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木非青
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怨怼和水光,仿佛我是中了彩票后要和他离婚的渣男。
何释:“我尽心为孟哥着想,孟哥怎能这般想我?”
我呆呆地蹲在炕沿上,“我…怎么想你了?”
他吸了吸鼻子,装的;瘪了瘪嘴角,演的;拧了拧眉毛,故意的,“我一心只想你开心,若同我维持如此关系,竟叫孟哥这般为难,那我的一己之私又算得了什么呢?”
反正他是总有台词可说,只要我反驳他,他就能给我挡回来。
我也是没出息,明知道他是装的,可他眼眶一红,我就揪心疼,装难受我都舍不得他装。
人说红颜祸水,不是红颜的错,是男人无能的借口,我信了。
我的红颜太招人疼。
我向他伸出双臂,“过来,孟哥抱抱你。”
他偏着头,只转眼看我,“你为什么不愿意过来,而是我过去呢,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哦,我的红颜还是个事儿逼。
秋末,我光腿穿着薄料浴袍,踩着194号里自带的塑料红脱鞋,抛弃了我温暖的被窝,送给何释一个拥抱。
这一刻我得出结论,男人的怀抱,其实比被窝烫热,至少我男人是这样的。
还没来得及放开,旧木门板吱呀大开,冲进来一个鸡窝头,“孟哥孟哥,要剧本围读~唔,对不起打扰了!”
是小杨,像午睡刚醒的样子,没戴眼镜。
他的“读”字在看到我们的状态后,拐了山路十八弯的两个来回,而后砰得关上门,我还没来得及动一下,他又打开。
他紧闭双眼,“你们争取快点结束运动交流,还有半小时,别迟到!”
木门再次关上,我愣了愣,听出来不对劲。
他让我们结束运动交流。
他以为我们在运动交流?!
他这个大近视眼,没戴眼镜看个影子,竟然敢误会我们大白天玩椅震!
看我一会儿不掐死他。
我五六分钟套好衣服,带着何释跟着小杨往小学那边走过去。
*
在我刚才的“甲骨文研究”式读剧本中,我隐约了解到我爷的男朋友是当地的小学老师,而我爷爷竟然是过来支教的,当时少有的大学生。
整个第一部分,被简单粗暴地归类一下的话,就是在发糖。
讲他们怎么认识,我爷的男朋友怎么教我爷管学生,怎么给我爷缝衣服,怎么给我爷唱小调。
但这是王导的电影,即使我再不想被剧透,也能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一个顺利完满的爱情故事。
平凡的圆满,最让人羡慕,但于电影而言,三个字,没得拍。
最终我们来到了小学里最老旧的一栋教学楼,挑了一间最旧的教室,只取室内的景,因为那个时代的学校外观,应该是几间平房。
我第一次坐在教室里开围读会,身上还穿着上个世纪的做旧衬衫,往那儿一坐,仿佛被我爷鬼上身。
啊不是,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孝顺,虽然我爷肯定不会介意,但我就是想表达一下身临其境的那种强烈程度。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我们大概完成了第一部分的剧本围读,签合同,定妆照拍摄,以及开机。
我的角色叫孟远州,就是我爷爷的名字,而我爷男朋友的角色叫金阳,是化名。
今天是我们的第一场戏,剧本里,我爷是个八卦精,还是个话唠,下了课就去小办公室里找金阳侃大山。
可金阳除了讲课,其他的时候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我爷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
今天拍摄的这次,是第一次例例外。
“一场一镜三次!action!”
孟远州像往常一样说着八卦,“就那个小江,就你们村儿的,张大妈一边说着都捂着胸口吐,难不成真像他们说的,染了脏病回来了?”
“不是脏病。”金阳难得开口。
“不是?那你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金大哥你跟我说说吧。”
“他只是去城里打工,谈了恋爱。”金阳平静道。
“谈恋爱染得脏病,那是他对象不好?”孟远州仰着头顺嘴胡说。
“都说了不是脏病!”
“卡!”导演在对讲机里发话,“金阳这条情绪不够,小江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你代入一下生活中,友人被编排瞎话,再试一下!”
何释面露为难,看着镜头,“导演,我对着孟哥,发不起脾气。”
我听了这话很欣慰,但导演的母语是无语。
导演一脸无奈,“你们俩的狗粮我在《寻迹》已经吃积食了!不用再喂了!”
导演看在何释是新人,从围读到现在都很宽容,好在金阳这个角色同何释有几分相似,只要我们公主收敛一下任性和绿茶本质,保留所剩无几的高冷特质就可以。
但生气这个情绪,对于何释来说确实很难,他只会扔胳膊撂腿加瘪嘴装哭,比较强硬的那种生气方式,他不会。
反正我是没见过。
对于何释来说,这是完全陌生的领域,那么,就是我展现专业水平的时候了。
我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他扯平的嘴角,“这样,你把我当小杨,这场戏就相当于…小杨跟你说我坏话,说我们两个男人搞不正当关系很恶心,是脏病。”
他的眉头瞬间拧起来,甚至朝着小杨飞去一个眼刀,小杨无辜的扶着眼镜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工具人。
“一场一镜四次!action!”
“谈恋爱染得脏病,那是他对象不好?”我接上上一条的台词,脑袋四处张望着,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
“都说了不是脏病!”何释本来的动作是拿着笔写教案,剧本只提供了一个生气的情绪。
可能是我刚才让他代入的情境太具体,他的手不自觉重重地拍在桌面上,老式钢笔弹起来崩到我我身上,掉在地上,摔裂了笔头,墨水漏了出来。
接着就是孟远州知道了所谓“脏病”是同性恋,慌乱地向金阳道歉,还在之后和小江成了朋友。
“卡!过!”
导演看起里很满意,我把钢笔捡起来,准备去监视器看看情况,却被何释一把拉住。
他眼里还含着怒气。
戏里没关系,戏外被他这么看着,即使知道他是没出戏,还是有点不舒服。
我不想看他拿那种眼神看我,大手一挥捂住他的眼睛,再放开,“缓神儿。”
紧接着,我去监视器那边看自己的表现,可能是第一次看何释生气,我表现得很真实。
看了监视器我才知道,钢笔甩到我身上的力度那么大,戏服上留下长长一道笔迹。
这是夏天的戏,我穿的薄,这会儿才发觉被甩到的地方有些疼。
何释似乎是刚缓过来,两三步跑到我身边,“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嗯…这句话还可以这么说吗?
我是不是甩到你了,钢笔没戳着你吧,怎么说都行,他为什么总能找到最gay最暧昧的台词来说,我都听到部分工作人员清嗓子的声音了。
导演闻言也关切地看过来,何释则直接开始解我戏服衬衣的领子。
这本没什么,钢笔甩在胸口的位置,看看也就看了,但是…
他为什么单手解?他的速度为什么这么快?他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
导演和摄像大哥,你们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意味深长?
我不愿去深想,一脸坦然站如松,现场却响起了此起彼伏又此起彼伏的“咳咳”声。
我不明所以,去看何释,他也满脸的一言难尽。
怎么了?我洗澡没洗干净?于是低头看隐隐疼痛的位置。
哇哦。
我忘了自己隔天就会成为一次拔罐志愿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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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爷爷和前世都会讲
②写戏中戏是为了写吻戏和船戏,也能讲爷爷的故事,会尽力控制占比
③每天上午9:00更新
第78章 公主醉酒(上)
“那个、见君呐,其实下一部分呢,有在河边打闹的镜头,需要裸上身,稍微注意点。”
导演偏着头,都不敢多看我一眼,我揪着领子,也是不敢多看我自己一眼。
只有何释,他不仅敢看,还非要看。
他的食指勾着我紧攥衣领的手背,或许是顾及着还有太多别人在,声音放得很轻,“孟哥怪我了,不给我看。”
我不是不给他看,我是不想给现场百十号男男女女看,这无关矜持或者保守,我只是还要脸。
如果只是新鲜的吻痕,还好,大家都有经历,在这个圈子里,又不是做不到见怪不怪。
但问题是,我胸前的吻痕,它包括但不限于新鲜的,它有粉红色,深红色,以及浅紫色。
这不仅会暴露我们昨天做爱了,还会暴露我前天乃至大前天都做爱了,更会暴露我们是一对儿干得很猛的男通讯录。
毕竟我胸前的景象,说拔罐志愿者已经不确切了。
同志们好,我可能是被扎染了。
我也放轻声音,“我没事,这么多人你看什么看。”
我发誓我真的很小声,只可惜现场太安静了,大哥大姐们一边咳嗽一边转身背对我们,仿佛信了咳嗽教。
我都怕校方领导怀疑我们的目的不是拍戏,而是传播病毒。
算了,人都转过去了,不能辜负人家。
我放开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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