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日风禾
徐荣观起初还只是诧异,听到宋星斐说完最后一句,突然仰天大笑。
“是吗?原来在你眼中,他是这样的。”徐荣观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他在你面前伪装得很好呢。”
“……”
宋星斐不得不承认,以前江重渊在他面前的确伪装得很好,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完美的受害者,博取同情,赢得信任,最后将猎物彻底捕回巢穴,一点点啃食殆尽。
徐荣观笑完之后,脸上逐渐恢复了冷漠,他看着宋星斐,说道:“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就赌他会不会带着我要的东西,来救你。”
“为什么是我!?”
宋星斐继续问道:“你以为用我做诱饵就能引他上钩吗?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我一直在观察你。”徐荣观看起来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将椅子拉得更近了些,想要看清宋星斐每一秒的表情变化。
“最开始我也以为你只不过是他随手就能扔掉的玩具,没办法,你或许不了解我们这类人,出生在那种家庭中的孩子,尤其是被当做继承人抚养的孩子,是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感情的,包括自己的父母。”
宋星斐冷声道:“是人就会有感情,不需要拿这些当借口,你只是在为包装自己的残忍罢了。”
“随便你怎么说,这无法激怒我。”徐荣观满不在乎地道:“你可能不信,但江重渊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你知道他在江家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以你的性格,说不定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宋星斐问道。
徐荣观道:“随便聊聊而已,作为看着他长大的叔叔,当然关心晚辈之间的感情。”
“呵。”宋星斐冷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看他。
“你对他的事情感到好奇。”徐荣观眯了眯眼睛,说道:“你骗不过我,你对他还有感情吧?从你睁眼到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让我放了你,却句句都在为江重渊考虑,你其实——更怕我对他动手,对吗?”
宋星斐睁开眼睛,瞪着他说道:“你说错了,我对他早就没有感情了,他对我也是一样。”
宋星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无可避免地抽痛。
“或许吧。”徐荣观笑了笑,并不在意:“说起来,重渊小时候是个挺不错的孩子,跟我感情很深。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花了那么大功夫把江阴弄到国外吗?”
宋星斐的眼皮抖了抖,不明所以地看着徐荣观。
“江阴或许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死的,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在江重渊小的时候就把他掐死。”
徐荣观像讲故事一般,不紧不慢地道:“可惜江阴已经被江重渊搞废了,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却只救出个废人来……”
说罢,徐荣观收回落在宋星斐身上的视线,低声道:
“好了,聊天结束。现在,我需要你好好配合表演,让江重渊来救你。”
斐哥,别怕
第85章
宋星斐的目光暗了暗,冷声道:“我凭什么配合你?就算我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也根本没打算要放了我,对吧?”
徐荣观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注视着宋星斐,饶有兴趣地道:“宋星斐,有时候人太善良,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和江重渊还真是完全不一样,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让他喜欢上你的?”徐荣观好整以暇地看着宋星斐问道。
空气中弥漫着细小的灰尘,宋星斐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后,说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对江重渊动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果你只是要钱的话,完全不必铤而走险,你的目的是报复他。”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徐荣观瞥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宁愿跟我作对,也不愿意听我的话让江重渊带上东西来救你,你对他真是用情至深啊。”
未等宋星斐开口,一个冰冷的枪口紧贴着他的太阳穴,徐荣观娴熟地操纵着手中致命的凶器,低声说道:“你知道江重渊现在很有钱吧?那你知不知道,他那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宋星斐有生之年从来没有被枪指过头,脸色瞬间惨白,他努力维持着平静,后背的冷汗却已经湿透了布料。
“他和徐任青联手搞垮了我几十年的心血!”徐荣观的声音已经无法掩饰愤怒,低吼道:
“几十年!如果没有江重渊的帮忙,就凭徐任青那个小杂碎怎么可能扳倒我!他们在背地里对我赶尽杀绝,你说说看,这个仇我该不该报?”
宋星斐没有说话,他选择闭上眼睛,只当徐荣观是个疯子。
“你放心。”徐荣观冷笑道:“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我说不定会考虑放你走。江阴手里握着江徐两家的机密,还有一大笔资金,可惜江阴已经成了废人,只要江重渊愿意把这些东西交出来,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宋星斐睁开眼睛,流露出嫌恶之色,他淡声说道。
“你别无选择,当然了,除了我说的条件,只要江重渊愿意配合,再把徐任青带过来交给我处置,我说不定会放了你们。”徐荣观说道。
徐荣观说得是“你们”,宋星斐紧蹙眉头,他不相信徐荣观说得每一个字,却在听到“你们”的时候,内心产生了松动。
徐荣观走后,宋星斐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身上的冷汗还未消褪,被风一吹,隐约有发烧的前兆。
宋星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雨声惊醒。窗子没有玻璃,暴雨来得急,倾斜的雨点从窗口潲了进来。
徐荣观走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宋星斐的手机,他走到宋星斐身边蹲了下来,说道:“和你的小情人说说话吧。”
宋星斐浑身颤栗了一瞬,眼皮直跳,看着屏幕上刚刚接通的号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斐哥?”
宋星斐一瞬间说不上来自己作何感受,江重渊的声音有些暗哑,似乎透着一点疲惫,宋星斐的胸腔颤抖不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江重渊略带安慰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他说:
“斐哥,别怕。”
“你……”宋星斐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没有出息,听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圈突然红了,双眸顿时酸涩无比。
江重渊在安慰他,那声音几乎温柔到骨子里。
原来江重渊已经知道了,宋星斐心想,有那么一瞬间,他宁愿江重渊是冷漠的,而不是在这种时候给他希望。
“斐哥,信我。”江重渊说道:“现在让徐荣观接电话。”
宋星斐看着徐荣观把电话拿走,然后对江重渊说道:“重渊,我们叔侄两人有段时间没见了吧。”
江重渊低声笑了笑,笑声里满含嘲讽和不屑地道:“是啊,观叔。您这招声东击西玩得不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原来是为了这一手。”
徐荣观大笑道:“我毕竟是你的叔叔,看着你长大的,你现在能有这样的成就,也有我一半的功劳。”
徐荣观话里的意思明显是想说姜还是老的辣,但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江重渊沉默片刻,淡声道:“您确实教了我不少东西,我得好好谢谢你。”
“你就是这么谢我的?跟徐任青那个小王八羔子搞得我家破人亡,江重渊,你别忘了,小时候你被江阴打得只剩一口气,还是我从地下室把你抱出来送去医院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对你的恩情吗!?”
“是啊,观叔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江重渊风轻云淡地道:“你和秦晓婳暗中勾结给我下毒,若不是担心江阴事后察觉,想必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对我动手了。哦对了,秦晓婳还怀了你的孩子,观叔,你可真是冷漠啊,对自己的亲身骨肉都下得去手。”
徐荣观勃然大怒,深吸了口气后冷声说道:“你放屁!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只给你二十四个小时,晚一分钟,你就别想再见到你的姘头了。江重渊,你应该对我的手段了解一二,这次逃出来,我可带了徐家的不少‘好东西’,如果用在他身上……”
“我会把东西给你。”江重渊的语气从未这般冷峻过,他说道:“但是如果你动他一分一毫,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江重渊!”
宋星斐咬了咬牙,颤抖地道:“他在骗你,不要来,不要……他不会放过你的,他想报复你!”
江重渊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有预料到宋星斐会开口阻拦,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直到徐荣观说:“把他的嘴封上。”
宋星斐的嘴很快便被一块黑色胶布封住了。
“江重渊,记住了,二十四小时内,带上东西来见我。”徐荣观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卡取出来,掰成了两半。
“宋星斐,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呢?”
徐荣观的声音阴恻恻的,他朝身后的保镖勾了勾手指,保镖顿时会意,将一箱东西搬过来放在他面前。
“知道这是什么吗?”徐荣观的手在满目琳琅的化学药剂容器上游走,最后精挑细选地取出一支针管。
徐荣观啧了一声说道:“这东西可贵着呢,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用在你身上。”
话音刚落,徐荣观狞笑了一下,抓着宋星斐的肩膀,将针头扎进了宋星斐的手臂,将针管推到了底。
宋星斐剧烈的挣扎却仍然没能躲开,他甚至能感受到那冰冷的液体在血管里流淌的轨迹。
针头刺入皮肤的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看到徐荣观将用过的针管随手扔到地上,宋星斐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自己完蛋了。
徐荣观给他注射的一定是毒品,宋星斐绝望地闭了闭眼,如果毒瘾真的发作,他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在这里。
徐荣观兴许是发现了宋星斐的意图,狠厉地抓着宋星斐后脑的头发,逼迫宋星斐仰起头,冷笑了一声说道:“想死?还不是时候。”
封住嘴唇的胶布换成了毛巾,在外看守的保镖也被吩咐到宋星斐身边看守。
徐荣观满意地看着宋星斐,笑着道:“放心,这东西的效果会在四十八小时内显现出来,江重渊暂时不会发现的。”
宋星斐痛苦地闭上眼睛,听到徐荣观说道:“你不是觉得他不会来吗?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时间过得极其缓慢,宋星斐撑不住沉重的眼皮,短暂的昏迷了一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听到一阵脚步声。
宋星斐的神经顿时绷紧,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进来的人是徐荣观,他吩咐保镖把宋星斐换了个位置,自己则正襟危坐地靠在座椅上,下巴微微扬起,眼神如同俯瞰众生般,透着令人恶寒的傲慢。
不久,有人进来报告道:
“徐总,江重渊来了。”
宋星斐全身如同被冷水泼了个遍,一瞬间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只想大喊,让江重渊不要进来,可是徐荣观已经叫人封住了他的嘴,无法发出声音。
徐荣观得意地笑了笑,像是在向宋星斐炫耀自己的计谋得逞,说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宋星斐眼眶泛红,内心一遍遍地问道,他为什么要来?明知道徐荣观诡计多端,贪婪无度,明知道来了就等于自投罗网,为什么还要过来……
江重渊刚下飞机不久,风尘仆仆地,他拎着一只手提箱,眉眼间有些许憔悴。
和宋星斐对视的一瞬间,江重渊的目光闪动了两下。
“斐哥……”
宋星斐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视线已经模糊,内心不断地请求道:别叫我,别这样叫我……
“我来了。斐哥,你别怕。”江重渊想要靠近宋星斐,被保镖拦了下来。
江重渊侧眸看了一眼徐荣观,说道:“东西我已经带来了,放他离开。”
徐荣观紧盯着那只黑色的手提箱,噌地一声站起身:“把东西给我。”
江重渊气定神闲地走了过去,抬手将箱子扔到徐荣观面前:“放了他。”
徐荣观几乎是瞬间扑到箱子上,他抱着那只手提箱,目光看到密码锁的一瞬间暗了下来,目光阴鸷地抬头看向江重渊:
“密码是多少?”
江重渊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徐荣观知道江重渊的意思,如果他不立刻放了宋星斐,那江重渊也不会把密码告诉他。
“万一我放了他,你却不告诉我密码,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徐荣观面色阴冷地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