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万里
难道蒋家和她做了这么多却要为宗室作嫁衣?
蒋太后动作轻柔的整理德康长公主鬓边的乱发,柔声道,“萍儿,无论何时,保全自身才是重中之重,只要纪临渊不痛快,早晚都会有我们痛快的那天。”
德康长公主被蒋太后说服,重重的点头,顺势委进蒋太后怀中。
黎王也好,琥郎君也罢,终究只是外人而已。
只要阿娘能好起来,这些人都不重要。
至于新帝……阿娘说的对,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她们大可不必着急。
纪新雪本想与纪靖柔分享虞珩偷偷带入宫中的江南果酒,最后却只能让纪靖柔独享美酒。
钟淑妃特意叫人到纪靖柔的寝宫请他,他担心钟淑妃有急事,匆匆与纪靖柔告别,立刻赶去蒹葭宫。
蒋太后刚病倒的时候,纪新雪每日都会到蒹葭宫陪钟淑妃用晚膳,顺便打听宁寿宫内发生的事,免得钟淑妃不知不觉的踩坑。
后来纪新雪和虞珩在寝宫醉酒被新帝抓包,每日除了上学还要按时抄写户部卷宗,又得知苏太后每日都在宁寿宫熬着蒋太后,才改回隔日来蒹葭宫陪着钟淑妃用晚膳。
刚见到专门在蒹葭宫外等他的钟淑妃,纪新雪就从钟淑妃满是心事的表情中发现不同寻常,下意识的看向苏太后指给钟淑妃的女官,试图从女官处得到些提示。
女官对着纪新雪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纪新雪收回放在女官身上的目光,挽住钟淑妃的手臂问道,“阿娘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
“没事……”钟淑妃立刻摇头,“我们先用晚膳。”
纪新雪目光转深,若有所思的看向始终低着头的彩穗。
钟淑妃这个反应,不仅有事,还不是小事。
两人心不在焉的用完晚膳,纪新雪仍旧没等到钟淑妃主动与他说正事。
纪新雪不着急,因为今日打算与纪靖柔共用晚膳,他已经利用原本午歇的时间抄写完今日要整理的户部卷宗,就算今日歇在钟淑妃这里,明日直接从钟淑妃处去太学也没关系。
等到彩穗端来的消食茶水彻底失去热气,钟淑妃终于期期艾艾的看向纪新雪,小声道,“雪奴,你想要弟弟妹妹吗?”
正犯困的纪新雪听了钟淑妃的话,陡然变得清醒。
弟弟妹妹?
谁生?
他靠在椅子上仔细打量钟淑妃,自从搬入宫中,钟淑妃已经逐渐恢复当年还在小院中只是稍显丰腴的身型。
此时正在烛火下露出含羞带怯的笑容。
摸着良心讲,钟淑妃肯定没有新帝好看,但这不是钟淑妃的劣势,找遍新帝的后宫都找不到比新帝更好看的人。
在后宫女子中,钟淑妃的容貌已经能论的上前列。
如果他没有记错,自从他出生后,新帝就没有再与钟淑妃同床过?
该不会是钟淑妃想再生个孩子,希望他从中说和……吧?
想到这个可能,纪新雪的目光从钟淑妃身上转移到地面上,试图找到个能容纳下他藏身的地方。
他不介意有弟弟妹妹,也不在乎弟弟妹妹的生母是谁,但他一点都不想与钟淑妃探讨这个问题!
好尴尬。
没听到纪新雪回答的钟淑妃又问了次,“雪奴,你想要弟弟妹妹吗?”
纪新雪轻咳一声,委婉的拒绝替钟淑妃与新帝说和,“这种事要看阿耶,我无所谓。”
如果钟淑妃能再生个孩子,享受正常为人母的乐趣,也不是件坏事。
但……千!万!别!让!他!从!中!说!和!
只要想到钟淑妃专门叫他来蒹葭宫有这种可能,纪新雪就忍不住脚趾抓地,恨不得能当场刨出个能供他藏身的地方。
钟淑妃在纪新雪蓦然瞪大的双眼注视下走近纪新雪,抬手将纪新雪半揽在怀中,幽幽的道,“怎么可能无所谓?陛下下一个孩子是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定会夺走陛下大部分的精力。”
纪新雪闻言,立刻从尴尬中脱离。
钟淑妃不是想生孩子,希望他从中说和,否则言语中不会对‘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那么抗拒。
“刚出生的孩子确实需要精心照顾,我们刚搬到栖霞院的时候,阿耶就格外照顾宝珊。”纪新雪顺着钟淑妃的话往下说,试图引钟淑妃说更多的话。
钟淑妃摇头,语气格外固执,“不一样,陛下会纳出身名门的新妃,她们生下的孩子天生便高人一头,到时候你怎么办?”
她的雪奴更要父亲的宠爱,才能活得更自在。
万一雪奴长大后没办法再完美伪装成公主,新帝嫌雪奴麻烦就要将雪奴远远的打发去封地,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雪奴了?
纪新雪眯起眼睛抱住钟淑妃的腰,语气既委屈又急切,“那我不要弟弟妹妹了,阿娘,怎么做才能不要弟弟妹妹?”
可恶,千防万防都没防住,钟淑妃还是在宁寿宫被影响了。
钟淑妃颤抖着手从袖袋中掏出个瓷瓶递给纪新雪,贴着纪新雪的耳朵道,“这里有颗药丸,你将药丸化在茶水中骗你阿耶吃下去,你就再也不会有弟弟妹妹了。”
纪新雪眼疾手快的抓住瓷瓶,气得连伪装都没顾上,“你怎么什么都信,这要是毒药怎么办?”
钟淑妃毫不犹豫的接话,“你放心,总共两枚药丸,我各自切了半个药丸吃下,超过一天都没不适的症状。”
“……”纪新雪深吸了口气,勉强忍下怒火,“这是谁给你的药?”
钟淑妃立刻将德康长公主卖的干干净净。
她刚才说服纪新雪的话,全都是德康长公主说服她的话。
纪新雪一只手紧紧握着瓷瓶,一只手借着衣服的遮挡掐在大腿上,以疼痛保持冷静,终于发现异样的地方。
“德康长公主有没有教你怎么做?”纪新雪委实难以再做出哄钟淑妃的模样,面无表情的问道。
钟淑妃在纪新雪的注视下呐呐点头。
德康长公主让她在纪新雪生辰的时候,说服纪新雪请新帝去纪新雪的寝宫用膳,找机会亲自泡盏茶化开药丸,让纪新雪将茶端给新帝。
纪新雪在脑海中顺了遍德康长公主的逻辑,竟然完全没有问题。
往年他生辰的时候,新帝哪怕当天抽不出空,也会在隔日或者相邻的某天去他的院子陪他用膳。
如果是钟娘子亲手递给他的茶盏,他九成会直接端给新帝。
平时他亲自递茶水,新帝都会立刻饮上一口再放在一边,更何况是他生辰的时候?
“你为什么没听德康长公主的话?”纪新雪眼中浮现希望。
钟淑妃也不是无药可救,起码知道做这种事之前,先问他的想法。
“我怕在你宫中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丸化入茶水,不如你亲自将药丸化入茶水稳妥。”钟淑妃答话的时候,眉宇间闪过浓浓的庆幸,似乎在为自己考虑的比德康长公主周到自得。
纪新雪无力的倒退两步,撞上椅子时顺势跌坐,面无表情的望着手心几乎要被他攥碎的瓷瓶陷入深思。
他不知道要怎么与阿耶说这件事。
难道直说因为钟淑妃太蠢,明明上了德康长公主的当却因为自作聪明,转头就将德康长公主卖的干干净净?
第68章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钟淑妃终于从纪新雪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不对劲,她上前两步,想要去摸纪新雪的脸,“雪奴。”
纪新雪抓住钟娘子的手,目光从钟娘子的脸上移动到与他近在咫尺的手上。
钟娘子虽然早年做过女官,进入嘉王府后却养尊处优十几年,双手比纪新雪因为最近抄书勤勉而生出薄茧的手还要细腻,完全看不出这双手的主人是年近三旬的人。
只差一点,这双手就会端着下药的茶水递给他。
他会毫无防备的将茶水捧给新帝,眼睁睁的看着新帝饮下那盏茶。
纪新雪猛地推开钟淑妃,扶着茶案发出干呕。
钟淑妃猝不及防的被纪新雪推开,退后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她面上浮现焦急,快步走向纪新雪,“雪奴,你怎么了,可是晚膳用的不适。”
纪新雪闭上眼睛靠在背椅上,无声握紧手中的瓷瓶。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钟淑妃,这些话尽数挤在喉咙口的位置,不知道要先问哪一个。
先问钟淑妃知不知道蒋太后和苏太后势如水火,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轻信德康长公主的话?
还是问钟淑妃知不知道给皇帝下药的后果?
这些话还没问出口,纪新雪已经能预料到钟淑妃会有的反应。
钟淑妃只关心小小的蒹葭宫,根本就不在意蒋太后和苏太后之间争锋。
至于给皇帝下药的后果……钟淑妃也许知道,但她完全没想过会失败或者在成功后暴露的可能,她只能看到德康长公主为她描绘的种种利处,从未想过她要为这件事承担多大的风险。
她更不会去想纪新雪会为这件事遭遇多大的痛苦,因为她做这件事的源头就是为了纪新雪好。
纪新雪越是分析钟淑妃的想法,越是绝望。
他和钟淑妃从王府小院到栖霞院再到皇宫,身上的拘束越来越少,生活越来越惬意,为什么钟淑妃反而变得面目全非,几乎让他认不出来?
钟淑妃后知后觉的从纪新雪冷淡的态度中察觉到纪新雪的愤怒,她眼中闪过慌张,试图说服纪新雪,“雪奴,这只是让你不会再有弟弟妹妹的药,绝不会有其他影响。”
纪新雪仿佛雕塑似的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理睬钟淑妃的意思。
“阿娘只有你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全心全意的为你考虑?”钟淑妃眼中落下泪。“可是你阿耶不仅有你,还有你的兄弟姐妹,将来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皇宫中每多一个孩子,你阿耶投注在你身上的目光就会少半分。”
纪新雪仍旧无动于衷,眉宇间几不可查的痛苦逐渐变成冷漠。
可惜越来越慌张的钟淑妃没有发现纪新雪前所未有的冷漠,仍旧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说服纪新雪。
“你是不是以为你和襄临郡王有婚约,就算你阿耶的注意力被新出生的皇嗣吸引,你的日子也不会改变?”钟淑妃狠心提起始终憋在她心中,让她如鲠在喉的事。
纪新雪睁开眼睛,注视钟淑妃的目光中没有半波澜。
看着这样的纪新雪,钟淑妃心中忽然生出难以抑制的惶恐,面前的人明明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怎么会……怎么会用如此陌生的目光注视她?
钟淑妃在恐惧中停止继续思考,凭着本能将想说的话一股脑的说给纪新雪听,“你不可能和襄临郡王成亲,你们的婚约迟早都会作废!”
“为什么?”纪新雪哑着嗓子问钟淑妃。
他当然知道婚约只是权宜之计,他和虞珩不会成婚,但他想听钟淑妃亲口说出为什么。
钟淑妃见纪新雪终于肯回应她,顿时喜出望外,又旧话重提,“雪奴,你要相信阿娘不会害你,毕竟阿娘只有你……”
“为什么?”纪新雪打断钟淑妃的话,固执的想要从钟淑妃口中得到答案,“为什么我不能和虞珩成婚?”
钟淑妃在纪新雪执着的注视下陷入迟疑。
因为她知道纪新雪不是皇女而是皇子,就算纪新雪将来仍旧要通过嫁人的方式隐瞒身份,配合纪新雪隐瞒身份的人也不该是襄临郡王。
钟淑妃眼角余光瞥见始终被纪新雪牢牢握在手心的瓷瓶,心跳声忽然加快,鬼使神差的道,“你阿耶疼爱襄临郡王远超于你,整日将襄临郡王带在身边,待遇几乎与灵王相同,将来定会想办法为襄临郡王择门更好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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