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小桑
竟然是休书!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再看!
景孤寒从未发抖的手,颤抖了起来。
钟延玉怎么敢?!怎么敢休了他?!他是大颂国君,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
“幼时结缘,盖为夫妻,曾拥共被之情,幽怀合卺之欢;君曾许白头誓言,诺一心相许一人,汝曾誓永不分离,但宫门一入深似海,既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汝愿辞世做谢罪,从今以往,勿复相思,黄泉陌路,再不相逢!”
——故立此休书,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
——立约人:钟延玉,熙正二十六年三月二十日。
……
这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到一起,就像一把尖刀扎进了他的心里,景孤寒当即撕碎了这和离书。
钟延玉!你个混账东西!!!
要是让朕抓到你,必定砍断你的双手双脚!
胆肥了!你个孽障东西!
但他的心脏像破开一个大口子,冷风不断地灌入里面。
钟延玉不会真出了事情?休书里这么明显的死志……这就是钟延玉昨夜所说要给他的交代?他为什么这么极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就在这时,锦衣卫首领来报,“陛下万安。”
“调查得如何了?”他艰难地开口,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有喝过一口水的他,嗓音嘶哑。
“臣查到,皇后娘娘派人以乾清宫灯光昏暗需要点灯为由,拿走了西域进贡的全部火油,而乾清宫外的防火缸也是因为皇后娘娘嘱咐仆人用来浇花,那夜,也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调走了全部的宫女太监……”男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因为说到这里,聪明人都明白,皇后娘娘很大程度上是自寻短见。?
第四十四章 今夜延玉总要给点利息的……
“说!你给朕继续说!”
玉扳指被捏碎了,周围都是一片低气压。
首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头快低到了地板上,“监户部查了宫中所有人的名单,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失踪,锦衣卫和禁军部队已经翻找了皇宫大.大小小各种角落,暗卫也是,臣等并未发现皇后娘娘及其婢女的踪影。”
锦衣卫、禁军、暗卫,这里任何一支拿出去都是无孔不入的精英部队,他们却找了这皇宫整整五遍都没找到人。
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陛下,陛下!快来人!把御医都喊过来!”首领立刻上前扶住晕倒的景孤寒,宫女太监见状一阵手忙脚乱。
景孤寒大病,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往日神采,手中只紧紧攥着那枚红玉戒指……
而呼吸着自由气息的钟延玉张开了双手,拥抱自然。
“走走停停这么久,终于出来了,公子我们悄悄回去钟府吗?”琉青也十分开心,但是她还没忘记打量周围。
“此处是破庙,我们不可回钟府,那里一定有景孤寒的人把守着。”钟延玉拿出来一套男装,让琉青乔装打扮一番。
“一男一女容易引起京中暗卫注意,你假装是我的贴身小厮,我的身份是在京城与吐蕃之间做生意的行商,又称玉宴公子,你要记住了。”
他背过身去,让琉青换好了小厮衣物,而他乔装面孔,盖上了黑色面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笠帽戴上。
琉青也从后面出来了,“公子,奴婢弄好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以后你是我的贴身小厮,青留,青山留存之意,你要记得别露馅了。”钟延玉提醒了一句,随后说道:“我们去南风馆等人。”
“好。”
“什么?南风馆?!”琉青愣住了,洁身自好的公子好端端的去那里干什么?!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今日午时,萨斯他们就会离开。”钟延玉眼眸凌厉,让人跟在他后面,立即前往南风馆。
大街上人来人往,琉青低着头前行,他脸上虽戴了面具,但还是怕被人认出。
钟延玉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目光沉静。
他知道京城中,景孤寒的许多暗卫常化做普通人,打探民生,刺探官员私下举动。
“哎哟,两位客官,不知道来南风馆想找什么样的小倌儿呀?”一个花枝招展的男人挥着帕子,扭着水蛇腰过来,震惊了琉青。
比女人还女人的男人……
钟延玉不欲与他废话,丢出来一袋沉甸甸的银两,“我要南风倌的头牌陪我们。”
看着两人细皮嫩肉的手,男妈妈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不过……
“净水在陪着一位贵客呢,恐怕没这么快出来,不如公子稍等片刻,我让其他人先来陪陪公子?”男妈妈掩嘴一笑,快速地把银两揣兜里,到他口袋里面的可不能吐出去。
钟延玉蹙眉,“他是不是在陪一位异族人?”
男妈妈笑了笑,“莫非公子两人认识?”
钟延玉点了点头,“劳烦你派人告诉他,玉宴公子在外面等他。”若是萨斯来了,他就不用进去等了。
男妈妈闻言,立即差个小厮上去,又想给钟延玉介绍几个漂亮小倌,却被对方拒绝。
不一会儿小厮下来了,“玉公子,耶鲁公子请您上去。”
房间内,浓浓的欢花香充斥,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细碎阳光,一张柔软的木床上,萨斯正做着最后一次分手。
“公子,以后您再来京城,可一定要记得来看看净水。”男人娇羞,他最喜欢这种人傻钱多的主了。
萨斯穿上了衣服,嘴角勾起个邪笑,“当然,你可是南风馆的头牌,爷下次过来还找你呢。”
他解下一袋金子,塞到了面色潮红的少年手中,“今天你做得不错。”
“净水还可以做得更好。”少年就想要再上前,却被萨斯按住,他抬头疑惑地看向对方,“爷,怎么了?今天可是最后一天,您平日可都是至少两个时辰的。”
“爷还有些事情,要早点离开。”萨斯穿戴好之后,顶着脖颈上的草莓就出了内室。
屏风外,琉青早就羞红了脸,连钟延玉都有些不自在。
这个耶鲁·萨斯,是准备让他们过来听墙角吗?!
“玉公子来了。”萨斯见到钟延玉,瞬间眼前一亮,意味深长地说道:
“没想到,你真的活着出来了,那位知道吗?”
钟延玉打量了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自然不知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变得这么风流多情了。”
就离开这天,还不忘记再跟人来玩。
萨斯眼眸暗了暗,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马车在南风馆后面等着了,你们随我过来。”
昨晚饯别宴上,萨斯就在好奇钟延玉能够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皇宫,坐到马车上之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三个人,他也就问了出来。
钟延玉没有答他,“我们跟着你的部队离开京城,那你准备如何护送我们了吗?”
萨斯他们是外邦来使,皇帝亲自饯别的,比寻常百姓离开容易,还不容易引起城门守卫怀疑。
“那还不简单,就说本王子在京城看上了个美人,正准备将他带回去做侍妾。”萨斯不怀好意地说道,挑逗少年。
琉青训斥,“大胆!你岂敢对我们家公子无理!”
萨斯笑了笑,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你以为你家公子还是大颂皇后吗?如今落到我手里头,想要我帮忙,今夜总要收点利息——”
他猛地上前,琉青迅速挡在了钟延玉的身前,却被他用一记手刀击中后脖颈,晕了过去。
“延玉,本王子惦记你许久了。”他反压住想要挣扎的少年,细细地欣赏着对方那精致白皙的面孔,那雪白的肌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来水似的。
“耶鲁萨斯!我劝你最好放开我!”钟延玉挣脱开一只手,掏出怀中一张图纸,朝他脸上砸去。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吐蕃一半城防图,若是你敢欺辱我,明日整张图纸会有人呈上朝堂,踏平吐蕃,指日可待!”
他的眸色极冷,早就预料到了萨斯不会这般轻易帮他,可没成想对方馋的不是顺利出宫的方法,竟然馋他的身子!
这个米青虫上脑的玩意!
钟延玉心里骂骂咧咧。
萨斯松开了他,立即打开那张图纸看,脸色陡变,“你怎么会有吐蕃的城防图?!”
他以前花费了那么多精力,耗费巨大人手,才得到一张完整的城防图,而钟延玉丢出的这半张竟然分毫不差!
钟延玉对上他冷凝的视线,不卑不亢,“无可奉告,可若你敢对我半分不敬,透露我的行踪,明日一张完整的图便会送到景孤寒手上,你说他会不会放过吐蕃?”
萨斯生平第一次被人牵着鼻子走,气得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不怕我连人带图一并送到景孤寒手上!以示我吐蕃归顺大颂之心?!”
“我是钟家二公子!我爹爹若是知道你敢伤害他最疼爱的儿子,我父兄知道你亲手把我送回魔窟,他们一代将才,定拿着这面城防图,领着千军万马,亲自踏破吐蕃!”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眼眸紧紧地盯着对方,马车还在缓缓行驶回驿站,车内一片低气压。
孰轻孰重,萨斯自己知道,他若是想当亡国之子,钟延玉一定让他如愿以偿。
“钟延玉,我们起码也有半年交情,你算计得真周全!”萨斯口中一堆脏话无从发泄,憋屈得很。
他不敢赌,送钟延玉回宫,钟延玉又不会被景孤寒杀了,只是小惩大诫,而那张城防图若是落到了景孤寒手上,可是将他们吐蕃的命交代给了对方!
钟延玉这是将他们绑在了一条船上,他不仅要护送钟延玉离开,还得保护对方不被抓回宫中!
“呵,说得好像你是单纯地想救我一样。”钟延玉冷笑一声,立即扶起来旁侧的琉青。
他的眉头微蹙,“你下手得太重了,她什么时候会醒?”
“没有多久,实在不行,你用银针狠狠刺她,受到巨大疼痛自然也会醒来。”萨斯有些沮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鹅在他面前,他竟然连碰都不能碰,还被抓住了死穴。
哪个王子有这么憋屈?
“对了,你一走,景孤寒那边怎么办?”他担心起来另一件事情,“景孤寒会不会以此为由开罪钟家?”
钟延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光明正大的逃跑吗?放心,景孤寒不会怪罪钟府,钟延玉早就一场大火自杀,死在了乾清宫中,他只会想想怎么给钟家一个交代。”
这一段话包含的信息量巨大,萨斯瞬间明白了过来,“你以死亡脱身,可景孤寒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你身死了的。”
钟延玉将琉青安置好,垂下眼帘,“他信与不信不重要,关键就是钟延玉消失在了那场火灾当中,他这辈子都找不到我,由不得他不信。”
他钟延玉不会和此负心薄情之人共度一生,他该是鲜衣怒马,挥斥方遒的青年才俊,而不是如同上辈子被感情禁锢,深宫所累的囚鸟。
“钟延玉,你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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