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朝邶
攸关的脑袋无力地靠在余纵宽厚的肩上,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向侧对着自己的张寅,那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快要气炸了。
嘴里哼起只有他和余纵才能听得见的调子,攸关用气音说:“玩不死你。”
余纵:“……”
攸关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张寅知道,什么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但要玩,还要把这个基地上上下下玩得透透彻彻,也不枉他被余纵占了那么多的便宜。
攸关冷笑,将注意力转移到余纵身上,缩在胸前的手悄摸爬到余纵胸口,用力捏住一块揉拧了一圈。
余纵身上疼,心里甜。
在他表明心迹后,攸关没有避他如蛇蝎,说明他并不那么排斥他的感情。别说是让青年拧一拧出气,就是让他匍匐在他脚下他也心甘情愿。
男人抱着人一边走,一边面不改色道:“刚刚是你要求我配合你的,用完就扔,不好吧。”
攸关梗着脖子道,气得都结巴了,“你正常抠吐不行吗,你,你那根手指在我舌头上蹭什么蹭!”
就差进进出出了!
攸关越想越气,恨不得跳到地上跟余纵打一架,可是附近到处是摄像头,别说打架,连戳着男人的肩膀怒骂几句都不行。
想着想着,忍不住掐着余纵的胸肌又拧了一圈。
拧完心里更加不爽了。
余纵的肌肉硬邦邦的,手感很差。
看着怀里气呼呼的人,余纵心情飘飘然,一双胳膊猛地收紧把人固定在怀中。
攸关察觉到他的心情起伏,怕他发疯又语出惊人,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能不能走快一点,我是喝了毒药啊大哥,你这样慢悠悠地走,按照毒性蔓延的正常速度,我早就该挂了!”
余纵:“……哦。”
攸关:“……”
两人闹腾了一路,终于在“挂掉”前抵达医务中心。这边已经提前接到张寅的通知,一切设备准备俱全。
攸关一到就被推进手术室进行催吐。
攸关躺在手术台上,生无可恋地盯着白亮的灯光,眼角滑过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忙活完,医生也彻底松了口气,“没事了,修养修养就好了。”
攸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很快就被推了出去。余纵倚靠在走廊上,接过医生手里的病床,“我来。”
医生看着他一脸肃杀,不敢说出反对的话,小声指了一个方向:“沿着直走再右拐,按照他的状况休息半天就能回去休养了。”
余纵带着攸关离开后,护士小声地问医生:“他喝下去的真的是一号合成试剂吗,可我看着……”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是不是我能不知道?”医生心里门清,看到攸关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人喝下去的绝不是什么猛药,哪怕攸关的确装得很像。
降临者终究是人的集合,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和算计,而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能掺和进去的。
进了病房将门反锁后,攸关坐起来,捂着肚子倒抽几口凉气。
喝下洗胃液后不久,医生便开始用压舌板刺激他的咽喉部,那种感觉别提了,比余纵的手法粗|暴很多。
直到现在那种感觉都没有散去。
他掌心捂着喉结处,吞咽了几下,紧接着一杯温水抵到唇边。
余纵捏着杯子往上抬,“喝。”
攸关抿了两口,被胃酸刺痛的嗓子眼舒服了一些,他抬起眼,对上余纵那双黑峻峻的眼睛一怔,缩了缩脖子,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下次我一定提前跟你说一声。”
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上。
而余纵的真实反应也是一种助攻。
“难受吗?”杯子被余纵重重放在床头柜上,清脆的磕碰声在安静的环境中略显突兀。
身上的联络器忽然响了,余纵暂时收回停在青年脸上的目光,低头查看。
是张寅在追问攸关的情况,顺道叮嘱休息够了就快点回去工作。
电脑上的进度条已经进行到了百分之二十,它或许会一直维持缓慢的增长速度,亦或者会在某个节点突然变快。
实验是攸关负责的,只有他最熟悉各个环节,所以他必须在场。
攸关伸手拿过余纵手里的联络器,故作虚弱地对那头道:“张总啊,我快不行了,得歇歇。”
“……”隔着电流张寅都能感觉到他的得意,“我再给你三个小时。”
“我要四个小时。”
“……好。”
“算了,我再休息五个小时吧。”
“攸关!”张寅忍不住怒吼,吓得实验室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他强忍着摔掉联络器的冲动,“你最好是早点回到岗位,就算你不担心试验进度,至少也要想一想陈亚沙,如果她醒来你就得实施二次麻|醉。麻|醉时间间隔太短,容易对大脑产生损伤。”
攸关想了想,“等着,我马上回来。”
“你不休息了?”余纵挂断了通话,不赞同道,“你去镜子里好好看看,你的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陈亚沙就那么重要?”
攸关托着腮帮子,认真审视主角的俊脸,委屈、怨怼、愤然、不满,四大情绪集齐了。
“你在吃醋吗?”攸关还是不敢相信余纵喜欢他,可是这些表情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就像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摁住他的脑袋,逼着他去正视。
余纵本能的想否认,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以前自己口是心非时,攸关信以为真的处理态度。
到嘴的话立刻就变了,“对,我在吃醋。”
攸关:“……这么坦诚都不像你了。”
“我就活该憋着?”余纵还在气头上,只要一想到青年为了一个对他有敌意的女人上下忙活,嫉妒的毒蛇就缠绕上来,死死勒住他的心脏。
攸关:“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两手捂住脸,哀嚎一声,这种小情侣吵架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余纵:“……”
男人清了下嗓子,不容置喙道:“再休息两个小时,我看着你。”
攸关知道拗不过他,只能祈祷陈亚沙不要在两小时内醒来,麻|醉吸多了真的可能变成傻子。
病房里重归寂静,攸关把脑袋藏在被子里,吞吐的气息是热的。
身上的汗水浸透了衣服,不舒服地黏在背上。大约是真的太热了,他的眼皮子被烘烤得有些发沉,昏昏欲睡。
余纵抱着胳膊立在病床前,好气又好笑,就为了躲开他的目光,这人宁愿把自己闷死在里面。
他轻嗤一声,耐心极好地慢慢等待。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睡着的攸关无意识中自己推开被子。汗湿的头发贴在鬓角,脸被被子中的热气熏红,粉嫩嫩的。
余纵垂下视线,肆无忌惮地打量。
第一次见到攸关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人聒噪,可是渐渐地他发现,看似瘦弱的青年在面对大批丧尸时竟然可以临危不乱。就连自己发疯发狂他也敢只身接触,是真的不怕死。
余纵半蹲下来,两只手臂枕在床边,痴迷地看着那张脸。
要不是攸关拼命地靠近,他也不会知道有一天自己能喜欢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恨不得蒙住他的眼睛,用锁链拴住他的腰,把人永远困在身边。
……永远。
余纵忽然有些迷茫,攸关说过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身体和时间的束缚对他起不了作用。
不安的情绪自黑暗的内心沟壑中慢慢爬出来,余纵握住青年的手腕,力道宛如铁索一般。
不能让他走,他走了我该怎么办?余纵无法想象没有攸关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无趣、死亡、逃散、尖叫……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墨黑的眼眸下似有熔岩在翻滚,余纵撑起身子笼罩在攸关身上。
他想窥探攸关的曾经,找到留住他的方法。
他赌不起那份万一。
丝丝缕缕的精神丝散出去,将病床上的人包裹得密不透风,将人完全掌控的感觉让余纵有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额头轻轻贴在攸关的额头上,两人鼻尖相抵。
青年的意识层平和得宛如晴朗夜空下的海平面,一切都是那么的柔和。余纵放任自己沉溺,用低沉的声音诱哄着,想要催发攸关久远的记忆。
“你是谁,你来自哪里?”
低沉的男音带着空灵的回荡在脑海中,睡梦中的攸关没有丝毫防备,意识随着提问变幻出许多画面。
是系统构造出的与原主相关的记忆。
余纵看到了“攸关”的出生,他的邻居,早逝的父母,以及上学时的同学和老师。他费尽千辛万苦进入研究所,成为一名兢兢业业的人鱼饲养员。
遇到的第一个饲养对象就是荣一金。
余纵只知道攸关来自另一个世界,却不知道他来到这里的时间,在看到攸关被荣一金用露|骨的语言调戏后,还以为那就是他所认识的青年,气得当场把床沿捏得变形了。
难怪攸关对谁都笑,就是爱怼荣一金,原来是这样。
这股怒气随着他获悉的记忆内容越来越重,因为他看到了“攸关”与陈锋的过去。
那是青年第一次谈恋爱,掏心掏肺,恨不得把一切都给陈锋。
可是陈锋对他不屑一顾,一面把人吊着享受“攸关”对他的好,一面又用嫌弃厌恶的语气辱骂呵斥,有时候连离得近一点都会骂人。
有次“攸关”想亲他,直接被扇了一个耳光。他不但不生气,还委屈巴巴地道歉说都怪自己没忍住。
余纵气得心肝肺都在疼,强忍着怒气继续探索。
无论陈锋对“攸关”做了什么,骂了什么,攸关始终对他不离不弃,像个保姆一样照顾对方的饮食起居。献宝似的,把每个月发放的物资捧到陈锋面前。
陈锋挑挑拣拣,把好的留给自己,看不上的则扔回给“攸关”。
难怪攸关会说自己不喜欢男人,从前的付出让他对感情彻底失望,封闭了那颗柔软的心。
余纵气得粗|喘,立即断开了精神丝,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人晃醒,质问他为什么要为那种人渣不爱惜自己。
两只紧攥着的拳头用力压在膝盖上,上方胳膊上的肌肉鼓胀着,蓄势勃发,如果陈锋此刻就在他面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把人掐死。
急促的呼吸过了许久才平复,余纵心里气愤又嫉妒。
偏偏病床上的攸关在这时候吧唧了下嘴,他没任何犹豫,俯身在那双唇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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