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万里
纪新雪和虞珩同时从座位处起身,瞬间吸引殿中所有人的目光。
不仅长平帝觉得他们是落在红宝石中的白玉珠,其余人也会不自觉的以目光追逐他们的身影,眼中皆是见到美丽事物时特有的愉悦。
谁会不喜欢看俊俏的郎君和美丽的女郎?
尤其是俊俏的郎君和美丽的女郎之间,还有话本子里才能见到的美好感情。
纪新雪和虞珩身上的衣服是由鸦青色的锦缎所制,袖口和领口都有同色丝线绣制的祥云暗纹,偶尔在照到光时显现出痕迹。
除此之外,衣服上唯一的彩色便是从胸前蔓延到下摆的绣纹。
纪新雪的衣服上绣纹是彩凤,虞珩的衣服上绣纹是麒麟,绣线中皆掺了金线和银线,在鸦青色的衬托下,比用各色宝石装点的绣样更华丽。
为了表示他不是故意穿的沉闷,败坏别人参与除夕宫宴的兴致,又能达到长平帝让他穿的素净的要求,纪新雪几乎翻遍他的妆奁,终于找出套银制镶彩色珍珠的头面。
他头上只有个精致的头冠,连副钗都没有。眉心处贴了半颗有小指的指节大小的金色珍珠作为装饰。颈间的丝巾上点缀的珍珠也是不起眼的白色。
浑身上下,唯有腰间的红玉链色彩最浓烈。
虞珩身上的饰品也是由纪新雪搭配,头上发冠是黄玉所制,上面镶嵌着拇指大的白色珍珠。腰间除了金麒麟,还有块巴掌大的红玉双鱼玉佩。
两人站在大殿中,与周围满身大红大紫的人格格不入,只和对方有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牵绊。
仿佛他们天生就该站在同处,没有任何人能阻隔他们之间的联系。
虞珩悄悄靠近纪新雪,看着两人的广袖相互交叠、不分彼此,忽然抬头看向总是会在纪新雪高呼‘好’时,连声起哄声的方向。
有人在虞珩的注视下表情更加兴奋,也有人心虚的别开头,不肯和虞珩对视。
纪新雪早就看透所谓的‘闹年’,是父母们之间的攀比。
还没启程回长安时,纪新雪就冥思苦想为长平帝长脸的方式,提前做好惊艳众人的准备。
经过三年的时间,洛钟已经从比金吾卫还高大,变成可以与金吾卫同样高。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如今已经有只到人腰间的洛钟。
纪新雪的年礼是现场作画。
虞珩的年礼在足有金吾卫胸高的木箱中,是洛钟的各种零件,他会当场将零件组装成完整的洛钟,再当场校对时间,让还没出现在大众眼前的自鸣钟能精准报时。
木箱抬入殿内的瞬间,立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发现虞珩是要当场组装洛钟,工部尚书忽然起身,大步走向大殿中央的人和各种零件,毫不掩饰对洛钟的垂涎,恨不得能趴在地上看到所有细节。
有工部尚书带头,眼馋洛钟已久的工部其他官员也纷纷离席,分别散在虞珩四周,随着虞珩的动作弯腰或蹲下,只为能看到更多的细节。
不久后,其他对洛钟感兴趣的人也纷纷离席。
一时之间,大殿中央的人,竟然比席上的人还多。
长平帝含笑饮下杯中的酒水,对站在他身侧莫岣道,“明日我将书房那座自鸣钟送给阿兄做新年礼物。”
正好腾出地方,将虞珩在除夕宫宴上组装的自鸣钟搬去书房,让朝臣们每次进入书房时,都会想起此时的心情。
莫岣点头,“谢陛下赏赐。”
王皇后正因为纪新雪和虞珩大出风头心烦意乱,听到长平帝和莫岣的对话,忽然有了主意。她眼含期待的望着长平帝,“陛下可否将襄临郡王正在组装的洛钟赏给臣妾?”
长平帝心情好,对王皇后也和颜悦色,“最多两个月,商洛就会送来第一批自鸣钟,你且等等。”
到时候先给阿娘和姨母送去一座自鸣钟,再给叔祖父送去一座自鸣钟,若是有剩,就给皇后。
王皇后从没想过会被拒绝,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强行憋在心底的怒火突然爆发,她沉声道,“陛下,除夕宫宴本该是……”
长平帝的眼皮狠狠的跳了下,“你想现在就回凤藻宫?”
他毫不犹豫的打断王皇后的话,丝毫不给王皇后破坏他好心情的机会。
王皇后抬手捂在眼睛处,语气隐带哽咽,“臣妾是您的发妻,竟然连句话都不能说?”
她知道长平帝是个念旧情的人。
钟淑妃即使不能回宫,也能在庄子逍遥快活。
凭什么她要在宫中暗无天日的活着?
她是陛下的发妻、为成全陛下的孝心,在凤藻宫中闭门不出将近七年,只有年节才能离开凤藻宫,她还为陛下生下最多的儿女。
陛下凭什么不优待她?
长平帝捏了捏眉心,神情复杂了一瞬。
他本想让王皇后看看阿不罕冰和戎家、张家的女郎,如今却只庆幸王皇后还没来得及看到这些人,就开始‘犯病’。
王皇后本想假哭引长平帝的可怜,想到她这些年的委屈,眼泪和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
快要失去理智前,她忽然听见长平帝失真的声音。
‘皇后累了,送皇后回凤藻宫。’
王皇后猛地抬起头,“不!我……”
随着肩膀处传来的刺痛,王皇后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力的被身侧做宫女装扮的金吾卫架着离开。
莫岣见长平帝始终盯着已经空下来的凤座,低声问道, “臣让其余嫔妃来陪陛下?”
长平帝哂笑,“不必。”
谁来都没有区别。
虞珩组装好自鸣钟时,纪新雪的画刚好落下最后一笔。
因为自鸣钟笨重,长平帝特意走到大殿中央,近距离观看虞珩为自鸣钟校对时间。
这座自鸣钟除了体型比从前的洛钟小、外表更华丽之外,几乎与洛钟没有区别,表盘上的时间距离十二点整还有二十分钟。
长平帝转头看向纪新雪的画,眼中闪过惊艳。
画上的图案是虞珩组装的自鸣钟。
除了完整的自鸣钟,还有木箱中的每个零件。作画所用的材料并非常见的笔墨,是只有纪新雪会用的炭‘笔’,线条却远比纪新雪平日里用的木炭线条更细腻。
纪新雪笑着的道,“可惜时间不够,我还没来得及将注释写上去。”
“注释?”周围的人皆面露询问的看向纪新雪。
“注释是介绍零件的制作过程和用途。”纪新雪答道。
他没想让长平帝和朝臣立刻理解‘说明书,只是想让朝臣们记住他和虞珩带来的震撼,给长平帝长脸而已。
因此介绍半成品的说明书时没怎么走心,反而不动声色的推销他作画的自制彩铅。
时针、分针、秒针同时落在‘12’的瞬间,自鸣钟内忽然响起仿佛敲击编钟的声音。
除了早就在长平帝的书房见识过自鸣钟的人,其余人都面露惊骇,甚至有人高喊‘护驾’,下意识的往长平帝身边冲。可惜还没到长平帝身边,就被莫岣抬手怼住头顶。
直到分针从12走到6,朝臣们才在长平帝下令将画和自鸣钟都搬去他书房后,意犹未尽的回到宴席。
纪宝珊抱着琴走到大殿中央弹奏一曲,因为心思不定走了好几个音,结束的时候深深垂着头。
纪新雪抬起筷子敲在倒扣的碗底处,一如既往的捧场,“好!”
始终随着纪新雪叫好的人见状,纷纷将空碗倒扣。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是筷子敲碗的声音。
纪宝珊满眼惊喜的抬起头,期待的看向长平帝。
长平帝在四面八方响起的敲碗声中勉强露出笑容,招手让纪宝珊到他身边。
同样笑不出来的人还有虞珩。
他面无表情的环视四周,默默挪动身体,紧紧贴在纪新雪身侧,不留半点缝隙。
“嗯?”纪新雪询问的看向虞珩。
“有点冷。”虞珩解释。
纪新雪转头看向宫人,“去拿斗篷来。”
虞珩眼角余光瞥见纪新雪眉心间的金色珍珠,在照进大殿的日光下闪过橘红色的光,心头微动,忽然道,“你眉间的珍珠歪了,我给你调下位置。”
纪新雪闻言,配合的昂起头,“要是已经不牢固就先别动它,我要等看完张家女郎和戎家女郎‘闹年’再去补妆。
虞珩抬起广袖遮挡住纪新雪的脸,低下头仔细查看半颗珍珠贴在纪新雪眉间的位置,以只有他和纪新雪能听见的声音道,“别急,我看看。”
原本喧闹的大殿忽然变得安静许多,只剩下朝臣和命妇们低声交谈的声音。
吏部侍郎夫人已经习惯长孙入席后闹腾不休的模样,因为正在宫宴,才忍住想打孙子的想法。
她不想和孙子一起丢人,特意背对孙子和旁边席位处的礼部侍郎夫人闲话。
过了许久,吏部侍郎夫人才感觉到异常,诧异的看向身侧忽然安静下来的人,正对上长孙失魂落魄的双眼。
“檀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吏部侍郎夫人紧张的抓住长孙的手臂。
名为檀儿的郎君眨了眨空茫的眼睛,有气无力的道,“祖母,我的心好痛。”
“心悸?”吏部尚书夫人皱起眉毛,“你先下去歇着,我去求太后娘娘给你找个太医诊脉。”
“不!”郎君疯狂摇头,快速道,“我没事,我很好,我不要离开!”
留在这里,起码能看到安武公主。
相同的时间段,除了因为‘心悸’,满脸空茫或沉痛的人。还有脸上挂着迷一样的笑容,满脸羞涩的躲到身边长辈怀中撒娇,弄得长辈满头雾水的人。
“好没好?”感觉脖子逐渐僵硬,纪新雪忍不住出声催促,“要不就直接拿下来,等我重新梳妆的时候再说。”
虽然没有额心的装饰,会显得他眉宇开阔,不够婉转,但纪新雪有自信,他刚出现在安福宫时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接下来即使他不小心露出破绽,已经在心中认定他是美人的人,也会主动为他的破绽寻找合理的解释。
就像是纪明通。
“马上。”虞珩收回虚搭在纪新雪眉心处半颗珍珠的手,在纪新雪看不见的角度,用力掐住下唇。
再次听到纪新雪的催促,虞珩从善如流的放下高举的广袖,退到原本的位置。
纪新雪边活动已经僵直的脖颈,边看向大殿中央正手持木刀狠狠劈下的宣威郡主,拿起筷子就往碗底敲。
“好!”
随着纪新雪叫好的声音再次响起,头一次是女郎的声音比郎君的声音更响亮。
宣威郡主将手中的木刀献给长平帝,献礼便彻底结束。
突厥大王子、南诏王子和阿不罕冰入乡随俗,开启臣子家眷间的‘闹年’。
上一篇:美好童话拯救他
下一篇:禁止游客觊觎已婚饲养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