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广木非青
我心疼坏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脾肺肾找到了宽敞地界,唯有心脏,挤得难受。
想要把他拉起来的一瞬,他终于睁开了眼。
他气息微热,眼睛却亮晶晶的,“我就知道,我就赌你不会不管我。”
我关心则乱,又吼了他,“有拿自己命下赌注的吗!”
他不以为意,许是被信期折磨傻了,竟然笑了,“我这不是赌赢了?”
我不能惯着他这样的恶劣行径,实话实说,“我是来找你了,但又不是因为喜欢你,你赌赢什么了?你要是再不懂事,恢复好了我照样把你丢出去。”
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能明白我每一句乃至每一个字的意思,于是脸上的得意转瞬即逝,歪着头,一行清泪顺着鼻梁滑下,雪花粘上去,化了水,更汹涌地流下来。
他气若游丝,“知忆...你心好狠...”
这话我不认同,我的心脏都快被他挤碎了,于是不再说话,解下大氅给他裹上,招呼后面的中庸伙计,该请大夫的请大夫,该帮我抬人的抬人。
我试图先把他扶起来,他咬着牙使力,往前扑在我身上,“知忆,我好想你。”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把他带回了九月楼,我除了他的外衣,找了三床被子给他盖上,周身塞满了汤婆子。
他的脸暴露在外面,我用手心给他捂着,大夫来了,说第一回 信期,煎了药一会儿就好了,但要不能多吃,一两年里最好成了亲,要么煎药也没用,反倒会损害身体,严重的都要短寿,信期会变得异常难捱。
我谢过大夫,接下药方,
信期看完了,得看外伤,何释的指尖再墙上和地上抓破了,那墙面又脏又粗糙,需得好好清洗包扎。
大夫等着伙计们打热水,偏何释也醒着,还破天荒的跟外人搭起了话,“大夫,我娶个中庸可有碍?”
大夫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小九九,如实回答,“自是无碍,中庸不比坤泽娇弱,更适合乾元的信期。不过于传宗接代来说,还是早娶妻好些。”
他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大夫,我就要娶中庸,我要中庸做我的妻。”
大夫笑笑,“也好,都好。”
人家大夫才不关心外人的终身大事,他也反常的主动跟人搭话,他这是说给我听呢,我知道。
但我装作听不出来,只静静等着伙计进来送水。
可何释不依不饶,“大夫,我想娶的妻,难娶。”
大夫以为他是个话多的,竟真的同他聊起来,“小公子才得了状元,且乾元要娶中庸,那中庸可是碰着了天大的好运呐!”
何释:“他可难哄,分明说,只要有乾元愿只娶他一个做妻,他就嫁,我愿意,他又不嫁。”
大夫捋着小胡子思考,“那便投其所好,那中庸喜欢什么,你便送他。”
何释点点头,“我这么做了,我知他独爱钱财,才得的万两黄金,全都给他了,他还是不依我。”
这下大夫不劝了,还竖了眉毛,“虽说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小公子,万两黄金都换不来的人,要么是自有追求,要么...那是不知好歹!”
这话是骂我,我却爱听,急忙应声,“对!他不识好歹,你且换个人喜欢吧,他不值。”
而后又补充道:“但礼送了是没有往回收的道理的,那万辆黄金...送就送了吧。”
大夫听了这话,直夸我好魄力。我脸热,那万两黄金送的是我,我可不是好魄力。
我开始骂那“中庸”不识货,怂恿何释换一个,让他后悔,极力劝说他莫要一条路走到黑,要走明路。
但他第一次这么不听我的话,仍旧扮演着执念深重的大情种,“我是非他不娶的,若是娶不到,就让我一个人承受信期之苦吧,病也罢,短寿也罢,我是不在乎的,反正他又不会心疼我。”
啧,说什么晦气话,只要想到他在雪地里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愧疚、后悔和心疼便来群殴我,现下他好不容易恢复生气了,又用这些话来堵我的心。
我心里郁结,怼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对王母娘娘起誓我绝对没有用劲儿,只是想提醒他别瞎说话,可他假惺惺地呼痛。
不看我,而是去看大夫,“我要娶的人脾性不好,总打我。”
我一时情急,也听惯了他的胡言乱语,竟没反应过来,立时反驳,“我什么时候总打你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僵硬地转向大夫的方向,讪笑着。
大夫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着我们两个,也笑了,还笑得有点...慈祥?
转眼伙计端着水上来了,方才的话题也算被揭过,何释伸出十指,除了大拇指简单破皮,其余的全都磨出了血,虽不是多深的伤口,可十指连心,该得多疼啊。
我满心关切,问大夫,“大夫,他这手以后还能练武吧?”
大夫望向我的眼神有些许不解,抓着何释的手爪子在水里涮了涮,拿出来,“无碍,孟老板若是晚一点喊我来,说不定都愈合结痂啦。”
“啊?”是吗,是我小题大做了,“...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
我窘迫地挠挠头,看大夫给他抹了药,小心包扎,最后叮嘱我别让他碰水,按时煎药按时喝,别因为苦就心疼不给喝。
我干笑着点点头,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因为何释说药苦就心疼不让喝的人吗?
罢了,下次一定换个大夫来,在这个大夫面前,我真是已经丢尽了脸面了。
我送大夫出去,雪夜里过来也不容易,多给了他些银两,要他小心路滑,回来时,发现何释已经睡着了,怀里抱着我脱在一边的绒毛大氅。
我坐过去,便听见他的梦中呓语,“知忆...我此生...只娶你一人...”
我嘴角抻平,“阿释,没人会把梦话说这么清楚,成字成句的。”
他瘪了瘪嘴,没睁眼,“第三遍,我心悦你。我知道你烦我,便不多说,只每天三遍,剩下的千百遍,我去梦里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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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前世:转变心意
翌日,他指尖破了,要我喂他吃饭。
我:“大夫说无碍,你别作幺蛾子。”
他:“知忆不信我了,我只不过是喜欢你,你竟直接把我当了恶人。算了,你怎么看我,我都是愿意的。”
自认口才不错的我,一时也说不出话,我总是说不过他,他那副可怜见儿,也让人生不出反驳的心。
见我不回话,他抬眼瞥了我一下,“明明爱说瞎话的是你,你说过只要有乾元要你一个,你就嫁,现下又不算数了。”
怎么又说起这茬了,那话我是说过,可我根本没把他当乾元看过啊,他用眼睫毛想想也应该知道,我不可能把他纳入成亲对象的范畴。
我赶紧打断他,“停停停!不许再提那些事,我只是看着信期的份上收留你,信期一过,你自己掂量着。”
为了堵上他的嘴,我只好坐过去他旁边,一口接一口的喂他,再让他说出一句浑话来算我孟知忆没本事!
往后几天,我都担忧着他信期过后,要怎么处理,可没成想,我都的担忧竟成了无用功。
我差点忘了,他现在已经是武状元了,他啊,是朝廷的人了。
当朝将军亲自来接他进宫面圣,没过几日便要直接带他南下平匪乱。
虽说我预想到了他往后是要打打杀杀,但离别来得太突然,我在他房里给他收拾随身衣物,止不住地叹气。
他还有心思说俏皮话,“知忆不必想我,将军说此行十拿九稳,最多不过半载,若实在思念,你便来我榻上睡。”
我作势要打他,但也只是扬起了手,在空中虚虚挥动,“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话。”
他早就吃透了我的脾气,根本不怕我,反而腆着脸凑上来,下巴硌着我的肩膀,“你给的。”
见我没躲,他可会顺竿爬,两臂也环上我的腰,“什么都是你给的。”
其实我心里十分纠结。
他要南下平乱,我要是过分抗拒伤了他的心,到战场上失了手,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可我要是这样态度模糊,一味纵容,岂不是让他错以为我在给他机会?
左思右想,我还是决定说些话,但委婉些。
我没躲开他的拥抱,只是微微偏头,“我是给了你很多,但也只能这么多了,阿释,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身子僵了僵,而后把我搂得更紧了,下巴硌在我肩窝里生疼,“知忆,你也抱抱我吧。”
我没说话,把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贯会得寸进尺,“那你再亲亲我,行吗?”
这我不干,手肘后击挣脱出来。
其实我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因为经常看何释练武,有时候跟着动作,也能学些皮毛。再来,何释对我从来不设防,我要是想挣脱他,还算轻而易举。
我转身面对他,双臂抱胸作出防御姿态,“别太过分啊。你从小到大尽看着我了,这回出去多跟人交流交流,外头的良人多得是。”
尤其他要去的是军营,中庸不少,他们一起共患难同生死,我就不信生不出半点感情。
唉,可能是怪我长得太貌美了吧,何释整天看着我,产生了不明不白的错觉,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我继续给他收拾东西,没一会儿,他就又凑过来,声音低沉有力,“知忆,我想通了。”
虽说感到怪异,但我没多想,问他相通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有点故作深沉的意味,而后曲指抵住额头,“我想通了,你对我有恩,我不该对你如此不敬。”
听了这话,我眼睛都睁大了几分,怎么就幡然醒悟立地成佛了,他也知道天涯到处是野花,不必单恋家中草了?
我期待地看着他。
他:“这样吧,知忆,我要走了,你就亲亲我罢,权当给我的念想做个了断了。小时候你经常亲我脸颊的,长大了倒成了奢求。”
了断好,了断好啊,我心中一喜,端详了一下他的脸,那就亲个额头吧,老人家亲孙子都爱亲额头。
我凑过去,扒住他的脸,才发现我现在亲他额头竟然需要踮脚。
这是个充满亲情温馨的一触即分,我吧唧一口便想后退,可踮起的后脚跟还没落下,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锁进了怀里。
我被惊到,“诶!你干什么!”
他侧头蹭了蹭我的脸颊,“知忆,你能心无顾及地牵我,抱我。如今吻我也能接受,那嫁我岂不是指日可待?”
好哇,他个兔崽子,竟然敢蒙我,我还以为他这棵小树苗已经自动直立了呢!
我猛力一推挣脱出来,“谁家数一二三四,四后面直接数到一百的吗?!”
他毫无愧意,反而跟过来勾住我的腰封,“知忆把这个给我吧,此去山高水长,只得睹物思人,聊以慰藉。”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怎么还越来越不要脸了!
生他的娘给他情种的命,认他的爹给他不要脸的脾性!
怎么就没学学我呢?
我把气撒在衣物上,刚收拾好的衣物被全数捣乱,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出房间,假装看不见他那痴痴的眼神。
执迷不悟的大情种,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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