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点儿吗
宫殿内, 连提正对着一个将领打扮的人吩咐道。
“属下明白。”站在高阶下的人一脸严肃,忙不迭地答应道。
那人走了之后,邬齐那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迟疑地开口道:“王上您觉得, 这个水泥真的能不泄露出去吗?”
连提看了一眼面露忧色的邬齐那, 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已经把意思表达得一清二楚了。
这是他的亲军,如果他对军队连这点把控能力都没有的话, 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邬齐那叹了一口气,仍皱着眉头,“殿下前几日用水泥和砂石混在一起砌了堵墙,我昨天去看了。王上您知道吗?那堵墙当真算得上是坚不可摧啊……”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连提语气淡淡。
“王上!”邬齐那绕到连提面前,忧心忡忡地说道:“您难道没有考虑过吗?先且不提殿下的身份还是燕云的王子,若是南周用这法子修砌城墙, 咱们将来再想攻打南周, 那可是不知要多费多少辛苦了啊!”
连提挥手把围在他身边团团转的邬齐那赶到一边,反问道:“你觉得宋青远是突然想到这制造水泥的法子的吗?”
“当然……不是。”
邬齐那自然知道连提话里的意思。
无非就是宋青远既然早就知道水泥的制造方法, 当初没有在南周或是燕云时说出来,现在自然也不可能这样做。
但事事皆有万一。
邬齐那叹了口气, 他觉得王上对于宋青远实在是太过信任了, 他不由地开口道:“可是在南周时, 那造纸的法子不也是殿下所教给念慈大师的吗?”
其他人不知道这件事, 但他们可是清楚的很。
南周的会京城内在这段时间里突然多了好几家造纸坊, 生产出的纸定价只有市面上纸价的三分之一。
此事一出,那些纸商背后的家族都急着要打压这几个作坊,但仔细一查却发现这些纸坊都是大相国寺的产业。
大相国寺的念慈大师是受到宏德帝青睐的高僧,即使是他们其中的大家族也要忌惮三分。
不仅如此,这番举动也得到了许多大儒学子的赞扬。
他们若是在此时打压这些纸坊,就要遭受到整个南周的读书人的唾骂。连累自己的生意不说,更会损害到家族的声誉。
无奈,这些人只好把自家工坊生产出的纸都按照这个价格来售卖。
不仅如此,邬齐那还听说大相国寺放出消息来,说凡是在他们名下的造纸坊做工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在约定的年限结束后,带着造纸技术离开纸坊。
现在会京城中的纸价已经降了一大半,若是这个举措能施行下去,不出三年,整个南周的纸价就会降到一个不敢想象的地步。
而且原本那些在造纸坊中终生不得离开的工匠,也会因为造纸这门技术的广泛传播而重获自由。
要说对宏德帝的厌恶,他和连提都远远比不上宋青远。
但也正是这样一个对宏德帝厌恶至极的人一手促成了南周的造纸业的现状。
光这件事,就让邬齐那不敢全然相信宋青远。
连提当然知道邬齐那的顾虑,但这些人对于宋青远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
“宋青远来漠北已有数月,这数月来,他可做过一件不利于我漠北的事?”连提开口,打断了邬齐那正准备说出口的劝诫。
“那……确实是没有。”邬齐那果然闭上了嘴。
不仅没有,宋青远在漠北的这段时间里做的事情无一不是对漠北百姓大有裨益的好事。
“既如此,你又为何会担心他会对漠北不利?”连提转身坐到了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向邬齐那。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邬齐那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心里的想法,急得直挠头。
若是宋青远在此处的话,就能很轻松地明白邬齐那想表达的意思。
他自然不会做对漠北不利的事,但他却有可能做出对南周或是燕云有利的事来。
这在邬齐那等人的眼里,于资敌无异。
“你先下去吧。”连提摆了摆手,在邬齐那不情不愿地眼神中,目送对方退下。
不仅是邬齐那,他身边许多人都向他提起过这件事。连提叹了口气,将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只是他们似乎都忘了一件事,宋青远是没有任何义务要这样不留余力地帮助漠北的。
他是漠北的王,坐上这个王位就有责任让他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邬齐那是齐格部落的少主,他也有义务为自己的部落谋求利益。
但宋青远不同,他对于漠北是不需要背负任何责任的。
诚然他是在对方陷入困境时给了他一个庇佑,一个容身之处。
但在连提看来,以宋青远的能力,即使是没有他的帮助,对方也未必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他们的合作,从一开始就是他连提站了便宜。
连提心里也很清楚宋青远会选择与他合作的原因。
对方所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任何一方的利益,而是为了无数普通百姓。
如今他能作为回报为宋青远做的,也只有给他提供一个没有干扰、完全自由的环境供他施展自己的才华了。
刚刚属下前来回话时,连提就将殿内侍奉的人都撤了下去。
现在的殿内除了连提以外再无他人。
他就这样静静地在王座上坐了许久后,才缓缓起身离开。
今天他还和宋青远约定好一起去附近的几个铁矿看看,可不能在这里继续瞎耗着时间。
……
“听说王上在军营里下了死命令,说严禁任何人将制造水泥的事情泄露出去。”
在去往矿山的路上,宋青远骑着马,语气悠闲地问起此事。
连提吩咐这件事时就没有避讳着宋青远,现下更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他很直接地应了下来。
宋青远见他点头,看了对方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道:“王上这是在借机给在下提个醒吗?”
“提醒什么?”连提故意装傻。
“您可别装了。”宋青远扯了扯马绳,让身下的马离连提远了点,“王上不就是担心制造水泥的方法传到南周或是燕云,会帮助到他们修建防御工事吗?”
连提啧了一声,“本王可没有那种意思。本王只是觉得若是水泥一事传出去,定会有无数人盯上殿下,殿下好不容易才过几天安生日子,可别因为水泥再招来无数不必要的麻烦。”
“行!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这儿给王上道歉。”
宋青远刚路过一排树时,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此时正拿在手里随便把玩着。
听了连提的解释,他也没什么别的反应,所谓的道歉更是透着一股子的敷衍。
“殿下今天对本王的态度,好像随意了很多。”连提状似不经意地突然感叹了一句。
“王上莫不是觉得在下对您不够恭谨了?”宋青远现在正忙着给树枝打结,闻言头都没抬地回了连提一句。
连提轻笑出声,本来打算摇头,却看见宋青远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于是又开口道:“本王并非那个意思。殿下现在这样的态度就很好。”
宋青远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他之前在王庭的街上瞎逛考察民情时,曾顺手买过一只草编的兔子。
回去后,他便因为好奇,把那只兔子拆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了一截的草棍儿。
刚刚他路过那几棵树时,看见树上的枝条与那只可怜的兔子拆出来的草枝长得很是相似,便折了一枝下来。
结果别说是编个小兔子了,连打个结都十分费劲。
被树枝折腾得有些不耐烦的宋青远索性把它给扔到了路边,聚精会神地赶起路来。
他们要去的第一座矿山离王庭不远,天色刚暗,两人便到达了山下的哨卡。
负责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管事。管事一见到连提,就恭恭谨谨地将他俩领到了营地内。
宋青远和连提被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
院子不大,两人的住处便挨在了一起,中间只隔了一堵墙。
这两间房都是坐北朝南的正房。
本来按照规矩,宋青远应当住在另一侧的厢房里。
但想起刚刚在赶路时连提说的话,他便心安理得地住进了正房。
既然对方都说了让他不必太过恭谨,随意一点,他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采光好、供暖足的正房可以住,他傻了才主动去睡厢房。
……
第二日,宋青远便在连提的带领下,到矿区中逛了一圈。
开采出的矿石先被人运出山,再拉到冶炼的地方加工成原始的生铁。随后还要被送去继续加工精炼,才能被用来锻造铁器。
“从这里冶炼出来的铁,一部分直接运往王庭,供百姓日常生活使用。另一部分则是被运去了那边等待进一步加工。”连提站在高处,指着下面的一小片建筑解释道。
“加工成兵器吗?”宋青远顺着连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从这个地方刚好可以看到锻造时燃烧煤炭冒出的青烟,以及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
“对,你想到兵器库去看看吗?”连提从站着的石头上跳下来,询问道。
“那就去看看吧。”宋青远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武器库,倒不如说是一个人工开凿出的山洞,洞门口还有重兵把守。
领头的人显然是认识连提,行了个军礼后就退到了一边。
连提问对方要了一盏油灯,带着宋青远走了进去。
洞里缺少采光,又黑又冷,倒确实是个存放兵器的好地方。
在油灯的照射下,宋青远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无数泛着寒光的兵器依次摆放,宋青远走进去,认真地研究了一下武器的样式,回过头对连提问道:“这些都是给骑兵配置的兵器吗?”
连提在烛火的光亮中挑了挑眉,棱角分明的脸有一半隐藏在暗处,莫名有些凶狠。
“正是,不过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开口,眉眼中的锋利就仿佛是错觉一般消散了。
连提的语气中有好奇,有惊讶,还有那么一点或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别样的温柔和纵容。
“猜的。”宋青远放下手中的兵器,极其敷衍地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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