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拾
沈放愣住了。
他今天才明白原来“善解人意”也不见得在任何时候都是一种美德。
沈清池鼓起勇气,坐到了沈放坐的沙发上,先是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然后往他身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放眼睁睁看着少年红着脸蹭到他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出言阻止。
他好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心态当中——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制止沈清池,可身体却违背了理智,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居然在期待着沈清池的靠近,即便知道这少年只是在认真地逢场作戏,也依然不忍心将他推开,就像是知道猫讨好他只是为了向他讨要冻干一样,还是贪恋那短暂的被猫讨好、可以尽情撸猫的时光,享受抚摸猫毛时掌心的柔软与温暖。
沈清池一点点贴到他身边,慢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他的脖子,继而把另一只手也环上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抬起眼,用泛着雾气的眼眸看他,咬红的薄唇微微张开:“是……是这样吗,叔叔?”
沈放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理智再度发出警告,他感觉自己如果再不推开沈清池,可能真的要不做人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沈总,您点的午餐。”
沈放刚刚抬起的手一顿,从将要推开沈清池转为扣住他的后颈,把他按在了自己身上,冲门外道:“进。”
服务员托着餐盘进了屋,视线在正“紧密接触”的两人身上暧昧一扫,放下东西微笑后退:“两位慢用。”
她迅速离开房间,并贴心地带上了门。
沈清池整个人贴在沈放身上,沈放不松手,他也乖乖待着没动,等服务员一走,沈放立刻把他扶起来:“没事吧?”
沈清池摇摇头,跟他拉开些距离,摸了摸自己被对方掌心贴过的后颈。
叔叔的掌心很烫。
沈放缓一口气,不想做人的念头因为服务员的打扰而稍微消退了些,他轻咳一声:“吃饭吧。”
已经一点了,两人还没吃饭,沈清池的确饿得前心贴后背,他决定“试探叔叔”的游戏等吃完饭再继续进行,暂缓攻势,对沈放道:“一起。”
服务员好像是真怕“饿着小朋友”,送来了不少东西,炸鸡、披萨、薯条等等,还有一堆零食,总之都是很符合KTV风格的食物。
当然,少不了酒水和冰淇淋。
沈清池先吃了冰淇淋,以免等下化掉,见沈放坐着没动,看向他道:“叔叔你不饿吗?”
“嗯……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沈放说。
“这个还挺好吃的,”沈清池舀了一勺冰淇淋,往沈放嘴边递去,“叔叔要不要尝尝?”
沈放瞄了一眼那勺冰淇淋,看着那把已经用过的勺子,实在搞不懂这孩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礼貌拒绝了沈清池的“投喂”:“叔叔不爱吃这个,你自己吃吧。”
“噢。”沈清池有点可惜地收回手,好像在为他享受不到这样美味的冰淇淋而感到遗憾。
沈放哭笑不得。
他真的难以搞懂,沈清池究竟是怎么在沈家那样一个污浊的环境中,长成这样天真单纯的模样的?
这么可爱,让他简直不忍心染指。
沈清池自顾自地吃完冰淇淋,又开始啃炸鸡,全然没有留意沈放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
每样东西他都吃了一点,剩下的留给沈放,因为炸鸡实在太香了,他忍不住多吃了两块,吃得胃有点顶,这才舔舔自己的手指,对沈放说:“叔叔,我吃饱了。”
沈放喝了罐啤酒,把他剩下的披萨摆到自己跟前:“嗯。”
沈清池站起身,想去趟洗手间,却不知道为什么,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沈放扶他一把:“怎么了?”
“有点……头晕,”沈清池支吾着说,吐字变得不太清楚,“可能是……空调吹多了。”
沈放皱眉看着他走进洗手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歪歪斜斜地出来。
洗个手的功夫,沈清池已经路都走不直了,沈放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上前扶他,凑到他旁边闻了闻,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喝什么了?”
“……什么?”沈清池抬起头,用迷离的双眼看他,“就……喝了饮料啊。”
饮料?
沈放赶紧把他扶回沙发,拿起桌上那瓶已经见底的玻璃瓶“汽水”,看过之后,倒抽冷气。
这哪是什么汽水。
明明是酒!
KTV里总是会提供一些外观和口感都酷似饮料的酒,乍一喝尝不出什么酒味,很容易喝多,而且后劲很足。
他刚才居然没留意服务员拿了这样一瓶酒进来,估计是他之前说来找乐子,所以才送的。
沈放懊恼不已,后悔自己没有仔细检查,沈清池没来过KTV,不知道这“饮料”里的套路,根本不可能对这种东西有所防备。
他把沈清池按在沙发上,对他说:“你喝醉了,别乱动了。”
“唔……喝醉?”沈清池脸颊泛红,眼神迷茫地看着他,“我没喝酒,叔叔,我只喝了饮料。”
“那不是饮料,那是酒。”
“是吗……”沈清池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可明明就是饮料的口感啊……”
“别在这待着了,回家吧。”沈放决定提前结束今天的行程,伸手去拿自己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
原本还十分乖顺的沈清池一听这话,居然皱起两道秀气的眉,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叔叔,我不想回家。”
沈放刚站起身,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拽,平衡顿失,差点直接扑到他身上,慌忙撑住沙发背,错愕地看向面前的人。
沈清池委屈地红了眼眶,嗓音微微颤抖起来:“我不想回家,回家就要被监视,我不想回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吗,叔叔?为什么要……软禁我,为什么要让周望延顶替我上大学?”
沈放想要让他松手,突然被这番话砸中,竟是僵在原地,忘了自己想做什么。
“周望延……想上青大,他可以复读,可以明年再考,我可以教他,帮他复习,可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顶替我,我明明也是努力学习才考上的,为什么我不可以去上学?我的努力不算努力吗?为什么我的一切都要被他拿走,就因为,我不是爸妈亲生的?”
“我原本不讨厌他,我知道,他才是他们的亲儿子,我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入侵者,我也愿意把他该得到的东西还给他,我愿意离开沈家,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唯独这个我不想让,我可以不给他吗,叔叔?”
“……沈清池,”沈放一把扣住了少年细痩的手腕,“你本来就不应该给,你不欠他们任何,这些原本就该是你的东西。”
“可为什么他们不这么想?”沈清池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喘不过气来,脸颊比刚才更红了一些,“叔叔,为什么他们的态度和你不一样,为什么只有你对我这么好?”
沈放一时失语。
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对沈清池有多好,只是力所能及地伸出援手,给予他一点帮助。
沈清池来他家的这几天里,始终都很乖巧听话,几乎从没有过什么强烈的情绪流露,或许也就只有在喝醉了酒的时候,才会说出那些藏在心里的苦闷和委屈。
到底只是个孩子。
他叹口气,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发顶:“别难过了,叔叔会帮你的。”
“嗯……嗯……”沈清池似乎有被他安抚到,居然顺着他的动作,轻轻在他掌心蹭了蹭。
像是一只小猫在冲主人撒娇。
沈放指尖微停。
沈清池情绪缓和了一些,忽然他抬起头,看着沈放努力思考片刻,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啊”了一声:“叔叔,我们现在是要演戏对吧?”
沈放不知道他的思维是怎么跳跃过去的,可能喝醉了酒,出口的话也变得和他的人一样迷糊,完全不可控了。
沈清池自认为终于说回“正事”,用力眨了眨眼,试图看清面前的人,他松开抓住沈放衣襟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脖子:“可是要怎么做呢?叔叔,我不会,你能教我吗?”
沈放:“……”
没有得到回应,沈清池只好自己摸索,他伸手去解沈放的衬衫扣子:“是要脱衣服吗?要脱你的,还是我的?还是我们两个一起?”
沈放深吸一口气,连忙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不,不需要再演了。”
“啊……为什么不演了?”沈清池很是迷茫,眼中雾气弥漫,又委屈起来,“是我做得不够好吗?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叔叔教教我吧,我会好好学的。”
“不是这个意思,你等一下……”
“我好难受……”沈清池用力勾住他的脖子,迫使他弯腰,把脑袋抵在他肩窝,“我喘不过气,叔叔,头好晕,好热……我不会要死了吧……”
灼热的呼吸打在颈侧,沈放瞬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他能清楚地听到沈清池的呼吸声,凌乱、急促,像是某种暧昧而富有节奏的鼓点,不由分说地往他耳廓里钻。
他想要把对方推开,那呓语般的声音却再次传来:“别丢下我,叔叔……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会给叔叔添麻烦的……”
沈放已经碰到他肩膀的手又停住了。
下一秒,他就感觉颈侧传来一阵刺痛——这只胡言乱语的小醉猫居然咬了他!
沈放呼吸停滞,刺痛感伴随着潮湿与热度一并传来,皮肤同时接触到了尖锐的犬齿与柔软的舌尖,他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又疼又痒,又酥又麻。
他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发出一声难以克制的闷哼。
这个沈清池……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擦枪走火了。
第14章
暧昧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包间,像是透明而粘稠的水,无处不在,又胶着不堪。
沈放深深吸进一口空调吹出的冷气,试图给自己正在焚烧的理智降温,他按在沈清池肩头的手加力,慢慢将人推开。
沈清池似乎已经神志不清了,眼睛半合着,对于他的推拒也没有反抗,一副因醉酒不省人事,可以任人拿捏的样子。
和刚才乱咬人的小野猫简直判若两人。
沈放只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燃着的理智像是即将烧断的弦,心中的天平不断向一侧倾斜,歪向“不做人”的那一边。
沈清池说的很对,这家KTV非常安全,安全到无论他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被外人发现。
也就是说,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对沈清池做任何事。
他看向面前的人,沈清池靠在沙发上,好像已经睡着了,他还是这么不设防备,轻易就把自己置于陌生的环境当中,全然不知身边究竟隐藏着多少危险。
沈放呼吸有些粗重,他浑身发烫,像是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焚烧,他视线落在那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年身上,按着沙发背的五指用力攥紧,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克制自己即将失控的冲动。
他手背上的筋根根凸起,因为用力过度,受过伤的神经传来不堪重负的痛楚,借着这份疼痛,行将出笼的洪水猛兽终于得到镇压,一寸一寸地退了回去。
沈放长舒一口气。
理智逐渐回归,歪斜的天平重新拨正,他站起身来,进了洗手间。
他走得匆忙,完全没留意原本“醉酒昏睡”的沈清池微微动了,偷偷睁开一只眼,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看。
洗手间传来关门落锁声,沈清池重新把眼睛闭上,心想叔叔该不会是去厕所解决了吧,明明他也没干什么,这么容易就能擦着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