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狐狸菌
呸。
梦泽似乎很忙,不常留在聆音境内,只是隔几日便来看看他,顺道带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用来哄人开心。
白子游装得百依百顺,再偶尔骂魔尊两句,梦泽很吃这一套,对他愈发宽容起来,甚至把翡翠玉牌还了回去。
小仙君拿回玉牌,胆子顿时大了许多,趁机将这地方摸了个遍。
整个秘境三面环山,走势狭长,形似山谷,唯有向东走到尽头是一片白雾。
他在山谷里找到了个搭建了一半的高台,挂着零星几条红色缎子,瞧着有几分寒酸。若猜得不错,这大概就是半个月后举行结契大典的地方。
附近居然还有一眼冷泉。
须弥戒被拿走,灵石也没了,梦泽这厮无论如何也不愿给自己能够补充灵力的东西,经脉里那股火烧般的刺痛再度变本加厉,日夜折磨着自己,难以入眠。
泉水瞧着清冽凉爽,白子游估摸着梦泽近些日不会回来,蹲在边上犹豫了许久,再三衡量,还是禁不住诱惑,一件件慢慢脱去衣衫,整个人浸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
半晌,他从水底浮上来,抹了把脸,舒舒服服地趴到了泉边光滑的石头上,闭目养神起来。
柳莫书送给自己的那些玩意儿跟他本人一样,半点用处派不上,倒是秘境里这眼意外收获的冷泉能够稍稍缓解痛苦,真是人不如泉。
白子游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鸦羽似的睫毛沾着几粒水珠,轻颤两下,翠色眸子里便浮现出了蒙蒙雾气。
在无名宫时,魔尊从来没有缺过自己的那份灵石。
他好像开始有点想念温千晓了。
作者有话说:
梦泽不会活太久,抢亲篇完了就把他给嘎了
第30章
幽州渚江,残阳如血。
魔尊大人一身黑袍,映着满江残阳,冷冷道:“挖开。”
苍玉门掌门颤颤巍巍道:“可这、这……”
温千晓忽然暴起,一脚踹裂了江边那颗歪脖子柳树,厉声喝道:“本尊让你挖开!”
掌门被折腾了大半月,早已身心俱疲,被这么一声吼后,干脆利落抄起铁锹便是一铲,铲掉浮土,露出了底下灵蚕丝缎裁成的衣物。
温千晓随意瞥了眼,便将跪在一旁贼眉鼠眼的家伙拽过来,道:“你埋的?”
“是、是……是小的埋的,大人饶命、饶命!”那人拼命磕头道,“这附近妖兽众多,经常会有下山历练的仙门弟子出事,小的……小的只是想来捡点宝贝,混口饭吃,大人明鉴,小的绝对、绝对没有害人!”
“哦?所以你放着这身看起来就很值钱的华衣不要,只捡了那枚须弥戒,还特意送去了苍玉门?”温千晓眯起眼睛,“真是巧啊,送去那日又偏偏让本尊瞧见了?”
“有、有高人指点,说这枚戒指送去苍玉门能换大价钱!”那人痛哭流涕道,“小的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没有害人,没有……”
温千晓摸了摸下巴。
白露仙君侥幸逃出孽海,在渚江附近被妖兽撕成了碎片,死无全尸。
倘若白子游真是个无足轻重的质子仙君,追查到这种程度,也算对孽海有了个交代。到时云境那边再送个别的仙君过来当质子,说不准自己真就这么算了。
算盘打得倒是挺不错,但请来的人蠢得也可以,演技拙劣,破绽百出。更何况自己并不打算被这般轻易糊弄过去,想来梦泽也没有后手应对。
或者说,他压根没想过会有人对白子游如此上心,不寻到人誓不罢休。
温千晓转身问那掌门:“丹霞呢?”
掌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地开始重复那些讲了无数遍的托词:“丹霞仙君日理万机,抽不开身,既然罪人下落已明,质子人选另有……”
宁云深这家伙,话里话外就是懒得管,死了拉倒,换个质子。
“这么忙啊,那就别来了。为了这么个微不足道的质子,把丹霞仙君从云境请出来,本尊也颇觉歉疚。”温千晓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告诉他,既然不愿管这事,那么往后也休要插手,哪怕整个幽州被闹得翻天覆地——否则,莫怪本尊不客气!”
话音刚落,只听“喀嚓”一声,歪脖子柳树彻底裂了,被激烈震荡的魔气从中间劈成两半,直挺挺栽进了江水里。
掌门:“?”
苍玉门掌门吞了口唾沫。
他总觉得那颗倒霉的歪脖子柳树就是丹霞本人。
温千晓哪管掌门老头在胡想什么,树也劈了狠话也放了,该干正事了。他摸出千里传音筒,激活阵法,道:“逍遥,你那边如何了?”
色狐狸正灵巧地在灌木枝叶间腾挪跳跃,一边迈着四条小短腿狂奔,一边叼着正在发光的传音筒,口齿不清地骂道:“你催甚么催,从望舒眼皮子底下逃出来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你知道个屁!本狐就随便跟他打听了一嘴梦泽的消息,简直像翻了醋坛子,追了我三天三夜……嗷!是结界!好哥哥快来救……”
温千晓:“……”
爱莫能助。
魔尊大人果断掐了传音,把麻烦甩给了狐逍遥。
色狐狸尾巴一卷,在狗皮膏药仙君赶到之前将千里传音筒藏了起来,悻悻回头,道:“我……我就是吃撑了,出来散散步了,没别的意思。”
“散步?”望舒仙君弯腰,将缩成一团的小狐妖捡起来,“从南到北,跑了将近一千多里地,你平时都这么遛弯?”
“我老家的山头比较大……挺大的……”
“那本君的仙府可能养不下你。”余临渊抬手撤去结界,将红毛狐狸抱在怀里轻轻揉了两把,颇为遗憾道,“真软,可惜了,要不还是做成狐裘收进箱子里吧。”
色狐狸:“!”
色狐狸愤怒道:“你怎么能跟丹霞一个德行!”
望舒笑弯了眼:“本君不跟丹霞一个德行,难道跟你一个德行?”
狐逍遥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气得直咬他的袖子:“你撒手!本狐还有要紧事去做,你再纠缠不休,我就喊老祖宗来收拾你!”
“是么?”余临渊搔了搔它的下巴,对这只气急败坏的小狐妖甚是慈爱,“本君倒是很想见一见那传说中的九尾天狐……很想。”
最后一声“很想”轻如天边柔云,拂过耳畔,弄得色狐狸耳朵一抖一抖,连带着心尖都微微颤动起来。
它不闹了,趴下来,讨好地轻轻舔了一口余临渊的手指。
“嗯?”
“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梦泽?”
余临渊轻拧起眉,须臾,道:“本君不喜背后说人坏话。但此人心术不正,品行不端,似你这般单纯又聪慧的灵兽,不该去他身边。”
这个仙君既会请自己吃饭,又会说好听的话,真的能处。
“……”色狐狸被夸得不好意思起来,把脑袋埋进望舒怀里乱蹭一通,看在全鸡宴的面子上,扭扭捏捏解释道,“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哪来的仰慕,只是受人之托,要去救一个人。”
“谁?”
“就是你们云境最最倒霉的那个仙君,被当作质子抵押去了无名宫……”
望舒仙君脸色微变,道:“白子游?他怎会在梦泽手里?云境和孽海怕不是要大乱。”
“你知道白露仙君的名字?”狐逍遥诧异地抬起头,“我还以为除了魔……咳,除魔卫道高高在上的仙君,根本不会记得这么一枚小小的弃子,更遑论名字。”
“我与他也算有些渊源。”最初震惊过后,余临渊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神色,垂眸道,“质子被夺,那也该是孽海魔尊和丹霞该操心的事,与你一只小狐妖又有何干?”
色狐狸偷偷翻了个白眼。
关系大了去了,魔尊是自己的好兄弟,好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好兄弟的老婆就是……呸,还是魔尊的。
狐逍遥舔舔尾巴毛,把从魔尊口中得来的消息随便编了编,撒谎道:“我以前在青崖山那片混过,跟白露很熟的,偶尔还能从他手里骗口烧鸡吃。现在梦泽把人抓到不知哪里去,还使了障眼法,让别人以为他死了。可怜白露仙君孤苦伶仃……魔尊只想要个新的质子,丹霞也懒得管这事,不就只剩我能救他了吗?”
“丹霞不管此事?他亲口说的?”
色狐狸转转眼珠,心道再编就编不圆了,耷拉下耳朵,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以退为进道:“我一只小小狐妖,上哪去知道这么多,只是道听途说罢了。白露对我有一饭之恩,你到底放不放我去救人?”
“梦泽手中有一块空间碎片,你光是知道他在何处,没有用的。”余临渊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指尖一下下顺着柔软光洁的狐狸毛,眼底却泛起了些微冷意,“既然丹霞不管……那么本君来管便是。”
作者有话说:
望舒仙君加入提刀赶去的队伍,开团了
第31章
温千晓等狐逍遥那边的消息等得望眼欲穿。
这一整日,他自从渚江边回来后,便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只盯着桌上那毫无声息的千里传音筒,横看竖看,仿佛要将它看出花来。
若是以前,色狐狸知道魔尊为了等自己传回的只言片语,枯坐一日,说不定会感动到哭出来。
这会儿它有点哭不动了,沮丧地耷着耳朵坐在树墩下,用爪子按开阵法,有气无力道:“我……我打听到了。”
温千晓眉头一皱,道:“怎么听起来如此疲累,你把那仙君骗上床了?”
“骗个屁!”色狐狸骂骂咧咧道,“他好像不太行。”
温千晓:“?”
温千晓:“咳,你跟那仙君的风流事稍后再提。先说要事,梦泽在哪?”
“旌南道的一处秘境内。我说,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找梦泽,要是白露不在他手里,又当如何?”
“那便继续找。”温千晓淡淡道,“若是阿霜自己想要离开,那便亲口来说,本尊自会放他离去,绝无二话。好端端的却不告而别,没这道理。”
“……行。”色狐狸没精打采地甩甩尾巴,“大情种,你可当心点儿,仙君都是惯会骗人的。本狐阅情无数,还险些被望舒给骗了。”
它想了想,又愤慨地重复道:“给骗了!”
魔尊大人纵然万般心焦,此时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关切道:“到底怎么了?”
狐逍遥垂着脑袋不吭声,尾巴甩得跟扫帚似的,扬了一地的灰。
在温千晓锲而不舍的追问下,它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生气,跳起来对着千里传音筒连比带划,声泪俱下地讲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
望舒仙君是个爽快人,说管就管,把红毛狐狸往袖子里一塞,片刻不停地赶往幽州以北的旌南道,一路上未曾歇息,害得狐逍遥连偷摸传音的工夫都没有,不得不在晃晃荡荡的袖子里呆到了晚上。
仙君脚程不慢,入夜不久,便来到了一处热闹的镇子上,离旌南道已不足五十里地。
瞧这气势,狐逍遥满以为他要连夜赶去捉拿梦泽,将这意图破坏天堑之约的渣滓削成五花肉,谁料余临渊神色匆匆地寻了间客栈,竟打算在镇子上过夜了。
狐逍遥:“?”
色狐狸大为迷惑。
这仙君追起自己来,可是能追上三天三夜不睡觉的,怎么这会儿才跑了一天就不行了?
狐逍遥偷偷从袖子里溜出来,打量了一番这间令望舒仙君驻足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