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釉彩的钥匙
果蝠在听过浩元转述的宣承越发言之后,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宣承越不会想告诉你,他是人类吧?”这个答案很荒诞,但似乎又是合理的。
“不可能。”浩元觉得果蝠纯粹就是想人类想疯了,“这不合理,如果他是人类,那为什么他要杀死动画里人类的角色?他还被网暴了三年。”
“对哦!”果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可是……”
“而且宣导如果是人类的话,不应该远离我吗?我发表了那么多暴言。”浩元还是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他为什么要向我坦白他的身份,这不合理。”
果蝠分析了一通,最终他被浩元说服了:“你说得对,他郁闷的应该是其他方面。”
这时候正是下午吃完晚饭之后,宣承越和浩元都暂时没有工作,而宣承越在基地很安全,所以浩元没有贸然去找,他觉得起码得等自己分析出个所以然来之后再去跟宣承越说清楚。
另一头,宣承越以为洛西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跟自己说,再不济也是想趁机调调情,结果洛西就纯溜达。
他双手背在身后,腰板还挺得挺直,就这么围着足球场和篮球场转悠。
转悠了一会儿之后,洛西问:“你会打篮球吗?”
“上学的时候玩过一阵,上辈子上学的时候,现在手生了,估计不行了。”宣承越说。
洛西有些意外:“你还真有上辈子?”
“有啊,活了二十多年。”宣承越就着石阶又坐下了,“也是个普通人,也是做这个工作的,差点就熬出头了,结果嘎嘣一下死了。”
洛西坐到他身边:“二十多年?那严格来说我们俩年纪应该是差不多大的,”
“是啊。”宣承越笑笑,总有兽说他身上自带一种迷之慈祥,或者说温和感觉,宣承越一度怀疑那是因为自己上了年纪。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的兽死了之后会去其他世界吗?就像你一样。”洛西忽然问。
“不知道。”宣承越看了洛西一眼,洛西的目光落在球场上的兽身上,那些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不清楚这球场里头还有多少洛西的“爱兽”,不过现在洛西眼中却什么都没有,他看起来只是在怀念些什么。
宣承越觉得洛西还有话要讲,而且洛西这些话似乎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听众了?为什么呢?因为宣承越实际来自于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吗?宣承越在某种意义上是真正的…“局外人”。
宣承越等了一会儿,洛西终于回过神,他只是笑笑:“那个小蛇崽子,你们要是真能结婚的话,就让他辞掉这儿的职务吧,有家庭的特员能够辞职,只不过定期的接受回访。”
洛西确实短暂的起了一些倾诉欲,但他及时收手了。
有些东西就以他为句点,戛然而止就好了。
洛西但是不介意别兽听了他的故事之后对他产生同情,他没那么高的自尊心,他只是一下子情绪上来了,想跟宣承越聊聊,但一想情绪又走了,空落落的什么都没剩下。
这种倾诉没有用。
洛西看着球场上那些跳跃奔跑的身影,他能从他们身上看到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的那个时代有特员吗?”
“不清楚,我只是个普通人。”宣承越实话实说,“也许有,但我看不到。”
“那你知道我们这个世界曾经有一些过分强悍的特员,哦不对,他们那时候被称为神兽。”洛西询问。
“你是指龙?”宣承越之前就有问过这个问题。
“龙算什么?”洛西笑了,“更早之前,更强大的那一批,那是一个完全属于他们的年代,现在那些中二病的特员妄想推翻现代的一切,重回过去的辉煌。”
宣承越愣住,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但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这个基地。”洛西的手指向地面,“这个基地建设得很好,食堂很完善,基本什么类型的饭菜都有,娱乐设施也有些过于充足了,你那天是和高层一起出了门,但基地里头其实就有电影院,甚至一个中型游乐场。”
“你们这儿不是军区吗?”宣承越有些懵。
“因为普通的军兽是能退伍的啊。”洛西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但像我这种神经质的特员只能永远就在这里了。”
“现在是个好时候,那些新奇的东西更新换代得很快,想我们这种上个时代的遗老根本适应不过来。”洛西又指向篮球场,“他们里面,大概一半的会死,剩下的那一群,有二分之一的会疯,最后那一小部分,能够融入现代社会,像个普通兽那样地去生活。”
“有些东西,一眼能看到结局就没意思了,”洛西询问宣承越,“你说是吗?”
“你的第一部 作品我其实有看过。”洛西又说,“你是个很有活力的……人。你在知道结局之后选择将短暂又无聊的人生驯服得更合你心意,但我不同。”
“你在沉沦,等着死亡什么时候找上你。”宣承越接话。
“哈哈,是啊,那也挺有意思的。”洛西随口应了,他又说,“在去你公司之前,浩元被关了一年,我那时候是真觉得这小蛇崽子不行了。”
宣承越没有再回答,洛西也不再开口,他们二人就这样排排坐着,等了很久。
“这里的神经病真的很多。”洛西又说,“其实浩元想岔了,对于你而言,基地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说到这里,洛西忽然看向宣承越,朝着宣承越伸出手。
宣承越想要后仰,但洛西的动作更快,他手指在宣承越嘴唇上方轻扫了一下,在拿开之后,宣承越清晰地看到了洛西手指上的鼻血。
这个血是他的吗?
宣承越还没搞明白,但洛西已经收起了那副什么也不在乎,吊儿郎当的表情。他脸沉了下来,“看吧,有些神经病特员是真的不要命。”
他语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笑意都消失了,而在洛西正经认真的时候,宣承越才发现洛西的长相其实是很冷淡的,他的目光落在宣承越身后,宣承越扭头看去,发觉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三只兽。
三只兽死死盯宣承越。
“我还以为你们的老大在知道宣承越身份之后会采取缓兵之计。”洛西从自己胸口那里抽出一支钢笔,“哦,不对,你们老大也许确实准备重新指定计划,但你们已经等不了了是吗?”
没有兽回应他,有一只绿头发的雄兽压低了身体朝着宣承越扑过来,从内部弄乱宣承越身体的计划被洛西打断了,洛西也发现了他们,这时候已经没了退路。
洛西笑了,他的笑声很低沉,配合上他那棱角分明却淡漠的面庞,宣承越估计这大概是一种嘲讽。
“看到那个兔形雌兽了么?”洛西一手摁住宣承越的后脑勺,一手把钢笔笔尖对准那个冲过来的绿毛雄兽,“她只要摸到你的头发,同时注视你,就能把你弄得爆体而亡。”
说着,那绿毛雄兽已经跑到了宣承越的眼前,而洛西只是一句不紧不慢的:“嘭。”
那钢笔的笔帽处射出了一些东西,正中绿毛雄兽的胸口。
血液飞溅,那绿毛雄兽的胸膛被开了个大洞,整个兽被击飞出去。
而洛西只是俏皮地转了下笔,如果不是特殊时候,他都是非常在意自己形象的,比如现在,他的衬衫袖子刚好卷过小臂,露出相漂亮的小臂肌肉,那钢笔在他手上转了一圈,又被收进胸口的口袋。
宣承越已经傻了,他呆愣愣地看着倒地的兽,没明白这变故到底怎么发生的。
“不要跟神经病讲道理,尤其是一群刚疯不久的亢奋怪。”洛西解释。
在闹了这么一通之后,篮球场上的兽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另外两只兽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其他特员给摁住了。
洛西看了眼宣承越,发现宣承越的瞳仁有些不聚焦,他明白了:“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吗?”
“我可能得缓缓。”宣承越感觉自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死这儿。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而洛西在这时候给浩元发了消息,让浩元快点过来,他可不擅长安慰。
宣承越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脑子还是乱的:“你那个钢笔是一把枪?”
“不是,它就是钢笔,只是那样比较帅气。”洛西没有隐瞒,“事实上考虑到你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直接捏爆他们的脑袋,那样太血腥了,而且之后这边基地肯定是要审问他们的。”
“那真是谢谢啊。”宣承越蹲在了地上,他不能站着,站着他可能会腿抖。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他活了也有五十多岁了,这是第一次看这种刺激的大场面,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弄得宣承越想反胃,他也懒得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为了不摔倒,他只能先蹲着。
“估计今天晚上得做噩梦了。”宣承越念叨。
“嗯?”洛西听到他的嘟囔,觉得挺有意思,“不觉得我残忍吗?”
宣承越疑惑地看向洛西:“你觉得我像是个有圣母设定的人吗?”人家兽想要弄死他,他还求情?他自觉自己脑子还算正常,为什么要那么做。
“也是哦。”洛西没话说了,“你表情不太好看,要不要喝点酒?”
“为什么是酒?”
“醉了说不定你就能忘却烦恼了。”洛西诚恳建议。
“谢谢,我嗓子是卡住的,估计喝不进去。”宣承越谢绝了洛西的好意。
洛西没办法了,他只能提溜一下自己西装裤子,跟着蹲下来,给宣承越拍拍背:“你真的太弱了。”
“你说得对。”宣承越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地面上泼洒的鲜血和一部分内脏碎块。
“宣导!”浩元终于跑到了地方,在看到地上的血液和被摁住的特员之后,浩元骤然睁大双眼,他眼瞳在发光,那黑色的竖瞳几乎要消失不见。
“你别在这儿爆发!”洛西警告他,顺便伸手拎住宣承越的胳膊,把他往浩元怀里扔去。
宣承越是懵逼的,而浩元只能急匆匆撤掉力量,接住被投掷过来的宣承越。
“把你的人类看好,基地也是有危险的。”洛西啧了一声,“那些负责兽也是对自己的布置太自信了,这样也好,闹了一出,之后也能把这人类的安全问题再讨论一下,他太脆了,想弄死他太容易了。”
浩元把宣承越紧紧搂在怀里。
宣承越还在刚才的震撼之中,不过好歹回了点神,他有些奇怪,为什么浩元身上是暖烘烘的?
浩元目光落在地上那三兽身上,看到那个受了轻伤,胸口炸出一个洞的特员就明白这是洛西的手笔:“这次谢谢你。”他对洛西说。
“那你怀里的人类?”洛西欣然接受,并且打算索要报酬。
“你想都不要想!”浩元把宣承越搂住,双腿化为蛇尾,以极快的速度往自己家里跑。
在收到洛西发过来的消息,得知宣承越遭遇袭击时,浩元整条蛇都僵住了。
“呃,你家门坏了啊。”宣承越眼看浩元还准备掏钥匙开门,他觉得没必要。
因为这门锁虽然还是关着的,但门上已经被撞出了个人形的洞,不出意外的话,这大概是浩元出门的时候忘记开了。
“我会找兽来修的。”浩元开门之后便将宣承越放在沙发上,给宣承越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又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想吐吐不出来。”宣承越摸了摸自己喉咙。
“脑震荡了?!”浩元吓了一跳。
“不,应该纯粹是被吓的。”宣承越倒是没觉得头晕。
“他们背后的兽只怕是问不出来的。”浩元同样了解这些疯魔的特员,“他们想杀你估计主要是想通过你的死亡去影响我。”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人类的身份。”宣承越说。
“不,人类的身份说白了对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他们只是想要重新地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兽,他们没办法接受自己被边缘化,而这一点跟人类是否存在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想先解决我。”
尽管浩元已经不参与那些任务了,但浩元对特员们来说还挺特殊的,一是因为浩元的血脉,二是因为浩元的父母。
浩元一边思考一边用尾巴把宣承越给圈起来:“你以后不准单独出门!你做任何事我都得随时在你身边!任何事!”
“洗澡上厕所我可以只等在门口,但你得发出一些动静让我知道!”太危险了,这附近真的太危险了!
一直待在家里的宣磊这个时候已经懵了。
“那个,你们在说什么?”宣磊的熊耳朵都收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像个海豹。
“你哥哥现在很危险,我并不是掌控欲强,这是权宜之计。”浩元说。
“啊对,我配合。”宣承越点头表示认同。
“不,不是,你们忘记重点了啊!”宣磊的大爪子指向宣承越,“我,我哥他。”
“他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