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晚秋水
朗月华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我也想知道。”
“没劲……”秦韫华说着起身就走:“小南南,你们慢慢吃,我先撤了。”
秦韫华一走,朗月华跟三人匆匆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走了。
“这就是京城双华?”廖纪闻起身去关门,回来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竟不知涂总和秦处长的关系这么好……”周雁北说。
有了涂南的加入,之前两人的谈话就没再继续下去,一顿饭下来,饭桌上的三个人都感觉到微微的不适。尤其是廖纪闻,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太古怪了,而他夹在两人中间总有种自己很碍事的感觉,所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之大吉了。
“项目进行到什么阶段了?”包厢里仿佛是突然安静下来的,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涂南就是在这时候缓缓开口的。
“商业机密。”周雁北冷声道。
涂南却觉得跟他赌气的周雁北身上有了一点小时候向北的样子。
两人也不吃东西,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包厢里,谁也没再开口说话,也没人先离开,直到雨滴啪嗒啪嗒的拍打着百叶窗,两人的目光才对视在一起。
就在这时,服务生敲门送来一把雨伞,周雁北这才先开口说道:“涂总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涂南摇摇头。
“那我就先走了。”
“小北……”
周雁北走到门口时,涂南突然叫住他,等他回头他又不说话了,周雁北不耐烦的转身就走,涂南抄起雨伞跟在他身后。
周雁北脚步很快很急,平静了大半个月的情绪刚刚又被涂南点燃了,服务生见他伞也没带就往门外冲,一边连声叫着:“先生,外面雨大,等我给您取把伞!”一边忙去取雨伞,等服务生取来雨伞的时候周雁北早就走出饭店了。
服务生朝雨中看去,只见大雨滂沱中,一个人在前面走,脚步匆匆,像是很生气的样子,一个人跟在他身后帮他撑着伞,雨水大半都落在后面的人身上,他半边身体都湿透了。
周雁北的车停在对面的广场上,离这个饭馆还有点距离,他走了一句,涂南就举着伞跟了一路。
周雁北隐忍的怒火在走进广场的那一刻好像终于崩不住了,他转身狠狠的推了涂南一把,低吼道:“滚!”
冷不防的,涂南连人带伞都被推了出去,见周雁北淋了雨,他又上前来伸长手臂把伞举过周雁北的头顶。
“我让你滚啊。”周雁北再一次挥开头顶上的伞,如果说以前他不恨这人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恨了,而且是恨到骨子里的那种。
那么多年过去了,涂南还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侵略着他的世界,他大概是在他的世界里任性惯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随时可以抽身,从来不问他愿不愿意。
涂南闷不吭声弯腰把伞捡起来,再次举过周雁北的头顶,周雁北再一次推开他,这次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愤怒了,用力过猛,直接把涂南推倒在地。
周雁北拔腿就朝自己的车跑去,他坐进车里,插上钥匙一踩油门消失在雨帘中。
第86章 坍塌
涂南跌坐在雨水里,他抹了一把模糊了他的视线的雨水,手刚碰到雨伞,突然感觉头顶光线一暗,雨停了。
他被雨水浸透的眼眸亮晶晶的,抬起头来看着为他撑伞的人眼底那希冀的光亮刹那间熄灭。他捡起自己的雨伞,很快的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想跟来人打声招呼的想法。
“你现在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三年前我就说过,我跟你们从此以后不再是朋友。”
涂南背对着程逸楠,程逸楠看着涂南湿透了衣服的背影,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跟涂南的关系会疏远至此。曾经他们那么亲密过,如今他们隔着雨幕,隔着雨伞,隔着一个死了也不让他安生的向北,再也不能相拥。
“你爱上周雁北了吗?”程逸楠的嗓音在雨天里听起来更加清冷,会让涂南感觉到不舒服。
“不关你的事。”涂南冷声道。
“你不是说一辈子都只爱向北的吗?”
涂南没理他,他不喜欢向北的名字被程逸楠提起,仿佛在提醒着他,当年他就是因为程逸楠才做了那么多伤害向北的事,虽然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但一想到程逸楠对向北的那些针对,一想到自己当时自私愚蠢的放任,他就悔得肠子发青,心里发疼。
“为什么?”程逸楠见涂南抬脚要走,急急的追问道:“为什么可以是向北,也可以是周雁北,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我哪里比不上他们?”
“你在耿耿于怀什么?”涂南冷眼看着程逸楠那张永远都不会崩的脸,冰冷的声音像利剑一样穿透雨幕直刺程逸楠的心脏,他说:“你有那么多的入幕之宾,少我一个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呢?”
“你调查我?”哪怕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揭了底,程逸楠脸上的表情变化也不大,有点不敢置信,有点难堪,但种种情绪都只是一闪而过!
“我也想知道你费尽心机往我身边凑是为了什么?”
“因为什么?”程逸楠鲜少这样疾言厉色:“因为我爱你。”
“程逸楠你可别逗了,这话你自己信吗?”涂南心里一直想着怎么才能让周雁北好受一点,完全没心思很他在这里掰扯,在程逸楠还想开口时摆摆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不论真假我都不想知道,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南哥,不论如何我们曾经都是你最好的兄弟,哪怕现在兄弟没法做了,你何至于置郑祺于死地?”
雨势渐小,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缓慢,程逸楠站在伞下,看着涂南的目光里有些深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程逸楠软声说:“你放过他这一次,我保证他以后都不会再针对周雁北。”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涂南不为所动,就是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
“所以你跟他是过不去了是吗?”
“是他要跟我过不去。”
“南哥,那个周雁北对你就那么重要吗?”程逸楠面露苦涩的说:“比向北还重要吗?”
程逸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涂南脸上的表情,他只看到涂南浑身被雨淋湿却不见狼狈,看着他的眼神冷酷淡漠,所以他没看到涂南握伞的手紧得骨节发白,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也紧紧握成拳头。
“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涂南转身的那一瞬间,程逸楠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残忍。
“你跟他说什么呢?”
郑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程逸楠身后,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没什么!”程逸楠说:“回去吧,别让人看见了。”
郑祺站着没动,眼神阴毒的看着涂南离开的方向,等程逸楠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跟着离开。
周雁北回到家不久那个专门负责给他送花的小哥再次登门,这次送的花却是一束黄色玫瑰,周雁北没收,让他退回去了。
送花的小哥抱着花走后就没再来,接下来的几天里涂南没再出现,直到商业圈里风波起。
事情的起始端是一家知名媒体报道了国内一家知名企业法人申请破产的消息,然后有人根据这个消息追根究底的查到这家公司的法定人叫郑祺。再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从郑祺是知名企业家郑元的儿子,郑祺把亲生母亲送进精神病院,郑祺杀害同父异母的兄弟,郑祺涉嫌逃税漏税,非法窃取商业机密贩卖出国际,非法洗钱,买凶杀人,窝藏逃犯等多项罪名。
各大社交平台、媒体网站、各种官方都纷纷表态要将此事追查到底。
事发之前郑家人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郑元甚至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还有一个公司,更别说郑祺害死他另一个儿子的事了。当谢夫人将郑祺害死她儿子的证据砸在他脸上时,他都不相信,一度以为谢夫人是不喜欢郑祺而诬陷他。
直到大批大批的司法人员找上门来,直到郑氏企业因为涉嫌售卖商业机密出境被查封,直到他以郑氏企业法定人的身份被戴上镣铐,郑元都还如同做梦一样云里雾里的。
郑元跟谢夫人已于半个月前办理了离婚手续,最开始郑元不同意,但因为谢夫人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放弃了大半部分财产,郑元这才同意的。
郑元坐在看守所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站着的那个青春早已不存在的中年女人,他似乎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认清了现实。他的老婆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如急流勇退,独独把他扔在洪流中。而这来势汹汹的洪流是他培养多年的儿子精心为他准备的,他做尽了所有恶事,最后都要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来替他承担后果。
儿子?
郑元想起了他跟谢夫人的儿子,那个孩子从小虽然不够优秀,不够聪明,身体也不好,但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可那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却被他另一个儿子害死了。
郑元越想越心惊,他儿子夭折的时候才十几岁,而郑祺还要小一点,一个人十几岁就敢伤人性命,杀害的还是自己的亲兄弟,他该是怎样的丧心病狂啊?
第87章 筱婷婷
郑元锒铛入狱,而郑祺还在逃逸,谢夫人全身而退,周雁北也没被卷进去,但却是个无人欢喜有人愁的结果。
而涂南却坐立不安,万万没想到他机关算尽可到头来还是让郑祺跑了,郑祺一旦逃脱想要抓住他可就难了。他心思深沉,手段狠毒且睚眦必报,等他缓过劲来等待着涂南的将是无休止的报复。
涂南不怕郑祺报复,就怕他找周雁北的麻烦,他雇了好几个专业保镖偷偷的保护周雁北,给家人也雇了保镖,但他还是无法心安,每天都得借助药物才能入睡。
郑祺的事发展到这一步也是周雁北没想到的,他当初那些东西顶多就是让郑祺脱层皮而已,想要彻底打倒他还有一定的难度,但他做不到的事有人做到了,而且没露出一点风声。
他甚至不知道筱婷婷什么时候跟谢夫人搭上了线,不然谢夫人的儿子死了这么多年她都没觉得有蹊跷,怎么突然就说是被郑祺害死的了呢?
周雁北一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敢草菅人命他就觉得背脊发寒,在他的印象里郑祺这人脾气暴躁,动不动就会跟人大打出手,成绩也不好,他的坏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他欺负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欺负,哪里想到他还有更加阴暗得一面。
周雁北坐在郊外别墅里的沙发上打量着筱婷婷,她相比之前不管是精神还是气色都好了很多,身上长了一点肉,脸上也有了血色。
筱婷婷大概是被周雁北的目光注视得有些不自在,她嗫嚅道:“周先生,您……”
“是你告诉谢夫人郑祺杀了她儿子的?”
筱婷婷点头,怯怯的说:“对不起,当时我没能及时阻止他。”
“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周雁北冷冷的一笑:“当时你也希望谢夫人的儿子死吧?”
或者说当时筱婷婷跟郑祺本就是同伙,因为他们是母子,利益得失都是一样的,谢夫人的儿子死了,郑祺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回郑元的儿子,而她也可以母凭子贵了,只是她没想到在她儿子成功进去郑家后会对她翻脸无情,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那种地方,让她受尽屈辱。
周雁北看着筱婷婷骤然变色的脸,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当年她能被有妇之夫包养,并且生下孩子,要说是为了什么见鬼的真爱打死也不会有人信。而她被关在精神病院这么多年居然没真的变成精神病,可见她也没有外人眼里看起来那么可怜,而那些所谓的屈辱可能是无可奈何,但如果一个人真那么在乎那种事情并且为那种事情感到屈辱的话,死了岂不是更干净?
当然,周雁北并不是说女人被强暴后就得以死谢罪,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估计当初郑祺让人那么做的时候就是想逼死她,但她选择了活。倒不是说她的选择有什么错,只是周雁北跟不喜欢像筱婷婷这种人,一边做着恶事,一边贪生怕死,一边还希望得到别人的怜悯和同情。
“周先生,我……”筱婷婷被周雁北揭露了心思,心里一慌,想要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说起。
“不用慌……”周雁北没什么温度的笑了笑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总之你当年害死的人跟我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把你送进监狱里去,我只是不得不佩服你,真是好算计啊。”
“周先生,我听不明白……”筱婷婷还想装傻,却被周雁北冷声打断了。
“你恨郑元,也恨郑祺,所以你告诉谢夫人是郑祺杀了她的儿子,你利用谢夫人为儿子报仇心切把郑元送进了监狱,把郑祺逼成了逃犯。你看着夫妻反目父子相残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很厉害?”
“他们不该死吗?”筱婷婷情绪激动,面露狰狞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落到如今这个下场都是拜他们所赐,他们不该死吗?”
“那你就完全无辜吗?”
“当初你插足别人的家庭,害死了人家的孩子,如今落到这般田地,难道不是报应吗?”
“她的儿子不是我害死的……”筱婷婷情绪激动,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她像是极力想说服周雁北似的,提高声音道:“是郑祺,是他,他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那个孩子对花生过敏,所以他就在他喝的豆浆里加了花生酱,那个孩子就是因为误食了花生酱才导致呼吸道感染堵塞了呼吸窒息而死的……”
“砰……”
筱婷婷话音未落,别墅半掩着的门被大力的推开,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筱婷婷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朝门口看去。
谢夫人站在别墅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只见她遭已是满脸的泪水,眼神死死的盯着筱婷婷,恨不得撕下她一块肉来。
而筱婷婷在看到谢夫人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如同一片枯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她神情惊恐的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那表情活像见了鬼,她把自己拼命的往沙发底下缩,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周董……”谢夫人擦干了泪水,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哭腔,请求道:“能不能把她交给我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