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牛角弓
曹溶带着她在前院绕来绕去,走进了假山石后面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因为位置比较偏,寻常客人是不会走到这里来的。且有高大的假山石做掩饰,这座小院从外观上看,更像是玉香楼隔壁的酒楼的侧院。
但若是走进来,就会发现这里更像是富家子弟读书学习的书斋。
正堂阔朗,用来做书房,两旁的耳房东厢是卧房,西边的耳房则是曹溶的随身侍卫曹九黎的住处。下人们住在倒座房里,曹溶在的时候是不允许他们靠近书房的。
曹溶让曹九黎在门外守着,自己带了顾娘子进了书房。
书房极为开阔,除了临窗一面摆着书案,其余几面靠墙都立着直通到顶的书架。书架木质厚重,颜色又深沉,营造出一种庄重肃穆的氛围。
堂中燃着灯烛,窗下立着宽大的书案,整整齐齐地摆着笔架、砚台等物。一旁的小几上摆着茶壶果盘,显然时刻预备着曹溶会过来休息。
曹溶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整个人像扒了一层皮似的,之前在人前流露出的懒散温和都不见了,整个人仿佛出了鞘的宝刀似的,眉眼之间也多了几分冰冷锐利的东西。
曹溶自顾自的坐下,伸手给自己的倒了一杯茶,“说吧,怎么了?”
顾娘子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说道:“郎君传信,叫手下看住那人。奴就让人换了她的衣衫鞋袜,想着若有人看见,只当是楼里的姑娘,也好蒙混过去……”
她说到这里,偷瞟曹溶。就见他一脸冰霜,她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只能咬着牙继续往下说:“楼里今日请了温娘子的事已经传开,客人就比平日更多。事情也显得繁杂。”
曹溶挑眉看着她。
顾娘子不敢再跟他兜圈子,上前两步,在他腿边跪下,“是奴考虑不周,忙中出错……那人……不见了。”
曹溶手中的茶杯笃的一声,重重掼在案几上,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如何能不见了?”
顾娘子神色惶惶,却不敢隐瞒,“奴不敢将她放在别处,就让婆子将她带到了奴的住处,让几个婆子看着她。”
“你那院子才多大?怎么能看不住?”曹溶怒道:“当时都有什么人出入?”
“守门的婆子说,并没有人进出过。”
“就是说,人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顾娘子又愧又是懊恼,低着头默默垂泪。
曹溶是不会哄女人的,见顾娘子哭得梨花带雨,也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去查。”
待顾娘子出去之后,他放松肩膀,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眼中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书房门打开,曹九黎走了进来。
他是一位身量高挑的青年,面色微黑,眉眼生的极为冷峻。见曹溶看了过来,便点点头说:“顾娘子派了人在大门外盯着。”
曹溶嗤的一笑,“那有什么用。不管谁劫了人,难道还能光明正大地从大门里走出去?简直蠢不可及。”
曹九黎就不接他的话了。他倒是不觉得顾娘子蠢,这女人明显是做给曹溶看的。
曹溶思忖片刻,又问他,“你说,凤随会上钩吗?”
曹九黎淡淡与他对视。
曹溶就笑了起来,“没关系。不管他上不上钩,也不管人是被谁带走的……只要有消息递出去,就不枉我跟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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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曹溶也不是一个单纯的纨绔。
第25章 绣鞋
凤随带着一伙儿兄弟吃饱喝足,大大方方从正门里走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就见玉香楼那位有头有脸的顾娘子亲自在大门口送客,身边还带着十来个彪形大汉,一个个双眼冒光,简直恨不得从客人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凤随心里暗笑,觉得这些人真是糊涂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在大门口盯着人看,这能有什么用呢?难道看到可疑的客人,他们还能上手去翻人家的衣裳?
他也有些疑心这女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想做给什么人看的,但为什么这样做,他暂时也想不明白,只隐约猜到玉香楼里今夜肯定出了什么事,而且极有可能跟他手下的兄弟们有关系。
回到驿馆,凤随在自己人住的小院子周围布好了岗哨,再将今天带去了玉香楼的几个兄弟召集到一起开会。
首先要说的,就是张鸿。
凤随提醒他们,“西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他与我不和,他不能拿我怎么样,但有可能在你们身上立威。以后见了他要小心些,别让他拿住什么把柄。”
司空跟着其他人一起点头。他也觉得张鸿这人有些不按常理出牌,搞不好真能干出这种拿人家的手下撒气的蠢事。
凤随就看着他说:“你这一次立了功,免不了被人盯上。你住的那个地方周围都是平民百姓,家里除了你也只有一个老太太……”他思索了一下,“你暂且跟我的人住一起。等这事儿过去了再说。”
司空有些犹豫,但想到家里一个顾大娘,真有什么事牵连到了左邻右舍也是不好,便点头同意了。
陈原礼伸手在他肩上一拍,笑了笑说:“我来安排。”
司空拱拱手,“有劳原礼兄了。”
徐严等人也都露出笑容来,他们与司空相处数日,知道这人性子不错,之前还曾提议切磋切磋拳脚功夫,这下住一起了,可不有的是机会。
凤随刚才只说张鸿,却没有提曹溶。其实相比张鸿,他对曹溶的疑心反而更甚。
他今晚带着人出现在玉香楼,曹溶应该猜到他对玉香楼产生了怀疑。那他这样主动跳到凤随的面前,到底是想试探他的深浅?还是有什么别的用意呢?
凤随决定找人查一查曹溶的底细。
凤随暂时将自己的疑心放在一边,开始询问手下的弟兄们在玉香楼的一番摸索,是否有什么发现。
这一问,才知道他手下的弟兄们都是人才。各路消息零零总总,汇聚起来竟然也有不小的发现。
“今日花楼里来了重要的人,账房的人也要忙着整理账册拿去给这人过目,管事娘子也比平日更忙……下人们不知道她们忙什么,只知道今日管事的都忙得不见人。”
陈原礼问道:“玉香楼的来人……是张鸿吗?”
凤随摇摇头,“张鸿要借玉香楼的画船来引开看热闹的人,这件事是需要提前准备的,再说今日张鸿未必有功夫去玉香楼。”
至于大晚上的跑过去,凤随觉得张鸿很可能是临时起意,追着他过去找茬的。
徐严也说:“花楼这种地方,一天到晚进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就好像他们能混在客人当中趁乱行事,真正有事去花楼的人,也能利用这一点来掩护自己的行踪。
“让人去查查。”凤随说:“既然是重要的人,进了玉香楼总不会像你们似的,只会钻一些犄角旮旯,必定是要见管事的。就查当天管事儿的都见了谁。”
陈原礼连忙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凤随看了司空一眼,“先给大家看看吧,管事娘子要烧掉什么东西,自己也顾不上去而是交给了楼里的婆子。”
这件事仍有些让人生疑的地方。凤随觉得,若当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拿去灶上烧掉又能花多长时间?或者,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顾娘子被绊住脚,连这点儿时间都腾不出来?
司空从怀里掏出那个软绵绵的小包袱。包袱皮是一块碎花布的头巾,打开来,就见里面包着一双樱红色的绣鞋。
绣鞋还不及男人的手掌大,缎面泛着柔润的光泽,显然是极好的料子,鞋面上绣着一对蝴蝶,色彩斑斓的翅膀上还点缀着几粒豆粒大小的珍珠。
珍珠圆润光泽,即使是司空这样的外行,也觉得不像是普通商铺里能够买到的东西。
“小孩子的鞋。”凤随凑近了看,又翻过鞋底,打量鞋底的痕迹,“绣工精致,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用的东西。”
他抬头望向徐严,徐严忙手:“地道里救出来的几个孩子请来大夫看过,都喝了药,天黑的时候都醒来了。这会儿是大夫带着妻女在照看。”
凤随点点头,“不可有闪失。”
徐严点点头,“这几个孩子当中有两个衣着略好一些,但也只是普通富户家的孩子。其余几个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言下之意,没有与这等富贵人家相符合的目标。
凤随从他手里接过记录着孩子们口供的文书,四五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住在哪里,家人是谁,也都能说个七七八八。唯有两个年龄略小一些的,吓得狠了,从醒过来就只是哭个不停,目前还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凤随点点头,“回去之后,将丢失孩童的情况理一理。”
能穿得起珍珠鞋的孩子,家世不会低。这里面能牵扯进去的事情可就多了。但一时间并无头绪,只能等回了衙门,再清查都有什么人家走失了孩子。
转天一早,凤随清点人手,带着地道里找到的孩子们返回西京。
张鸿得到信儿的时候,刚从青水庵空空荡荡的地道里爬出来,想到凤随在他面前一点儿没有透露有关机关的事,气得大骂他奸诈。
这事儿就算问到凤随面前,他也会说事关重大,不好让太多人知道。但清查青水庵的主事是他,结果让凤随捞到了这么大一个功劳,想一想官家面前凤随会怎么回话,张鸿就气的肝疼。
回到京城,大理寺的告示已经先一步贴了出来,不少丢了孩子的人家都跑去认领孩子。衙门的人除了要登记孩子父母的证词,还要有左邻右舍的证词,进一步确认孩子的身份,忙得团团转。
司空不算大理寺的正式编制,这种事他也插不上手。凤随这个时候已经揣着司空写给他的地道机关的前后两道密码进宫复命去了。
司空跟陈原礼打个招呼,回家去取几件换洗衣服,顺便跟顾婆子说一声要出去住几天的事。
关于要搬过去跟凤随的手下一起住这件事,司空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也知道青水庵的机关必定会引人注意,难保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搬去凤家暂住,不但可以避免自己涉险,也可避免连累了无辜的邻居。
司空可不敢小看了这个时代的阴谋家,在有些人眼里,普通老百姓的一条命恐怕不比蚂蚁珍贵多少。
顾婆子出门去了,等司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才拎着一块豆腐回来了,见了司空还挺高兴,说刚才出去看热闹,杜氏的小女儿找回来了。陈娘子别看一直嫌弃穷亲戚上门,这会儿也是真心替杜氏高兴,还说要杀只鸡来给孩子做点儿好吃的。
顾婆子就悄悄跟司空嘀咕,“杜氏正在外头找活儿呢,我看她的意思,是不想在陈大郎家住了。”
“豆腐胡同那个小闺女找回来了吗?”司空问她。他记得顾婆子说,还有一个孩子,比杜氏的小女儿丢的要早几天。
就是那个据说被她娘拎到门口罚站,结果一转眼就不见了的小闺女。
顾婆子摇摇头,叹了口气,“老张家的人也去衙门里看了,没有他们家的孩子。张娘子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司空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案情有什么新进展,让他们能够尽快找回丢失的孩子。
顾婆子又说起了她上山替司空送钱的事,“庙里那几个小娃子都养的挺壮实的,智云师父还说让你别总往山上送钱。哦,他还说了,女孩子都大了,让你也帮着看看,想想办法。”
庙里收留的孤儿有男有女,有些找到了领养的父母,有些送不出去的,就都寄养在了附近的村民家里。但女孩子大了,涉及到将来的出路问题,却不能一直指望寄养的家庭来解决了。
“我也过去看了,”顾婆子说:“两个小的还好说,有两个八岁的,还有两个大一些,一个十岁,一个十三了。”
再过几年,就要给她们相看人家,这种事总不能也指望着和尚们来做。
司空想了想,对顾婆子说:“大娘,您上次说杜氏的针线活儿做的好?”
顾婆子就点了点头,“她娘、她外婆都给绣庄里做过绣娘,活计是很不错的。我见过她给陈娘子做的裙子,哎哟哟,那个精细……”
司空就说:“我有个主意,您帮我合计合计,看看行不行。”
“正好我要出去住,”司空说:“您这里,我继续租着,回头我把山上几个妹妹接过来,请这位杜娘子帮忙教些针线活儿……或者,就干脆开一个小绣庄,让杜娘子管事,带着几个丫头做做活儿,您看行不行?”
顾婆子愣了一会儿,垂头想了想说:“女娃子大了,是要学一些针线……我看行。远的不说,就咱们附近这几条街,光棍儿汉子可不少,缝缝补补的活儿总要找人做的,还有他们用的被子床帐,四季衣服,这都是活儿。”
司空也点头,这一点他可是深有体会。不过这事儿到底能不能行,他一个人说了不算,还得回去跟智云师父商量商量。
顾婆子说着说着,思路也打开了,“再远一点儿,车马行那边有几家客栈,里面缝缝补补的活儿也不少。还有,像陈娘子家里雇着几个伙计的,那伙计的衣服被褥难道还让陈娘子亲手做?肯定都是送去让外人做的。”
她越想就越是坐不住了,起身对司空说:我这就找杜娘子,问问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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