝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以往确实是这样不错,但他之前跟容衍决裂了,还说,以后不要私下来往。
既然不要私下来往,那如今又算什么。
月折枝缓缓握紧手指,容衍把他拉着坐到腿上,月折枝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坐着没有动。他低下头,墨发散在肩背,任由容衍褪下外衣。
外衣褪下后,能看到清瘦后背痕迹斑驳,一截细腰还有手指掐出的印记、菟丝花般细的魔气缠出的痕迹。
容衍喉结艰涩滑动了一下,他克制地压下不敬念头,将满头发拨到胸前,运转灵力,指尖点在月折枝背上穴位,通过穴位将自己灵力探入月折枝经脉,顺理双修后灵力。
那些在月折枝体内乱窜的灵力在碰到容衍灵力后,乖乖安静下来,温顺得流向丹田。
月折枝感觉金丹境界桎梏在灵力灌入时,隐隐约约开始松动,想来过些日子便能突破金丹期了。
月折枝虽然不喜自己炉鼎体质,却不得不承认炉鼎体质提升修为极快——在双修对象是大能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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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衍顺理好月折枝体内双修后的灵力,抬手正打算用水决给月折枝仔细清理身体,月折枝一把握住了他手。
他不知在想什么,耳廓到脸颊红了一片,睫毛直颤,局促道:“那个我你。”
容衍顿住,“不用我清理?好,那你自己清理。”容衍说着,将褪到腰肢的外衣拢上月折枝肩头,他将月折枝放在床榻,站起身。
月折枝根本不是要自己清理的意思,他哽住了,道:“我的意思是试试。”
容衍已然站起身,他问,“试试什么?试试自己清理?可以的,你不必同我商量。”
月折枝:“”
容衍完全没理解月折枝试试两个字的意思,他看了看月折枝,又道:“你若不好意思,我这就回避。”
月折枝:“”
“我的意思是,试试在一起。”月折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你不是说我从未试着与你在一起么。”
容衍怔住。
月折枝把头埋得更低,乌发遮掩的耳尖全红了,“你要是不愿意算了,我虽是炉鼎体质,却不是非你不可。”
月折枝说完,竖起耳朵听容衍的回复,可容衍那边迟迟没有应答。
月折枝咬了咬唇,他脸色白了几分,牵强笑道:“不愿意算了,我只是问问。”
月折枝觉得丢脸,又觉得难受,他掐了个洁尘术,清理去多的污秽,猛地扎进被子,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我累了,我要休息,你出去。”
月折枝声音发闷,气势汹汹掩饰自己狼狈,他把被子卷得更紧了,滚到墙角。
被子里残留着容衍的冷香,月折枝嗅着冷笑,眼眶有些热,他后悔方才脑子发热,问容衍还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前几日刚被甩了,凡是有点脾气的人,肯定是不愿的。
他居然还问愿不愿意。
月折枝觉得自己脑子要坑,他咬紧唇瓣,维持着自己的骄傲。
不愿意算了,我才不会强迫你。
月折枝如此想着,耳朵却还是不自觉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静悄悄的。
容衍在干什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在想如何回我?
在想如何回我,岂不是说明还是愿意的“月折枝心中升起淡淡希冀,他慢慢拉下被子,转了个身,朝容衍看去。房间内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容衍的人影。
月折枝脑子嗡了一下,拢进衣服,掀开被子快步推开房门,院子寂静,也没有容衍的人影。
容衍早走了。
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月折枝希冀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他猛地关上房门。
房门震动声把正在院子角落里修炼的九阶妖虎吓了一跳,它茫然地抬头看向还在发颤的房门。
“不愿意算了,谁稀罕!”
房内,月折枝气红眼眶,他重新缩进被窝,骂骂咧咧地把容衍拉进黑名单,决定重新喜欢一个人。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月折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睁着眼看雕花床定,越看越难受,既然不愿意,干什么还要与他缠绵。
不知道这样会让人误会?
还是说,容衍就是想让他误会,借此扎他心。
月折枝想不明白容衍在想什么,他不是一个想不明白就非要想明白的人,运转灵力休息了一会后,月折枝认真清理好自己,抓着九阶妖虎喝酒。
月折枝自十多年前喝醉酒,意外骗了容衍气运,尝到苦头后,便不喝酒,除非有事麻烦了人,需要请人吃酒。
然而这次他就是忍不住想喝,还想喝醉。
喝醉的感觉很舒服,整世界都轻飘飘的,看什么都在晃。
天色微暗,蒙蒙小雨从天空落下。
容衍撑着伞回到月折枝住处,他刚想敲房门,湿润的风带着辛辣的梅子酒味扑面而来。
容衍不喜欢喝酒,他不胜酒力,微微蹙起眉,容衍退后几步,抬头看向辛辣梅子酒味的来源——
月折枝曲着单膝,正坐在房顶喝酒。
他墨发半束,腰系两指宽腰带,着一身雪衣,雪衣微润,衣襟沾有深秋时节,颓废的海棠花瓣。
似乎是察觉有人在看自己,月折枝半眯起眼睛,抬手把酒壶从房顶扔了下来。
容衍抬手接住酒坛,里面还有一点酒,他掂了掂刚要叫月折枝下来,九阶妖虎叼着两壶酒,醉醺醺旳从房间里走出来,纵身一跃,跳到房顶,把酒壶递给月折枝。
月折枝打开酒壶,他嫌弃地看了看九阶妖虎,“下去,没有你的份。”
第一次喝酒,喝上头的九阶妖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看也没有。”月折枝边说边喝了口,烈酒入口,他刚要咽下去,落在脸上的牛毛细雨消失了。
月折枝抬眼一看,一把素雅的灵伞悬在上空,遮住了细雨。
“少喝点。”
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月折枝侧头看去,有人挨着他身旁坐了下来。
月折枝咽下嘴里酒,他有些醉了,凑近容衍,盯着容衍看了许久才认出说话的是谁。
“原来是小师弟啊。”
容衍点了点头,他把委屈巴巴的九阶妖虎赶了下去,拿过另一壶酒,放到一旁。
“喝完手头的就别喝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月折枝凑得更近了,他睫毛上带着雨水,酒香混着热气洒在容衍脸侧。
容衍视线扫过他颈侧蒙上雨水的吻痕,嗓音又轻又沉,“你之前说我们试试在一起。”
“说着玩的。”月折枝离远了,他扬了下眉,仰头喝了口酒,“你不用放在心上。”
容衍抿直唇线,他脸色阴冷下来,“我当真了。”
月折枝噗嗤笑出声,他眼睛水光潋滟,侧头看向容衍,“你别扎我了,我不是好惹的,你再扎我,我就拿针把你扎成刺猬。”
容衍听出几分不对劲,“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能误会什么?”月折枝垂下眼帘,他仰头喝完手中酒,仰躺在房顶,享受灵伞遮不到,细细小雨落在脸上的感觉。
微冷,连带着他醉意也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