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戈万里
他强行将心中已经瘫软的凶兽踹回笼子里,在笼子外缠上层层叠叠的锁链。
理智随着凶兽归位,虞珩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上有些凉,他僵硬的扯着被子盖在发凉的地方,气虚的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我让人换张床。”
纪新雪很满意虞珩的尴尬。
只要别人尴尬,他就不会尴尬。
为照顾虞珩的面子,纪新雪没始终举着床幔,选择进入床幔内和虞珩说话。他认真的想了想,大度的道,“换床太麻烦,让人换套被褥就行。”
他还记得,比他大一岁的虞珩相火妄动不久,他也开始相火妄动。
为难此时的虞珩,就是为难将来的他。
出来混,早晚都要还。
虞珩舔了下紧绷的嘴唇,想问他还能不能睡在纪新雪的床上却没有开口的勇气,心中涌现铺天盖地的懊悔。
早知道阿雪会这么早回来,他就该早些……
没关系,再等十日就是外祖父去世的日子,他在祠堂跪几日、十几日,总能等到阿雪心软,重新得到与阿雪同睡的机会。
藏在阴影中的目光尚未彻底转暗,忽然因为下巴处的力道不得不重新面对温暖的烛光。
纪新雪提着虞珩的下巴,居高临下的和虞珩对视,锐利的凤眼中满是警告,“不许带别人在我床上胡闹!”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别说是被褥和床,他连房间都不想再要。
虞珩的凤眼茫然的眨动,看上去像只不幸撞到脑袋的呆凤。
直到纪新雪喉咙发出不耐烦的催促声,虞珩才敢相信他没有听错。
第111章
阿雪竟然没想撵他出去!
心中最大的担忧烟消云散,虞珩明知道他该先哄纪新雪别生气,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压抑劫后余生的惊喜。
他清晰地感受到嘴角的弧度正与意愿相驳,只能将没有成功隐藏的情绪尽数显露给纪新雪看。
“你没与我生气?”
纪新雪的眸光凝结,若有所思的盯着虞珩看了会,忽然松开抬着虞珩下巴的手,转身去床帐外,只留下句,“换身衣服,我们去凤翔宫与阿耶守岁。”
他在屏风另一边的桌案后坐下,双手捧着脸陷入深思。
生气?
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生气。
回来的路上,他满心都是虞珩很久没有来找他,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自作多情,故意躲着他。
听碧绢说虞珩早就回玉和宫,纪新雪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来主卧找虞珩。既庆幸自己多虑,虞珩大概率没有发现他的自作多情。又担心虞珩独自在主卧不许宫人打扰,是不是因为身体不适。
猝不及防的发现虞珩并非身体不适而是过于舒适,纪新雪只担心他们之中必然会有人尴尬,还没来得及考虑生气的问题。
嗯……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的念头。
想到虞珩如今忍不住在床上会五指姑娘,将来就有可能在床上拉着别人胡闹,纪新雪就觉得额间青筋乱蹦。
纪新雪试着捋清脑海中的各种念头。
马上步入同吃同睡的第五个年头,在纪新雪心中,他的床就是虞珩的床,这个年纪的郎君有冲动的感觉,不是不能理解。
他的‘抱枕’在床上作妖,只要及时换被褥即可。
‘抱枕’要带着别人在床上作妖,不仅被褥和床,整个房间都不能再要。
纪新雪脸上浮现迟疑,被褥、床和房间都扔了,‘抱枕’还能要吗?
另一边,彻底恢复从容理智的虞珩掀开被子,目光定定的望着周身的狼藉。
床上没有能换洗的衣物,阿雪虽然离开床帐但没有离开房间。
他要怎么在不惊动阿雪的情况下,快速收拾好自己?
过了半晌,虞珩才鼓足勇气,悄悄掀开床幔往外面看。
他快速踹掉衣服,以习武之人特有的灵敏悄无声息的奔向衣柜,匆匆换上散发着皂荚味的新中衣,又随手找出双布鞋扔在地上,去屏风的另一边找纪新雪。
为了让纪新雪忘记刚才的尴尬,虞珩故意先声夺人,提起纪新雪最感兴趣的事,“阿兄今日见过戎家女郎和张家女郎,可有中意的人?”
“嗯?”纪新雪侧头看向正朝他走来的虞珩,漫不经心的道,“张家女郎看着对阿兄无意,阿兄也不愿纠缠她。戎家女郎……还要再看看。”
他会因为想到虞珩有拉着别人胡闹的可能,考虑到是否要扔‘抱枕’。究竟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对虞珩有妄念?
昨日他还觉得虞珩马上就要十七岁,仍旧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十三岁的幼稚约定有点奇怪。今日就轮到他,因为这个幼稚的约定感到安心。
只要他不找人胡闹,虞珩就不会,他有足够的时间能仔细思考。
虞珩假装没发现纪新雪眼底的探究,坐在与纪新雪隔着空位的地方,有意将纪新雪的注意力往歪路上拐,“张家虽然格外注重培养嫡长女,但嫡长女下面的妹妹也不差。若是阿兄有意,可以问问张家还没有其他适龄的女郎。”
纪新雪闻言,眼中的探究皆变成不忿,语气忽然变得冷漠,“张家确实是比戎家更好的选择,也只是更好而已。阿兄又不是非张家出身的女郎不可?”
只要足够耐心,长安这么大,总能找到比张家女郎更好的选择。
即使如今没有,长平帝也有能力提拔出最适合做纪€€屿岳家的家族。
纪新雪觉得虞珩的提议很欠考虑。
排除他作为纪€€屿的弟弟,对张家女郎没看上纪€€屿的不快。从这个时代家族联姻的角度讲,虞珩的想法也很不靠谱。
他伸开手掌,仔细将道理讲给虞珩听。
若是姐姐不成就相看妹妹,不仅对纪€€屿的名声无益处,也会在张家埋下隐患。
如此一来,原本因为稳定更适合纪€€屿的张家反而不如戎家。
虞珩连连点头,脸上的赧色越来越浓,认真的将纪新雪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
谁能不喜欢认真听讲,还能举一反三的学生呢?
反正纪新雪不行,他原本只想说纪€€屿没必要非得在张家选妃的道理,不知不觉间谈性大起,将这些年与纪靖柔通信议论纪敏嫣择婿的事时,纪靖柔教给他的道理,毫无保留的分享给虞珩。
等到碧绢来提醒纪新雪,差不多该换身衣服去凤翔宫守岁的时候,纪新雪和虞珩已经由原本隔着个椅子坐着,变成肩膀挨着肩膀,腰胯相贴的坐在同个椅子上的模样。
纪新雪看了眼外面已经完全黑透的天色,起身去妆奁处坐好,等待梳头宫女过来,问道,“崔太师府、清河郡王府和襄王府的人出宫了没?”
碧绢挽起袖子,动作轻柔的为纪新雪摘除头上的各种配饰,低声道,“听闻崔太师府的人已经出宫。陛下不忍见清河郡王赶夜路,担心有不长眼的东西冲撞清河郡王,特意留下清河郡王府的人,襄王府的人也没有出宫。等会守岁时,您应该会看到清河郡王府和襄王府的人。”
“嗯”纪新雪满意的点头,只要没有崔太师府的人就行。
想起白日里长平帝对他‘素净’的打扮百般不顺眼的模样,纪新雪洗去脸上的水粉,便没再让宫人给他上妆。
晚上守岁没有朝臣都是自家人,可以稍稍放松些。
长平帝不是想看素净吗?
他定要让长平帝挑不出毛病。
守岁后便是元日,只能穿红色,纪新雪特意找了身没有任何绣纹的朱红色长裙换上。
他让梳头宫女在头顶挽了个只能收敛碎发的小髻,柔顺茂盛的长发尽数披在身后,只在还没有两指宽的小髻处装点几枚食指长的花形金簪,花瓣处皆镶嵌菱形红宝石。
原本纪新雪是打算,就这样去凤翔宫守岁。
然而打量铜镜中的倒影许久,纪新雪怎么看‘美人’开阔的眉目,怎么觉得违和。他终究还是在花钿盒子中选了枚红色锦鲤形状的花钿,小心翼翼的贴在眉心的位置。
虞珩摊开手放在纪新雪面前,是两枚在烛火中散发微弱荧光的东珠。
纪新雪狠心别开头,“阿耶嫌我白日里的装扮不素净,我要素净些。”
虞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纪新雪是在与长平帝赌气,他发出声轻笑,劝道,“白色的珍珠还不素净?正好能压你身上的衣服。”
能压住就怪了,只会显得东珠的柔光更莹润,朱红色长裙的颜色更纯正。加倍衬托洗去水粉后,非但没有暗淡反而更亮的脸色。
纪新雪朝虞珩投向赞赏的目光,拿起东珠耳坠挂在耳垂处。
没错!
如果阿耶问他,他就反问阿耶,“白色珍珠都不算素净,还有什么素净。”
见纪新雪嘴角终于扬起笑容,虞珩眼中也有笑意涌动,他随便挑了件朱红色的常服,以金嵌明珠冠和金麒麟作为配饰。
纪新雪在专门放玉佩的小柜中翻找半晌,拿出翠的沁人心脾的玉环,亲手挂在虞珩腰间的金麒麟旁边。
还没走进守岁的主殿,纪新雪就听到参差披拂的哭闹声,轻快脚步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除了三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公主和小皇子,还有襄王府大郡主和数个他分辨不出来的声音,八成是清河郡王府的孩子们。
他决定等能哄孩子的纪敏嫣和纪靖柔先进去,再考虑要不要进去。
不久后,已经先于纪新雪和虞珩进入殿内的纪€€屿听闻他们在院子里,专门出来寻人。
纪新雪的目光在纪€€屿满是褶皱的衣摆处多停留了会,闭口不答纪€€屿问他和虞珩为什么不进去的话,小声问道,“襄王府和崔太师府的那件事,最后是如何处理?”
纪€€屿环顾四周,率先朝空旷的地方走去,“崔氏女郎御前失仪,禁足十五日小惩大诫。”
“崔太师府呢?”纪新雪迫不及待的追问。
崔青枝的这点惩罚,只够罚她惹哭襄王府大郡主却不知道哄,只穿着一只鞋慌忙的逃窜进除夕宫宴的主殿。
有能力还有胆子将襄王府大郡主从宴席上骗出来,又调走襄王府大郡主身边宫人的崔太师,才是导致襄王府大郡主受到惊吓的主谋。
“崔太师愿意送襄王府大郡主五间长安的铺子赔罪。”纪€€屿知道纪新雪想要什么结果,他摇了摇头,“是马贵人因尚在闺中时与李孺人的旧怨,才故意使人将襄王府大郡主骗出宴席,又调走襄王府大郡主身边的宫人,与崔太师府的人没关系。”
纪新雪不信。
如今后宫是苏太后当家,长平帝的嫔妃上至王皇后,下至低位的才人、常在,皆在苏太后的威严之下不敢有半点小动作。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在苏太后这样的体面人眼中,必然是未来儿媳李无忧的地位比亲儿子后宫里不知名的马贵人高。
除非马贵人忽然失心疯,否则怎么可能因为至少距今有五年多的事,忽然生出想要找李无忧麻烦的心思?
她有买通襄王府大郡主贴身宫人的本事,直接对李无忧出手多解恨,怎么会‘阴差阳错’的给崔氏女与襄王府大郡主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过是个被当成挡箭牌的倒霉蛋而已。
“襄王收下崔太师的赔礼,转手便将其赠给长姐,说是给长姐的添妆。”纪€€屿回想纪敏嫣与他说这件事时的表情,苦笑着道,“阿姐既不想要这些铺子沾染上崔氏,也不想折损襄王的面子,打算等过些日子这件事彻底过去,将五个铺子送去清河郡王府,充作宗室产业。”
“崔氏小气。”始终未曾开口的虞珩摇了摇头。
五个长安的铺子,补偿因为崔青枝‘无意间的过错’受到惊吓的襄王府大郡主,能算得上大手笔。若是算上险些因为崔氏的置之不理甚至落井下石被黎王抓走磋磨的李无忧却远远不够。
即使襄王随手将五个铺子丢给纪敏嫣,纪敏嫣又将其充作宗室产业,也不会有人因此同情崔氏。
最后,这五个铺子只会像砸进深井的宝石似的掀不起半点水花。
上一篇:美好童话拯救他
下一篇:禁止游客觊觎已婚饲养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