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男配他清醒了 第37章

作者:南亓鹿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洛闻絮心头一凉,实际性的念头还没窜出来,人已经扔了菜刀往外跑。

  祝朔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两只手交叠按住胸口的位置,细看肩膀在轻轻颤抖,他用力很大,骨节发白,像是恨不能五指深入,从里面挖出什么似的。

  洛闻絮瞪大眼睛,疾步上前:“怎么了?!”

  “药……”这么会儿功夫汗珠已经从祝朔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滴落砸在地毯上,他额上青筋凸起,神色却没那么难看,只是泄露出几分忍耐,眼神盯着桌前的一个抽屉。

  洛闻絮心领神会,哐啷一声将抽屉整个拉了出来,里面乱七八糟塞了一堆东西,其中有一个没标签的瓶子,藏在角落,洛闻絮不知为何一眼锁定,确定就是它。

  洛闻絮拿到祝朔面前晃了晃,祝朔轻轻眨眨眼,“两颗……”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到底是什么药,什么功效,对孩子有没有伤害,洛闻絮已经顾不上了,他被祝朔吓得一身冷汗,看祝朔吞了药后像是被缓缓抽掉了骨头,逐渐瘫软。

  洛闻絮脸色变了几变,彻底难看:“怎么回事?”

  祝朔也不清楚,明明很久都没发作过了,老毛病,最先显露是十五岁的时候,一天夜里祝朔从梦境惊醒,梦的什么全然不知,可浑身抽搐得厉害,心悸如同迎面砸来的海浪,根本不给祝朔喘息的时间,他疼得差点儿向祝家老宅的其他人求助,但最后还是生生撑住,那晚祝朔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可等他睁开眼,外面晴光正好。

  “去医院!”洛闻絮当机立断。

  下一秒被祝朔湿冷的手抓住手腕,洛闻絮抬头,看到祝朔脸色煞白,可即便如此,青年脸上也没多少惧色,更多的是讨好的笑意跟深深的委屈,洛闻絮一时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就听祝朔开口:“顾梵深呢……”

  祝朔的心房被忽然摧毁,他的意识逐渐在心悸的余波中变得混沌,一切回归天性跟本源,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的Alpha。

  洛闻絮哆哆嗦嗦:“我联系他。”

  祝朔眼角发红,他明明没哭,可汗水将睫毛打湿,眼眶一圈显得湿漉漉的,他还是那句话:“顾梵深呢?”

  这边展示会刚开始二十分钟,顾梵深毫无征兆地从椅子上倏然站起来,陈遥吓了一跳:“顾总?”

  刚刚一瞬,顾梵深被山呼海啸般的不安淹没,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紧跟着,手机铃声催命符一般响了起来。

  顾梵深有设置,能打进来的就那么几个。

  屏幕上洛闻絮三个字针尖一样刺入顾梵深心里。

第五十三章 担惊受怕

  回家的路被拉得无限长。

  窗外的高耸建筑车水马龙映进顾梵深漆深的眸子中,却一点儿影子都没留下。

  陈遥踩着油门,胆战心惊地看了眼后视镜。

  顾梵深的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瞧着要被什么东西拖入深渊,嘴角的弧度稍微下压,显得格外冰冷,但不知为何,陈遥在这一刻忽然感同身受般,认为顾总没有愤怒,只是很难受。

  顾梵深意识恍惚,周遭所有的一切从身侧轰轰驶过,一抹白光袭来,他好似被带至很久远的时候。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偶尔也有漏进来的光,顾梵深当时对颜色的辨识度已经很低了,却也本能靠近,觉得温暖,某日飞来一只雀鸟,也不怕人,落在比拳头稍微大点儿的方块窗沿上,来回蹦跳着冲着顾梵深叫,顾梵深很欣喜,简直可以用心潮澎拜来形容,这是他见到的无数不多的活物,人对于有生机的东西本能向往,再然后,小雀鸟经常来,顾梵深没在意小铁窗开的时间是有频率的,他沉浸在这抹吹进自己腐朽生活中的清风,就这么一日复一日,大概过了半个月,或许更久,这天铁窗又打开了。

  顾梵深期待着朋友,可刚笑了下,一只粗糙的手出现在窗沿上,再撤开,小雀鸟的毛随着微风浮荡,顾梵深伸出手,发现它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凡是靠近你的东西都会不幸,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呢?”

  这声音刻入骨血,让顾梵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哪怕获救了,也格外孤僻。

  而祝朔是吹进顾梵深黑暗世界的又一抹清风,不仅如此,这股风太霸道了,他破开腥黑,让日光洋洋洒洒照进来,指着外面鸟语花香的一切跟顾梵深说:“我带你走。”

  所以顾梵深没办法接受祝朔出一点点问题。

  为什么……从前跟祝朔保持距离他那么难受,如今自己事事小心,竟也没好到哪里去。

  “顾总,到了。”陈遥的声音十分朦胧,但顾梵深恍如冻住的眸子轻轻一转,认出了小区,他猛地打开车门,大步流星往楼上走。

  祝朔的症状稍有缓和,但还是疼,这个时候的Omega最需要的是他的Alpha,洛闻絮生怕祝朔这情况撑不到医院,所以不敢刺激他,只能顺着,一个劲儿安慰:“已经通知顾梵深了,他很快就来。”

  祝朔笑了下,“闻絮,你怕什么?没事。”

  洛闻絮示意他别再说话,气都喘不匀了。

  紧跟着玄关处响起指纹锁被打开的声响,祝朔跟洛闻絮同时抬头,看到顾梵深走了进来。

  可顾梵深在进来后,忽然停在了那里。

  他眼眸漆黑,一丝情绪都没泄出来,像一团雾。

  洛闻絮没搞懂:“顾梵深,小朔很难受,你过来啊。”

  顾梵深身形晃了晃,像是极为挣扎,但还是没动。

  是不是我彻底消失了,这个人才能平安无恙,顾梵深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但下一刻就见祝朔伸出手,带着些咳喘地说:“抱……”

  顾梵深如同倒塌的山,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祝朔被顾梵深抱了个满怀,一只颤抖的手扯开领口,腺体四周传来轻微的刺痛,紧跟着浓郁而强大的信息素渡入祝朔体内,一刻都不停歇的心悸终于淡去,祝朔沉沉呼出口气,洛闻絮看到他脸色好转了很多。

  祝朔趴在顾梵深肩上,稍微偏着头,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是氤氲开的疼惜,他知道为什么刚刚顾梵深站在门口不敢动。

  “梵深。”祝朔开口:“我这是老毛病了,出娘胎就有,就算从来都不认识你,到了时间该发作的还是要发作,又或者认识的Alpha不如你这么厉害,信息素缓解不了我的症状,我大概率都撑不到去医院。”话音刚落,后背让不轻不重拍了一下,祝朔不为所动,嗓音哝软,“所以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关系。”他说着开导宽慰的话,然后在顾梵深耳廓上亲了下。

  洛闻絮清楚地看到顾梵深眼眶一瞬间红了,又紧跟着恢复如常,顾梵深打横抱起祝朔:“去医院。”

  洛闻絮通知了祝黎。

  祝黎慢他们半个小时,赶到的时候祝朔已经被推入了抢救室,祝黎拳头捏的咯咯响,沉着脸质问顾梵深:“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

  洛闻絮从前最见不上顾梵深,后来也是意见颇多,但此刻他忽然想起男人发红的眼眶,忽然开口:“是突然发作,我也没反应过来,跟顾先生关系不大。”

  谁知顾梵深却摇了摇头,说出了长久沉默后的第一句话:“我的错,我竟然没察觉。”

  祝黎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还要说什么被洛闻絮拦住,紧跟着抢救室的门打开,姚大夫从里面出来,哪怕戴着口罩,也能看出大夫的情绪并不好。

  “是我们疏忽了。”姚大夫颇为自责:“当时全身检查时他的心脏扫描是正常的,因为孕期原因没有进行更深入的检查,但刚才我们发现他的心脏瓣膜有一块轻微缺失,其实这对正常生活影响不大,可能要等上了年纪才会有反应,但祝朔体质不行,他跟我说过,他是早产,这是先天性问题,加上怀孕对他的心脏负荷一下子增大,导致瓣膜问题显露,血液供给不及时。”

  祝黎忙问:“怎么解决?”

  “这个做不了手术。”姚大夫叹了口气:“只能通过药物控制。”他说着看向顾梵深:“其实主要在于你,你的信息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强悍的,作为医者我不敢妄加猜测,但Alpha跟Omega之间隐晦深层的联系,如今连医学都没有完全破解,你要有耐心。”

  顾梵深仔细消化着姚大夫这番话,半晌后哑声:“只需要我的信息素吗?做手术真的行不通吗?我有健康的心脏,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从我身上拿!”

  这下不止姚大夫,连祝黎都微微瞪大眼睛,他终于发现顾梵深的反常之处,这人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快疯了……

  “这……”姚大夫哽住:“顾先生,且不说你跟祝朔的匹配度,是手术就一定伤元气,祝朔如今的情况根本经不住折腾。”

  但顾梵深仍是挡在姚大夫面前,像是一定要问出个稳妥回答,他不讲理的时候那是真的不讲理。

  祝黎看不下去,将顾梵深拉过来,冲着姚大夫抱歉一笑。

  “冷静点儿,小朔需要你。”

  顾梵深眼睫轻颤,敛住那些翻涌的情绪。

  祝朔被推进病房,因为只是一番检查并没有如何,所以观察一个小时后家属就可以进去了。

  祝朔轻轻蹙眉,人还昏睡着,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指尖轻轻颤抖,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顾梵深上前握住,顷刻间强大浓郁的信息素散开,温和是对祝朔而言,洛闻絮一接触就觉得极为霸道压迫,脑子“嗡”一声,紧跟着手腕被祝黎抓住,然后他所熟悉依赖的信息素包裹全身,神思跟着清明,洛闻絮垂眸,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轻声:“谢谢。”

  祝黎喉结一动。

  姚大夫重新开了药,祝朔这情况待在医院没啥用,他想回家随时都可以,洛闻絮在病房看着,顾梵深跟祝黎去天台抽烟,他们两人都没什么烟瘾,但默不作声地抽完第一根,两人颇有默契地点上第二根。

  祝黎责备完所有人,就轮到了他自己,“听姚大夫的意思这情况有些年了,但小朔在祝家的时候,我也没发现。”

  “孩子越大,他越难受。”顾梵深说。

  “你要敢说打掉的话,小朔马上跟你翻脸。”

  顾梵深摇头。

  “这事情你得想明白。”祝黎叼着烟,难得舒展松散,“即便没有你,适婚的Omega也会选择一个Alpha,除非摘除腺体,缩短寿命,没有你也会有别人,信息素不强我还要担惊受怕,你应该庆幸顾梵深,这个人是你。”

  顾梵深瞳孔轻颤了一下。

  往回走的时候顾梵深听到两位打扮高雅的中年妇女正在议论纷纷。

  “真的有用?”

  “啧,你怎么不信呢?那临安寺是出了名的灵验,上次我婆婆梦魇缠身,上去祭拜了一番,回来就好了。”

  交谈声逐渐远去,顾梵深步伐沉稳。

  祝朔是傍晚时分醒的,彼时祝黎跟洛闻絮都回去了,他睁眼后觉得房间里静悄悄的,莫名难受,“顾梵深。”

  只是下意识一叫,结果下一秒一张俊脸怼来,他真的召唤来了自家大狗狗。

  “难受是吗?”顾梵深伸手去按铃。

  祝朔却蹙眉摇头:“我好饿啊。”

  “……”

  顾梵深担心他吐,让人送了医院的营养餐,炒得那叫个没滋没味,但祝朔真饿了,靠在顾梵深怀中,就着他的手扫得干干净净,含糊吐槽:“没肉呢。”

  活蹦乱跳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让人心安。

  “想吃什么肉?”

  “红烧肉呜呜呜。”祝朔仰起头看顾梵深,简直饿鬼转世:“现在就想吃。”

  于是吃完饭两人就出了院。

  祝朔仔细感受着顾梵深的气息,这人似乎已经平息下来了。

  家里一如往常,中午祝朔没吃完的炸薯条还凌乱在桌上,顾梵深风卷残云一般收拾干净,打开电视把遥控器给祝朔,然后一头扎进厨房,很快,肉香顺着门缝飘来,祝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谁也没提白天的事情。

  祝朔多少有点儿内疚,他吓到顾梵深了。

  红烧肉带一盘可乐鸡翅,还有肉包子,祝朔两眼放光,喊顾梵深“爸爸”的心都有了,他随意坐在毛毯上,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你看。”祝朔忽然说:“我很好,如果是大问题,我可能吃东西都费劲。”他有些不好意思,安慰起来又稍显笨拙,却能奇异安抚顾梵深身上的焦躁。

  “嗯。”顾梵深俯身,亲了亲祝朔的脸颊。

  祝朔吃完缓了缓,洗漱完后记忆再度断片,他沉沉睡着,总觉得手中空虚,可房间里的信息素充足,早上七点,天亮了大半,床榻下陷,祝朔以为顾梵深在翻身,顺势抱住他,紧跟着鼻尖动了动,错觉吗?怎么有一股香火味?像是寺庙供奉的那种。

  临安寺有长明灯,每月只可供奉一盏,要从山脚下一路跪拜而上,一身泥泞,少一步都不行,再虔诚敲开寺门,听钟鼓鸣响,心诚则灵。

  顾梵深曾经不敬鬼邪,不信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